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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李纨话音才落,就见几个嬷嬷又抬来张桌子并几个凳子,今儿忽然来这么多人,还真是有点儿应付不过来。跟来的丫头也没地方坐,都被紫鹃打发到她屋里去坐了吃茶。

看着婆子们忙乱的样子,李纨笑道:“你们也不用那么讲究,胡乱放下就行了,她们一会儿是要出去坐席的,不过尝个味儿填个肚子,还是先将吃的送上来伺候凤丫头要紧。”

凤姐儿点头笑道:“好嫂子,老太太想着你必定在这里,赏了好些吃的,一并给屋里的丫头们,既然你替我安排,我也不管了。林妹妹,你这会儿能吃别的东西吗?”

丫头婆子们闻言果真照着李纨和凤姐儿的意思,将桌几就着屋里的地步放了,抬来五六个大食盒,还说只是给主子们的。将桌几都摆满了。黛玉虽然不耐烦闻着屋里这些气味儿,但好歹也是大家一片心意,而且如今不知道怎么地,见有这么多人围在跟前,看着也高兴。见凤姐儿问她,摇头笑道:“还不知道,要等神医的意思。”

李纨拉着凤姐儿在桌旁坐下来,一边儿让小红几个赶紧来服侍她吃饭,一边儿笑道:“林妹妹不能吃,你就多吃点儿。你们几个也吃点儿吧,只怕一会儿上了酒席你们都是小辈,未必有多少空吃东西。夜里也冷,若是空腹吃多了酒,容易伤身子。”李纨说着一边儿让丫头多拿些碗筷来,给湘云她们一块儿吃。

湘云忽而笑道:“倒是忘了一件事儿,爱嫂子这么忙还记得来送东西,我已经带来的东西还没送呢。”说在忙掏出一个随身带着的兜儿,桌子上已经没地方,就打开来放在黛玉床旁,一共十个做工精细的小荷包。头四个里面各放着一对金锞子,是送给黛玉、探春、惜春和宝钗的。另六个里头各放着一对银锞子,是送给鸳鸯、琥珀、平儿、袭人、紫鹃和侍书的。

扭头看看不期而遇的李纹等,湘云憨笑道:“给你们备的礼我明天再送。林姐姐,这荷包是我自己做的,愿你早日康复。这个给雪雁。这个,给巧姐儿。”说着便将在的几个人都送出去,又将预备给侍书的给了雪雁,预备给宝钗的给了巧姐儿。凤姐儿忙着吃饭,让小红收了,也顾不上谢她。

李纨笑道:“怎么没有我的?这么偏心?”

湘云应道:“这不过是我们姐妹们的意思,给大嫂子爱嫂子的拜礼另外已经备下了,想着你们今天忙,明天再送。我是怕林姐姐嫌我小气,才赶紧拿出来的。”

黛玉正在看她的绣工,听的这一句好奇道:“我为什么要嫌你小气?连我两个丫头都有份儿,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丫头说话时越来越古怪了。”

湘云搂着黛玉道:“爱嫂子这么忙都送礼来了,我专门来看林姐姐若是没礼,岂不是要让林姐姐笑话?而且今晚还想跟林姐姐睡呢,我怕林姐姐把我赶出去。”说了半天是这个意思,众人听的都大笑起来。

李纨拉着她打量道:“到底是过日子的媳妇儿,算的这么精细。就因不到我那里睡,就这么没要紧了?是不是当家了?一出手就是金银锞子,别是背着婆婆拿的吧?”

这一句说的众人都好笑的看着湘云,等着她怎么说。湘云摇头道:“我不过是心急,带来了就赶紧送出去,了了一件事儿,怎么到了大嫂子嘴里就成这样儿了?这都是我婆婆给的,想着我以前到这里来总是紧巴些,如今我们府里虽然算不得阔绰,但这点儿东西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会遇见几位姐姐,还请多包涵。”

这一说倒是明白,不过是湘云素来直性子,爱送谁就送谁,也怪不得她;心里也藏不住事儿,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这也正是黛玉与她偶尔怄气却不怪她的原因。李纹宝琴几个自然也略知一二,再则湘云所说不差,也没什么好怪罪的,也不至于为得这么点儿东西怄气。

只是既然开始送礼物,李纹李琦岫烟宝琴也都准备的有,这会儿也都拿出来,不过丝帕荷包扇套等小物件,聊表心意。宝琴另外掏出一只金丝攒珠簪并一对宫花送给黛玉道:“林姐姐,这是我刚得的,看着不大适合我戴,不如送给林姐姐,还请姐姐别嫌弃。”

黛玉还要推辞,只是看着宝琴果真一片诚意,到底不好说,只得百般谢过,让紫鹃收了。虽说雪雁如今更多的服侍黛玉,但这些衣物首饰,还是紫鹃管着。而且照黛玉的意思,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反而让紫鹃生分了,大家都不好。

这里送过礼物,黛玉也将年下新得的东西让紫鹃找出几样来,给湘云她们都回送了,便是随行来的丫头们,紫鹃早备下许多巾帕散钱,不过回黛玉一句,自下去打点,无需多记。

凤姐儿想来是累坏了饿狠了,任由她们送来送去,没她的事儿只管吃着,若是有她的便收着,众人见她吃的认真,也不打搅。等众人送完,她也吃的差不多了,起来漱口洗手完才笑道:“这差事儿好,日后我还多讨一些,送来自己吃,又不用被人说我躲懒。”说着话就准备起身离开。

李纨强按着她在一旁坐着道:“急什么,你先陪林妹妹说几句话,略歇会儿再去不迟。”

湘云和李纹李琦等都约略吃了些,黛玉喝了碗粥,又吃了两口菜,便不肯多吃。如今是杯弓蛇影什么都不敢大意,虽然这两天稍微好点儿,能自如的起来说笑了,但她自己和丫头都格外担心,唯恐再有反复,就不知道再上哪里去碰神医了。

湘云她们陪着李纨略微吃了些,就听得前面鞭炮声声,锣鼓喧天,想来新娘应该到了,她们在这里也坐了大半日,该起来告辞了。见黛玉眼中有些留恋,李纨笑劝道:“林妹妹总是喜散不喜聚,最是害怕这种散的时候。可这会儿散了,没准一会儿她们就又离席跑来了,担心什么?而且大家一别多时,今日不是照样见了吗?将来重逢的时候,岂不又是一场欢聚?如果能得她们真心惦记,偶尔来看看,岂不是要比府中席面上那些欢笑好的多?”

黛玉想了想,点头道:“云妹妹刚才还说晚上要跟我睡呢,这会儿匆匆忙忙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着,真是个疯丫头,改不了毛糙的脾气。”

正说着话,便有婆子来回话,说神医要来给姑娘复诊,让四处赶紧预备一下。想来白天四处走动人多,这会儿都入了席,路上没人,便宜些。而且潇湘馆在大观园入口处,应该不会打搅其他人。如此说来神医是有备而来,李纨等听说赶紧收拾准备,屋子里杯盘狼籍,一股子菜蔬味儿,地下也是瓜子皮什么的,说实在的,很乱。

李纨赶紧让碧云素月帮着紫鹃她们收拾,雪雁则赶紧四处去告诉,又让准备些热水,只怕用得着。丫头婆子们忙乱的当儿,黛玉也有些紧张起来。以前两次都是她昏昏然的时候来的,没有多少感觉,也没什么力气,便是任由摆布,也是不得已。可是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忽然想起被他抱过,黛玉更是脸红心跳,低头闻见被子里散发的莲香,心里没抓没挠的,百般滋味儿说不出口。李纨也不知道情由,紫鹃赶紧打岔说黛玉刚才喝了点儿鸡皮芦笋汤,唯恐被神医看出来,李纨看着不像,也不好多问,赶紧安慰几句,便赶紧回避了。

佛爷来这里一日,你猜他都做什么了?他一不吃酒看戏,二不见客赌博,虽有不少人慕名想与他结识,皆被贾珍婉拒了;反而在贾珍书房里与北静王品茶参禅弈棋,乐此不彼。直待未时将尽,戴德已有三分酒意,才来提醒佛爷是否该趁便给林姑娘复诊一下。佛爷意思有些为难,倒是北静王一片好意,找来贾珍商议一遍,才说妥了。

见左右没有别人,北静王才笑道:“错兄果真是人中龙凤,不仅医术精湛,佛学精通,就连这棋,下得也不错,小王佩服。”

“王爷见笑了,我不过化外之人,说不上精湛精通,不过是兴趣所致,略知皮毛而已。这棋,还是承蒙王爷谦让,还望王爷多多指教。”佛爷谢道。

“错兄忒谦了。别的不敢说,自然是远比不上的,但是这棋,错兄是否初学?虽然错兄先天聪慧,能得尽先机,但到底有些不遵章法。虽然遵章守法未必是上策,但有些地方到底还是有些诀窍的。若是错兄能再学得一二,只怕我未必就是错兄的对手,真是惭愧。”北静王一脸佩服敬重,便是脑子里有无数疑问,只怕也只能如此了。

“王爷明鉴,我原先拜过一个师傅,可是他棋艺一般,我也没学到多少。近来在都中本还想好好学学的,只是一来不得空闲,二来也不知该拜谁为师。偶尔找来棋谱看看,照着以往学得自己揣摩,不通之处,还请王爷见谅。”佛爷据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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