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哥,我……”罗小冰抱了呼延镜的胳膊,轻倚在他的肩头,眼里是深深地自责。
“冰儿,是我太心急了。”呼延镜揽了罗小冰的细腰,下颌搁上她的发髻,眼眶里泛起一抹伤。
自云来楼那夜缠绵之后,罗小冰失踪了。慕容明珺就像发了疯似的,派人四处寻找。
与此同时,西凉皇子失踪的消失传来。私事,公事几乎让他心力交瘁,几天下来,衣带渐宽。
夜深人静,他已有好几日不再宠幸妃子侍妾,总是独自一人呆在水月居。
温泉水滑,叮叮咚咚,清脆悦耳。他负手而立,望着雾气弥漫的院子,心中一层一层涟漪荡起,竟不知不觉穿过小径,来到后院,再没了那盏孤灯,他的心好空。
静静站立,直到天明。
突然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传来,“王爷……”
“滚!本王说过,不许擅闯后院。”慕容明珺就像吃了火药似的,看都不看来人,狠狠一声大喝。
不对劲儿,这声音像是怜儿。果然在身后是她娇人的小影儿。
“怜儿,对不起。”慕容胆珺敛了火气,态度一下子温和起来。
顾怜儿没有作声,两汪眸子愣着,一股晶莹突然涌出,“怜儿想问珺哥哥,是不是因为当年怜儿的父亲救过珺哥哥。珺哥哥为了报恩,才这般疼惜怜儿的。珺哥哥没有喜欢过怜儿,珺哥哥是可怜怜儿?”
柔弱的女子噙着满满的一眶泪,手指绞着衣角,咬着唇瓣,楚楚动人的眸子凝望着他,想得到真切的答案。
顾怜儿的话勾起了慕容明珺的思绪。那年,他与母妃出游,遇上刺客,就是眼前这个美丽女子的父亲(车夫)以身相救,挡了刺客的箭,才保住了慕容明珺,才有了今天这个文武双全的三王爷。也是从那时起,他认识了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子,不知是出于怜惜,还是疼爱。他处处护着她,生怕她受到半丝委屈。一直到现在,他都是这样,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怜儿。
“怜儿,刚才是珺哥哥不对。珺哥哥不知道是你。”慕容明珺赶紧踱步到顾怜儿的身边,一把拥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安慰这小鸟依人的女子。
“不要。”顾怜儿没有像以前那样温柔地贴进他的怀里,反倒是使劲推开了他。柔弱的女子力气好大。慕容明珺的身体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珺哥哥,你不要骗怜儿了。你不喜欢怜儿,你只喜欢她,喜欢骆冰心!”顾怜儿哭喊着,泪水像汪洋大海一样漫了出来,洒湿了衫裙。
“怜儿,珺哥哥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慕容明珺耐着性子,好言相劝。眼眸流动的温柔是那样的少见。
“不……珺哥哥,你是个大骗子!”顾怜儿恨恨地眯起眸子,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怜儿!”慕容明珺刚想追上去,却又停了步子。望着那抹柔弱的背影,他的心开始迷乱了。
对怜儿,到底是什么?是爱吗?曾经一起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
“王爷……”正当他思绪混乱的时候,青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
“何事?”慕容明珺幽暗的眸抬起,眼底尽是冷冷的光。
“外面有一人要见王爷,他自称是西凉皇子。”青管家慈祥的眸子轻轻掠动着,躬着的身子微薄得像一张纸。
“西凉皇子?”慕容明珺眉头一紧,沉淀着暗涌的眸宛同黑夜的浩瀚大海,突然燃起一盏明灯。
呼延镜失踪已好几日了,父皇正为此事大发雷霆。五皇弟亦四处寻找,毫无所获。
西凉使臣声称若是找不到镜皇子,他们便马上返回国土,将事实呈给西凉皇帝。
一人生死系两国命运。为了大局着想,他下了死命令,硬将西凉使臣扣在驿管,以作缓兵之用。
如今西凉皇子自己回来了?不管是真是假,他一定要去弄个清楚。
“走,去看看。”慕容明珺一惯地冷着脸,拂一拂长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水月居。
三王府正厅。
呼延镜负手而立,迷人的眼眸四下扫量着。东荣国果然繁华,王府宛如天上人间,琼楼玉宇,桌椅摆放整齐,龙纹凤舞,精光四射。四壁名画满目,笔工精致,都是上上之品。
“看来慕容明珺倒挺有涵养的。”他抿嘴一笑,眼底透着一丝佩服。
恰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影如疾风一般袭来,他,白玉的龙簪插在扎起的墨发上,一身华丽的锦袍,光亮的缎面上镶着金色的狂龙,尤其是那镂空的袖口,飘飘洒洒之中,更显高贵,再加之一脸的冷意,他,慕容明珺,果然是一个冷若冰霜、傲气十足风云人物。
“三王爷可还认得我?”呼延镜回首,撇唇淡笑。
其实他们从前就认得,记得三年前,西凉与东荣战事又起,呼延镜随大将军出战,东荣国的副帅就是他慕容明珺。
战场上,两人兵戎相见,打得昏天黑地。最后呼延镜用了计谋,竟意外的胜出半招……长剑已然指向他喉咙,若不是慕容明杉突然赶来相救,怕他早已是剑下亡魂。
“呼延镜,是你?”慕容明珺一眼便认出他来,眉头聚然拧起,三年前的屈辱又浮上心头。
“对,就是我啊。手下败将,近来可好?”呼延镜挑了挑眉头,轻轻一笑,一脸的戏谑。
“你……”慕容明珺心中一阵酸涩,士可杀,不可辱。一句话勾起心中的屈痛,额头青筋根根绽起,仿佛要裂开似的。呼延镜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头。
母妃去世的早,要强的他,样样都学得精,学得好,文笔出众,品诗作画,武功卓越,与天生喜武的慕容明杉实力相当,那时他与大皇子慕容明浩都是众兄弟姐妹的榜样。
他从来没有输过。从来没有。
三年前的一时大意,轻看了敌人,被呼延镜投死取巧地赢了,长剑指向他喉咙的时候,他的尊严被彻底地踩在脚底下。因此一战,他一厥不振,不再带兵上战场,为的就是遗忘那段屈辱。
更没想到的是西凉国派来的质子竟是他……呼延镜,这无疑就是撕开了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三皇兄……”门外传来慕容明杉的声音。接着那个魁梧的身影飘然而至,轻扫一眼呼延镜,似有几分不满,道:“被刺客劫去,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若不站在这里。恐怕东荣跟西凉已是兵戎相见。”呼延镜扯了扯唇角,回答地云淡风轻。
虽然东荣国国力强盛,但对西凉国也是颇为忌惮的。这些年,西凉国休养生息,经济实力与军事力量早已胜过往昔千万倍。
这次西凉退让,其实另有目的。这个只有呼延镜心中清楚。
“呼延镜,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这里可是东荣国。”慕容明珺皱着眉头,眼里泛着利光,拳指啪啪直响。
“三皇兄,冷静一点。”慕容明杉虽然憨直,但他清楚,三皇兄这般高傲的人怎可容得下呼延镜的一再羞辱。语罢,他拉了一下慕容明珺的胳膊,递上一个眼神。
“不管是哪里。我还是这句话。”呼延镜似笑非笑。
“旧怨暂且放下。呼延皇子,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劫走的?”慕容明杉怔了怔颜色,很认真地问道。
“不知道。我被人打晕了。”呼延镜草草地丢下一句。
“然后呢?”慕容明杉追问。
“然后我醒了,就自己来到这里了。”呼延镜抱起膀,似乎不想交待的太清楚。
“呼镜皇子武功了得,怎么可能让刺客劫持,还被打晕?”慕容明珺紧追一句,冷冷地笑了,犀利的目光直直地扫向呼延镜。
他一定在撒谎!劫持他的人,一没杀他,二没绑他,三没有索取钱财。那到底图的什么?其中一定有蹊跷。
慕容明珺可是个精明人,不管为公为私,这件事定当问清楚。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鬼点子太多,不能被他忽悠过去。
“喂,你没听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有手。你从前不是以为自己的功夫天下无敌吗?最终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上。”呼延镜一边说一边走到慕容明珺的跟前,故意用手指点一点他的胸膛。
“呼延镜,不许对三皇兄无礼。”慕容明杉见到他嚣张的样子,心中不免气氛,狠狠一掌推了过去。
“这就是你们东荣国的礼节吗?”呼延镜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双眸迷起,嘲讽地说道。
“对你这种人不需要讲礼节。”慕容明杉性子直,说火就火,刚才还劝慕容明珺来着,这会儿自己倒是先动起手来。
说罢,他的浓眉一挑,黝黑的脸抽了一下,扬拳而起。
“圣旨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中大总管的声音。
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停滞下来,慕容明珺和慕容明杉一齐跪下。其实呼延镜也不是不懂分寸,赶紧行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