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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这里面,照着原来的配方,多了一味药,只是用量极其少,一般人觉察不出来。昨儿我给姑娘诊脉,觉得不妥,但又看不出这药有什么不对,所以才拿回去,请咱们家原来坐堂的老大夫验看,果然不出所料,这里面有一味‘西域草头菇’!”

“西域草头菇?那是什么东西?”黛玉自小便翻看了很多医术,自认为对千百种草药都能知道个大概,却从未听说过这种草药。

“这是长在西域无人区里的一种毒药,服此物者,必定精神紊乱,慢慢的变的疯狂最后自残致死。”林慎一边颤抖着说道,言语之中带着深深的恨意,贾府的人,真是狠毒,竟然要将姑娘用这种慢性毒药慢慢的害死。

“怎会这样?!”黛玉心中一阵阵悲凉,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成窑的填白盖碗霎时变成碎片。

“好狠毒!”文墨轩在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丧尽天良!”

黛玉的心中,此时也是一片空白,原想着十分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心肝儿肉的,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信赖的?还有谁?会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

想至此,眼泪便如珍珠断线一般扑簌簌落下来,却没有一丝哽咽,一点悲声。只是落泪,无声无息的落泪而已。

林慎也不知所措,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宽慰这个小主子,而边上的文墨轩,更是急得团团转。

“玉儿,好妹妹,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别闷着。”文墨轩在黛玉面前走来走去,想安慰她,又不知怎么说,这种无力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坏极了。

黛玉终究没哭出来,不多时她便拿起了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对着林慎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此事不宜张扬,我心中有数就好。你先下去吧。”

林慎便答应着,退出去。黛玉再摆手,几个小丫头亦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黛玉和文墨轩二人。

“好妹妹,你别伤心,今晚去我就去给你报仇。”文墨轩目光一冷,似乎即刻便要血洗贾府。

“墨轩哥哥不要莽撞,此事还有很多疑点。想那荣国府里,鱼龙混杂,也不一定就是老太太想要我的命,或许还有别的人,此人抱着什么目的,因为何事要这样对我,咱们还不知道,况且,我身上还有父亲的深仇未报,若冲动行事,只怕不好。”

“妹妹的话有理,他们在暗处,妹妹在明处,他们图谋已久,而妹妹如今羽翼未丰,的确不是报仇的时候,不过妹妹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用不了一月,我便会将下毒之人找出来,我一定要以牙还牙。”

黛玉看着文墨轩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淡然一笑,“哥哥何必这样,事情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此事哥哥既然知道了,我索性都托给哥哥,不过哥哥要答应我,只要查明白了,却不可轻举妄动。”

“好,今晚我先悄悄的去贾府探探风儿。”文墨轩看着黛玉的脸色,等着她的回答,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以这个小丫头的意念为指导了,无论什么事,只要她在身边,都会想想她愿意不愿意。

“恩,也好。”黛玉想想,自己沉默了太久了,如今连贾府的人都要害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呢,还有谁?京营节度使王家?忠靖侯史家?或者还有皇商世家薛家?想到了薛家,黛玉自然的想到了那两株白海棠,薛家倒也罢了,但愿薛蝌不会同他们一伙儿,否则的话……

“妹妹,不要想了,不会有事的,哥哥以后不离开你,永远守护着你,好不好?”

“呵呵……”黛玉听了文墨轩紧张的话,不禁又笑了,“哥哥又说玩笑话。”

文墨轩也感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便淡淡一笑,保持沉默。

“哥哥在京城若没有住的地方,就在府上住下吧,反正这里也有几间闲着的房子。”

“我正是这个意思呢,又怕妹妹嫌弃我。”

“怎么会呢,论理,咱们也同亲兄妹差不了什么,只是我如今事情多,不比从前清净,慢待了哥哥,也会有的,哥哥别计较罢了。”说着,黛玉又叫进丫头来,让她去跟林禄说,在外书房安排文墨轩住下。然后自己起身又对文墨轩道:“出去一天了,身上很累,要回房去换换衣裳,晚饭就请哥哥一个人用了,家中男丁不多,哥哥别介意。”

“妹妹自便,哥哥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文墨轩便温煦的笑道,眼睛里尽是宠溺的目光。

黛玉便出了正房厅,自回闺房去洗脸换衣服。晚上也没怎么吃饭,便恹恹的歪在榻上,又看见屋子里的两株白海棠,想起那年中秋之夜,和薛蝌,文墨轩在山间赏月联句来。

童年的时光那样美好,不过这美好如同易落的花朵一样,转瞬即逝,买入黄土之中,无处寻觅。

黛玉在屋子里闲坐,却不知屋顶上一袭白影在凉凉的夜色中飘过,出了林家的院落,便往西飘然而去,熟悉京城地形的人一看就知道,那边,正是宁荣二府的方向。

荣国府很大,一片片错落有致的屋宇在夜色中朦胧而威严。

文墨轩轻轻的落在一片瓦砾之上,静静的环视四周,辨别了一下位置,见一处小院落灯光亮着,便轻身过去,一只白燕一般,落在屋顶上。月光如水,将错落有致的屋宇笼罩在柔和的光芒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的花香分不出是什么花,但觉得沁人心脾。

“莺儿,倒茶来。”一声柔和而冷淡的声音如柔媚和煦的春风一样钻进了文墨轩的耳朵,让他一怔,哎,怎么跑到一个姑娘的闺房来了,这种地方,能探听到什么,真是的。

文墨轩一阵失望,便欲起身离开。却见一个标致的丫头出门来,将一盆水哗的一声泼到了地上,然后又去那边水缸里舀水。

文墨轩便多看了那丫头一眼,却不料又听见了一个老妇的声音,“哎,宝儿啊,你说,宫里的待选到底是真的假的?怎么咱们来了这些日子,总也没动静?别不是皇上拿着咱们穷开心吧?”

文墨轩一怔,待选?皇上?莫非这家人跟宫里还有联系?于是他又俯下身子,继续听下去。

“妈妈,难道你真的想让女儿进宫去?皇上都那么大年纪了,有那么多妃嫔,再说后宫是什么地方?那些贵妃娘娘,哪个不是背景深厚?听说那个岚贵妃,父兄都握着兵权,皇上那么宠她,就连这府上的大姑娘,也要用些手段才能被皇上瞧上,女儿又有什么资本?能得皇上的青目?”女子的话语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语调里却另有一股青云之志不亚于男子。

“哎,说的也是,便是妈妈也舍不得你离开,要我说,还是宝哥儿那孩子牢靠些,他不大过问家事,将来你也随意些,凭你的本事理家管事,不必受制于人。况且即便是你姨娘,待你倒也好些,不比外边的人,一个不高兴,拿着媳妇耍一顿气,到时候自己受委屈是现成的。”

“妈妈……瞧您说的。”女子撒娇,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笑声,本是人家娘们说知心话,在文墨轩听来却不由得心生鄙夷,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最讲究女戒,有道是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可这母女二人却私下议论终身大事,还这样轻佻的可恶。真真是摆披了一身富贵人家的人皮。

接下来是母女相拥的欢笑,文墨轩在屋顶上皱了皱眉头,想想只有一句话算是收益,就是这府上的大姑娘,得到了皇上的重视,是用了些手段的,可到底是什么手段,那母女二人却没有说,文墨轩亦不想再听下去。他今晚来,是要找府上管着配药的家人。于是他轻身一纵,又去了另外的房舍。

文墨轩在贾府转了个圈,又回来的时候,黛玉还没有睡,文墨轩看见黛玉的屋里还亮着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过去找她。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外书房去,老管家林禄还没有睡下,却在铜鼎跟前借着暖气打瞌睡,听见他回来了,才站起来。

“禄伯还没睡?”

“哎,文公子不会来,老奴怎么好先睡下,已经三更天了,睡吧。”林禄说着,便自顾出去,在外间屋的炕上睡下。

文墨轩见这六旬老人身形轻盈,便知他亦是身怀武功之人,不禁一笑,看来他还有些不相信自己呢。但转念一想,管他呢,他是林家的老仆人,自然该小心些,只要黛玉不怀疑自己就罢了,自己的一颗心,只为自己无怨无悔,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于是也和衣躺下,慢慢的进入梦乡。

黛玉的屋子里,王嬷嬷从外边进来,走到黛玉跟前,轻声道:“姑娘睡吧,已经三更天了,文公子回来了,看样子没什么收获。这种事也急不来,咱们慢慢的查访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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