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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过了一刻钟,皇上换去朝服,穿了便袍,抱着黛玉依旧用过早膳并将药吃了,黛玉虽不愿意,到底被喂下一碗参粥半碗粳米粥,连带药也都吃了。看着妹妹吃的不少,哥哥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笑道:“今天好些了,想干什么?”如今身体好些了,只要一会儿歇个午觉便可,此时刚用过早膳,最好动动干点什么,对身子会更好些。妹妹看着哥哥,想了想道:“哥哥无事吗?”哥哥笑点了下妹妹的鼻子道:“哥哥的第一件事便是照顾妹妹,然后才忙别的事。”妹妹不依道:“才不要呢,我有那么多丫头服侍我的。”哥哥道:“那不一样。说说你想干什么,哥哥横竖就是那么些折子早晚些儿批都一样的。”妹妹听得哥哥还要批折子,往哥哥怀里蹭了蹭道:“那,我想看看书。”哥哥听了很是高兴,他的小心肝,虽总是那么调皮淘气,却亦是最懂事体贴的,听了此话道:“那我们去御书房,哥哥批折子,你看书,要是什么书御书房没有的,你便说出来哥哥让他们找去,如何?”黛玉想想便点头应了。

皇上原来常在嘉德殿批阅奏折,亦在此外殿召见外臣,因黛玉之事,恐多有不便,已于几日前便移到两仪殿了。这两仪殿亦属内殿,位于太极殿正北,日常早朝便是在此,散朝后百官即行离去,因此倒也清静,黛玉前去外臣亦不会知晓,而后妃亦不敢擅自到这,以免干政之嫌。刘福乃太监总管,早交代下去,不得妄言,因此倒也无妨。此外皇上亦不想将黛玉拘在嘉德殿,又暂不能去后宫,因此到两仪殿走走也好,况两殿紧挨着,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到了,亦不会劳累了她。等黛玉出来,皇上依旧要抱着黛玉,黛玉不依道:“这几天我都没走过几步路,再这样下去都不会走路了。”皇上说了句“若累了就说”也就依了她,牵着她手,唤了晴雯白露如蓝几个跟着,便往两仪殿去了。紫鹃、雪雁、春纤在练习宫廷礼仪不提。

一路上走的极慢,黛玉瞪着骨碌碌的双眼,四处打量着,处处雕梁画栋,龙盘虎踞,奇花异草,看不过来。贾府本就是极富贵奢华的了,只如何比得皇宫?嘉德殿与两仪殿又是三大主殿之二,气势恢宏,庄严肃穆,寻常之人,自卑之心斗生而尊敬之气毕现,不由得敛声屏气,手脚局促。只黛玉却不顾这些,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她未来居处而已,拉着皇上的手,不时问一些典故来历,依旧怡然自得。那些两仪殿的侍卫并宫女太监,皆是初次见到黛玉,早将眼珠子掉到地上,心亦不跳了,呼吸亦暂时停了,若是夜里见了,以为是做梦亦就罢了,偏这青天白日的,见着这比戏里演的书上说的还要婀娜风流十分的人儿,竟连见了皇上都忘行礼了,皇上与刘仁刘福等见了,都暗自发笑。刘福过意不去,咳嗽数声,才有人反应过来。

御书房在两仪殿后殿,共五大间房子,正中间那间儿设有龙椅御案,上摞了些奏折,皇上除在此批阅奏折外,亦在此召见下臣,若上朝时有何事需单独商议,亦是在此召见的。东西稍间里各放着很多书,各设置有暖阁并摆设有书桌几案文房四宝。当下皇上就将黛玉安置在东暖阁间儿,服侍她在凉榻歪着,又命人送上刚进上的荔枝等果品,只留下晴雯等四人服侍,又亲自剥了荔枝给她吃了几颗,才到隔壁批阅奏折去了。午时困了就各在暖阁里歇息。累了就两人一块下棋,或者聊会儿天,直到晚膳时分,才回嘉德殿去。如此众人都过得十分乐业,美人藏而不误政事,处事反倒更含蓄又果断起来,这样的皇帝恐怕亦是罕见的。黛玉亦是如在苏州家中一般,每日都是睡够了才起床,磨磨蹭蹭收拾完便与丫头们玩闹一回,等皇上退朝后便一同用膳,结伴去御书房,看书下棋,身子好的也快。皇太后亦来过其次,间或怡亲王贤亲王亦见过几次,几人如寻常百姓家一般,亲亲热热的,也自在。只暂时还不让黛玉到后宫去,一来贾府的案子尚在密审,二来皇上不想半日不见她,三来她身子亦不太好。

展眼就是端午了,黛玉经过近日的调养休息,身体依旧看似弱不禁风,但脸色看来已红润起来,觉也睡得沉了,饭也吃得多了,这几日皇上每顿饭要她吃两碗,害得黛玉叫苦连天,到底改为每餐一碗饭一碗粥,早晨及午时各吃些点心。这几日黛玉一直惦记这探春惜春姐妹,念念不忘。皇上不许她去,只让刘仁去看了几回,回说她们现在都很好,黛玉略略放心些,但到底未亲见,待这两日好些,便十分闹着要去看看妹妹,又见端阳佳节到了,便百般恳求。皇上太后拗不过她,便于端阳前两日,命刘仁、史良娣好生伺候着,带了十来个太监宫女以及紫鹃晴雯等,用过早膳后到储秀宫去看望两位妹妹。

这储秀宫乃每年新入宫女暂住之处,新来的宫女于此演练礼仪,等待分派各处,因此宫里房舍倒是极多的,亦有个精致的小花园,新来的宫女们不得随意走动,便于此散闷。近几年皇上都不太选纳新人,此时更是空着的,当日刘仁安排她们时便挑了两间大房子,边上另有几间小房子供丫头起居等用,倒也十分方便。

当下黛玉坐了太后送她的銮舆过来,一路上不时见到来往的宫女,幸好未见到妃嫔等,亦省了不少事。沿途路过几个宫殿,都不及两仪殿及嘉德殿,但亦精致华贵。不多时銮舆便停在了储秀宫内。丫头们上前扶了黛玉出来,里面探春惜春听见动静,都已经迎出来了,见是黛玉,拉着就哭起来。紫鹃及史良娣劝了一会儿,才簇拥着到里面坐了,晴雯等泡上茶来。探春这才细细的打量了黛玉,道:“听说林姐姐近日身子不好,如今可大安了?”黛玉笑道:“好了,只他们都不放心,每日都得看御医吃药。”作势又抱怨了一下。刘仁笑道:“姑娘那时病的那样厉害,好容易好些,又来诉苦。”探春因见过他几次,大方的笑道:“我看林姐姐气色比以往在园子里好多了,不过林姐姐向来身子弱,是很该好好养养的。”惜春悠悠的道:“出了那里到那都会好些的,林姐姐也不用烦心了,也不回再有人欺负林姐姐了。”黛玉亦是仔细的打量了两位妹妹,看着惜春道:“三妹妹消瘦了不少,想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亦或是你住的不习惯吧?不过四妹妹气色倒是好的,很该如此才对。等我有空了,咱们还一起玩儿。”惜春道:“三姐姐想家呢,要我说,那个家有什么好想的,家里那些个人,还不如这几个宫女好。”说着眼圈有些红了。探春亦是一脸的黯然,叹了口气道:“好歹是我们家,再不想竟腌臜成那样,占用了妹妹那许多钱竟还下毒……”

听得姐妹二人都唉声叹气的,黛玉有些不忍心,笑道:“两位妹妹也别难过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么?还有,你看我带了谁来了?”说着让晴雯出来见过两位姑娘。探春一见晴雯下了一跳,道:“你真个是晴雯?二哥哥屋里的?不是隐约听说你……出事儿了吗?”惜春对晴雯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一些,因此亦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她。晴雯给两位姑娘见过礼后才道:“是林姑娘救了我,又怕她们再来烦我,于是让我姑舅哥哥拿副空棺埋了了事儿。”探春道:“即已撵你出去,又能将你如何?”惜春冷笑道:“她们即当晴雯是狐狸精,勾引了二哥哥,若晴雯不死,二哥哥岂不挂念?这个道理你能不懂?”听得惜春此语,探春叹了口气作罢。探春待要问府上如今情况,又不好开口,黛玉又不便告知她在嘉德殿的情况。姐妹们就都有些拘束,便拣些轻松的事儿说说。

闲聊了一会儿黛玉道:“你们这些时候都干什么呢?”探春道:“就是看看书练练字,闲了就做点儿针线。多亏了他们,倒也自在的很。”惜春兴奋道:“正是呢,比在园子里还自在些。没有那些人成天的指指点点,清净了不少,再不想竟会有这样的造化,能到这里来清静些时候。”说完看了看黛玉又道:“林姐姐,我又画了几幅画,回头你给我指点指点如何?”黛玉道:“那我可要欣赏欣赏了。”惜春一边让彩屏去取画一边问黛玉:“林姐姐,你都做什么呢?”黛玉笑道:“恩,我也是闲了看看书,下下棋。”接过彩屏取来的画儿,黛玉一边看一边道:“四妹妹的画又长进了,明儿闲了给我也画几幅,现在不如我们下棋吧。”刘仁忙着人去准备。探春叹了口气道:“这棋我和四妹妹可都赶不上二姐姐的,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黛玉亦点点头道:“二姐姐真可怜,上次回来就有些不大好了。”突然低首沉吟半晌,大叫一声:“坏了,二姐姐肯定不好了。”众人吓了一跳,探春忙拉着黛玉的手问道:“林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二姐姐怎样了?”黛玉道:“原先咱们府里好着的时候,尚有人去接她看她,二姐夫对二姐姐就那般,此时更不知怎样呢。”说着就着急起来,探春惜春听罢亦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亦是一脸着急,又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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