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凤辰廉头疼的吐了一口气,闭眼沉吟许久,疲惫道:“求和,朕派你去庆志求和。”
庆志军营。
一身灰衣便服,花容独当一面,她惬意的坐在椅上,不曾起身迎接何志浩一行人。
“报——庆志使臣到!”
“请。”
下一瞬,何志浩率领着数十个凤天使臣进账。眯着的眼睁开,花容扭头打量着顶替了自己“驸马”之命的男子。二十五岁,身形悠长,面若冠玉,长的倒是斯文精致。看着,她不由戏谑一笑,何应钦真是好命,一儿一女皆有本事。
对面,何志浩心中有气,庆志欺人太甚,连迎接都不曾!他冷冷的看着首座上的花容,鬼面战将?兀自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复杂,渐渐由最初的不屑转为不容小觑。
不屑,是因为第一眼见她脸上的面具和伤疤,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霸绝!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带着一抹冰冷如霜的笑意。他能感觉到,这抹笑容背后的阴冷。
花容,有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霸道气势。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马革裹尸的杀气,好像是天地的轴心一样,所有的一切,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围绕着那个轴心转动。
“有失远迎,何大人上座。”朗润的声音响起,花容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却之不恭。”微恼应声,何志浩利落的坐在了她的对面。正想着如何开题之时,花容以指扣桌面,将一份牛皮信笺推到了他的眼前,率先说道:“开门见山,废话不说。关于求和协议,上面的条款写的很详细。
“好。”将信笺取出,何志浩低头看得仔细。
金银各百万。
上好马匹五万。
牛羊各十万。
庆志通商税减免三成。
交出杀害庆志臣民的乱民。
那岂不是月下无情?
眼里,一股诡异的光芒倏地滑过。何志浩忍不住轻轻咳了咳,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但是越看眉头拧得越深,身子亦忍不住颤抖起来。——割地烽城、向阳镇、华天城于庆志。
除了要金银、要人外,庆志居然还要凤天的边界要塞上的三处城市!
如此苛刻的条件,他再也看不下去,若是他签了这合约,指不定被凤天千人指,万人骂!恼怒起身,他伸手指着花容的鼻子,怒道:“简直是敲诈!”
“敲诈?就算是,你也不能拿手指着我。”冷笑一声,花容蓦地出手,下一瞬便将何志浩指着她鼻子的手一拧,将他死死的扣翻在桌子上。
“你放开我!”全然不是花容的对手,何志浩拼命的挣扎翻身,却也摆脱不了花容的束缚。一时间,狼狈之极。
见状,随行的凤天使臣一惊,全都向前跨了一步。与此同时,花容的卫兵剑芒出鞘,直勾勾的看着凤天使臣,剑拔弩张。
“若如不乐意,那便请回!”主动权尽掌,花容乐的看凤天的窘相。十万有余的大军,她倒要看看,凤辰廉怎生要回去!
“你……你!”气恼的吞吐着怒气,何志浩背后的束缚忽的放开,他狼狈起身,恼火的看着花容,却又无法。他早该明白,花容这样的人是如何的不容妥协的!半响后,终是死撑一句:“容我凤天再缓缓,我回国禀告皇上,再做定夺。”
“好。”歪头一笑,花容扭头看了看龚南铸,冷道:“龚校尉,送各位使节出城!”
“是!”点头,龚南铸冷傲的看着何志浩等人,躬身做了一个请:“各位,随我走吧。”
“有劳。”应声,不想第一次和谈就以这样结束。何志浩不是滋味地望了一眼花容,一干人随着龚南铸出账。
身后,花容轻笑,伸手拔出腰间的剑。剑身像游龙一般,弧线优美的在手腕上打了个旋。阳光下,彷若有道道流光从天空滑过那把炫眼的剑尖,一路流过花容的全身,最终寒气逼人的枪尖指向了凤天方向!
最好不要答应,容得她有借口杀进凤天,取了凤辰廉的狗命!
凤天。
暗室里,凤希晏双手支着下颚,轻松的趴在床榻上看着手里的小人书,时不时窃笑几声。
“哈哈。”
一旁,楚云恼怒的看着不思进取的凤希晏,终是忍不住,冲着他焦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闻声转头,凤希晏眸里深邃,他百无聊赖的吹了吹额前的刘海,漫不经心的声音乍起:“要我说什么?不告诉你小子了么,再等几天,小爷就出山。”
“那花容呢!你再不出去,凤天可就要被她玩死了!”
“还不至于。”一想起花容,凤希晏唇角忍不住一抹复杂的笑,那个强势诡诈的女人!马上,他们就要兑现彼此的诺言,战场上相见,真是期待!
“不至于?五十万大军,全被她玩死了!还不至于?”
挑眉,凤希晏不以为意的笑着,眸光却深邃,沉吟半响后冷然道:“真正要玩死凤天的人,是凤烨庭。”
若他所料不错,马上,整个凤天就有一出好戏上演。
凤天未央宫。
虽已过卯时,但天色仍是一片灰蒙,还刮着冷风。
床榻上,渐渐苏醒过来的凤辰廉目无焦距的看着虚空,他一点也不想动,仿若全身被蚀透了一般,松垮垮地凝聚不了一点气力,只想窝在暖和舒适的锦被棉床上。转头,他透过窗户看了看仍有些黯淡的天色,思忖着现下八成已经过了五更天。不过因为快入冬了,所以天色亮得晚。
距与凤天和谈失败已过了五日。这五日,他心力交瘁,本就大病的身子渐进恶化,就连太医亦是束手无策。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住进城郊的皇陵去了。
想着,凤辰廉忍不住一声叹息,这几日,除了庆志之战,他更是感到了一股隐隐的不安。庭儿那孩子好像突然有了行动,据探子回报,他这一个月来和朝中的武将联系甚为频繁,着实叫他不解。
波谲云诡的宫闱中,正是电闪雷鸣,风雨欲来。那孩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了许久,等到快要上早朝之时,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不得已,他懒洋洋起身,捂嘴咳了咳,漫不经心的唤人伺候:
“小召子。”
三个字回荡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凤辰廉侧耳听得仔细,心下不由一凉。半响过后,却不闻宫人回应。他有些微恼的蹙眉,提高声音再次唤道:“小召子!”
然,还是没有人回应。
心下不由一阵怪异感突生,凤辰廉伸手抓过外衣披上,穿鞋向寝室外走去,“小召子?汪总管?”
一路下来,他很快走到了偏殿,途中一个宫人也未见,空气里似乎有丝诡异的气氛。人都去哪里了?
“人呢?给朕出来!”一声带有惊慌无措的大喊,却引来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似有千人!
一惊,凤辰廉慌忙转头望向声源处,门口,蓦地出现一排排禁卫军。黑压压的足有千人,齐齐进了他的寝宫。禁卫军中央的白衣人,赫然是自己的儿子凤烨庭。
怎么回事?
宫中律例,禁卫军负责保护皇城,但是不得持利器进驻帝王寝宫。而这些人,包括凤烨庭,全部手持利器!
反了!
“父皇起得早。”一声戏谑,渐进靠近的凤烨庭一袭白衣羽冠,眼波流转间妖娆万千,似极了那妖艳的鸢尾。白衣的锦衣上,茫茫然间似乎沾满了血色的光辉,在阳光的反射下一层淡淡的猩红。他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剑,一步一步的向踏上的凤辰廉走去。他说过,他要做一件震惊苍宇之事。
而今,数年的努力,终得回报。整个未央宫都已经被他的人马所包围。甚至连整个京城,都在何应钦的帮助下,入了他的控制。
他的身后,数千名穿着战甲,手持长剑的禁卫军亦步亦趋,踏步的声音叫地面微微震动,一步一步踏在了凤辰廉的心坎上。
“庭……庭儿……”凤辰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阴鹫的儿子,嘴角忍不住地颤抖抽—动着,心下似乎已经知道了凤烨庭要干什么,但是却不愿意承认。不可能,庭儿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你……你要做什么?”
“何必自欺欺人?”嘴角一抹鄙夷的冷笑,凤烨庭鄙夷的看着忽然好似苍老了几十岁的父亲,不带一丝感情道:“逼宫夺位。”
四个字,直直击打着凤辰廉脆弱的心脏,生生将他的幻想打碎!
大清早,他的神志还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不相信自己最爱的儿子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一时,他苍老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间,忍不住一阵咳嗽。伸手捂住嘴,指缝间死死黑血涌出。
见状,凤烨庭面无表情。
“你……咳……咳,为什么要这样?”努力将不适压制下去,毕竟为帝多年,凤辰廉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努力维持着一个父亲和帝皇的尊严,抬头望着凤烨庭不解问道:“朕的皇位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