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让啦?我可没让,是花大人你棋高一筹!”汪之孝大度一笑,他输得心服口服,起身回了个礼,心下早已将花容引为忘年之交:“我这个人,一见棋就心痒难耐,还望能与花大人再次切磋啊!”
“那是自然,花某亦是求之不得呢!”随即一笑,花容出口应道。
一旁的凤烨庭眯眼看着面若桃花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若是能将火焰鸢尾全部插—进花容的细皮嫩肉里,那么这将会是他有史以来收藏的最美盆景。一想到这,他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有种预感,今晚将是他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晚。
“第一局结束!第二局,以园中任意一景为参照物,三炷香时间内作画!”
园中景物?
眼见不远处,桌子笔墨全被备好,花容还是杵在原地没动。
“花大人,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时间有限,赶紧过去作画啊!”见她不动,考官席上的张德仁低喊了她一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三根限时的藏香。
闻言,花容点头回了个礼。然后不急不缓的走到自己的桌子前,理了理袖口,抓起了笔架上的毛笔,对着眼前的宣纸一动也不动了。
旁边的三人环顾园中景物,很快就确定好了自己的参照物,开始用小毛笔勾勒边边线线。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人的画上轮廓慢慢成形,最快的曾延年已经开始调磨颜色,准备上色了。而花容这边,还是一动不动。偌大的宣纸上,干干净净。
见状,一直沉默的皇上也忍不住地和身旁的近臣耳语了起来。场子里的人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诶,你说这一炷香都快燃完了,花大人怎么还不画啊?”
“依我看啊,花大人少年英才!一定是有什么奇思妙想,稳操胜券,所以不急于下笔!”
“对对对,一定是想给我们个惊喜和震撼!”
花容耳尖地听着一旁的讨论,苦笑了一声。看来今天她还真是要给所有的人一个震撼啦!
低头看了看白净的宣纸,她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毛笔放回了笔架上,抬头冲着一米开外的众考官,掷地有声六个字:
“这一局,我弃赛!”
这一局,我弃赛!
花容的话音刚落,凤烨庭便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抬头望向她。半响,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动,转而低头继续做起了画,在他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不同于凤烨庭的淡然,全场的人瞬间又是一片哗然。
“虽说对手是太子,但是花大人也不用让的这么明显嘛!”
“是啊是啊,这也未免太失骨气了吧!”
“哎,真没想到!这花大人小小年纪,便擅长阿谀之风啊!”
听着群臣的议论,皇上也坐不住了,开口冲场中的花容低喝道:“花卿家为何要弃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是。”丝毫不介意周围的议论,花容展颜一笑,伸手指了指园里的万紫千红,张口道:“微臣今年不过十七岁,毕竟心智不成熟,喜欢感情用事些。今见园中之景美不胜收,恍如瑶池仙境,自觉难凭纸笔将这自然万物表现出来,唯恐辱没了这自然的魅力。因而,微臣只有选择弃赛。”
毕竟花大人还是个孩子嘛!
此言一出,场内人瞬间换上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刚才妄加揣度花容心机的几位官员更是尴尬至极,分别拿出手帕装做擦汗的样子。
听了花容的一番解释,皇上赞许的摸了摸胡须,心下对她的好感又增,笑着挥手示意:“难得花卿家小小年纪能有此等悟性,那朕也不逼你了,你就退席吧!”
“谢皇上!”躬身礼拜完,花容便退席坐到了一旁的观众席上。等众人再度将注意力转回到场中去,她忍不住呼了口气,伸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之所以要退赛,根本就不是因为刚才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画画!
老早以前,为了应付突发事故,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专门画《八骏图》!谁承想,今天的题目居然是叫画园中景物!没办法,只能忍痛弃赛!
她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头,目不转睛看着场子里继续挥毫作画的三人。如果这局,凤烨庭赢了的话,便先胜两局,那她就危险了!
漫长的等待中,三炷香的时间也到了。场上的三人将笔放回笔架,撤离了考桌。
五位考官走上前去,一一审视评价三人的画。
见那五位考官,花容心下一喜,一直紧绷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里面有三位考官不是太子党的人,甚至可以说和太子党势不两立,形同水火!这样一来,凤烨庭胜出的几率小而又小!
那边的考官相互低估商量了半天后,示意太监将曾延年的画拿起面向众人。上面画的是御花园内的花草,色泽艳丽,线条流畅。
“曾大学士,《百花》图,七分!”
而后,又展出了汪之孝的画。上面画的是御花园内的亭台楼阁以及散步其间的珍奇异兽,整幅画虽为远景,但却意境古远,朦胧雅致。
“汪侍郎,《仙境》图,八分!”
最后,五位主考官亲自将凤烨庭的画展起。等看到上面的画时,花容忍不住紧握住了拳头。
凤烨庭,好个心机啊!
“太子,《龙威》图,十分!”
凤烨庭的画上,画的正是龙椅上观赛的皇上。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花容颓败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以手撑头闭起了眼睛。凤烨庭倒真会画!皇帝老子的像,就算那三位考官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亮高分。而今,他已胜了两局。要是下一局他再赢的话,她的太傅之位也就无望了!
“第二局,太子、汪侍郎胜!第三局,作诗,限时一柱藏香!”
曾延年输了两场,获胜无望,已经离开了考场。花容坐回考场,尽量平心静气。现在场上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人,考试一开始,她便“抄”起李白杜牧的诗来。
早有底稿,她不用像另外两人一样思考推敲,写起来可算是得心应手,信手捏来!
两柱香的时间过后,考官上前检查各人所写的数量多少。
“花学士,二十二首!”
“太子,一首!”
“汪侍郎,十一首!”
一首?
闻言,花容有些吃惊的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凤烨庭。正巧凤烨庭也像她这里看来,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花容便看见男子眼里闪过的戏谑不羁。
再怎么慢,也不可能只有一首诗啊!那么,他是故意输得!而且还要故意让她知道!想到这里,花容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城府极深,做事机深诡谲,一举一动,总是别有用心!
“花大人,下一局见啦。”见花容不知在想些什么,对面的凤烨庭冲她低头一笑,眼里那几分戏谑的光芒更加灼灼。眼前的人个头不超过他的肩膀,拥有着张绝色的容颜。娇小的身子,恍惚间有着女子般的弧度。不可否认,花容激起了他的玩心。这倒让他不想这么早结束这场游戏了!
“那就明日见吧!”
第四局是设在明日的殿试,冲凤烨庭躬身做了个作揖。等皇上下令可以散场后,花容便向宫外走去。没有轿子坐,又没资格在宫内骑马,所以她只能拉着马走。也不知道柳阳的香料生意谈的怎么样了。明天要考赋,整理完生意后把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拉出来练练笔!
“快,快点!要疼死我了!”
不远处一阵压抑的低喊声打断了花容的思考,引得她忍不住转头望去,四个红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在墙下走着,其中一个人好似还没有胳膊,右臂上宛然一个大血洞。见状,花容顾不上马儿,她侧身一闪,躲到了一旁的墙边。熟悉不过的衣裳,还有那个断臂的人,正是早上那群冒名的轿夫!
“知道啦,你小声点!要是叫别人看见了,你还想不想活着回去见主人啊!”
主人?
闻言,花容眯了眯眼睛,将马儿扔在原地,悄声跟在了四个人的身后。那四人只顾着身上的伤,痛的死去活来,倒是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一路尾随着,他们五人很快到了东宫。
等跟到东宫的花园后,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见那四个人了。偌大园子里,花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而且偌大的园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胡乱地走着,等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景象后,花容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小王八蛋!”
不远处的花亭里,摆满了罕见的火焰鸢尾。诡异美丽的花间,一脸舒适怡然的凤烨庭,慵懒的躺在睡榻上。他早已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袍子,在血红色的花朵应衬下,一张脸更显妖娆万千。
听见声音,凤烨庭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容。狭长的眸子微微一动,伸手摘了一朵火焰鸢尾,将它插到了一旁的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