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不禁一颤,花容一直冷漠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手里的牵牛花被她拧碎,残破的掉在了地上,忍着头皮的揪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月下无情,细长犀利的眸里迸射出骇人的光芒,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果决:“不要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就不敢把你怎样。我有我的禁忌和底线,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了你!”
果然,所谓的“朋友”便是她的软肋和羁绊。他这可爱的妹妹!
“蓉蓉,你总算和哥哥说话了。”和那双眸子对视着,月下无情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放开了花容的头发,形状优美的薄唇低声笑语,“要不然,哥哥一定会生气到杀人的。”
“你到底想要怎样,不若一次说清楚,我没时间和你躲猫猫!”怒喊着,花容知道自己的寒毒渐进攻心,随时可能死去,本不该如此妄动真气,但是确实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呵呵。”笑得得意,看着渐进被驯服的鹰儿,月下无情的眼里闪过一丝悍色,看着花容笑道:“是鹰,便该搏击长空。是虎,便该狂啸四野。蓉蓉,我们太无聊了,不如找点事情做,联手灭掉凤天吧?那时候,你我兄妹二人便是北方政权新的统治者。”
果然如此的想法。
冷笑一声,花容目不转睛的看着月下无情,讥诮:“抓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么?”哈,什么狗屁亲情,从一开始他不过就是想利用她罢了!
“对。”毫不犹豫的回答,月下无情扭头看着花容,笑得粲然。“我手里有二十万大军的兵符,如是蓉蓉你肯助我布阵行军,定能够有所成就。而且,你和凤希晏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大可以从他手里拿到百万兵符。呵,到时候,莫说是凤天,整个天下都是你我的。”
说着,月下无情的笑容渐渐诡异。他没告诉花容的事情多了去,他是有兵符不假,只不过那兵符是干爹的,而且还是假的。甚至,整个凤天除了凤烨庭手里的五十万大军的兵符是真的外,其余两百万的兵符皆是假的。但是持有兵符的将领唯有将错就错,不敢讲实情将出,丢失兵符可是灭九族的大事!
而这一切,全拜凤希晏所赐。早在出使庆志前,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和楚云狼狈为奸,将手上的那几枚足以以假乱真的兵符尽数交还了凤辰廉!
“蓉蓉,你想想到时候,我们花家便是新的帝王。”低头,他低沉的语调无限诱惑:“甚至,你可以当女帝。”
“我不稀罕。”冷笑着,花容毫不留情的将月下无情的阴险算计说出:“再说,你明知道我命不久矣,根本不可能坐上帝位。若我答应了你,恐怕只是助你登上帝位。然后,我便死去,在地狱里看你高坐帝座。”
挑眉,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妹妹。优雅地拢了下长衫,月下无情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拆穿后的尴尬羞愧,轻呼一口气,他思索片刻,开出了更为诱惑的条件:“难道你不想和花芙相见,相认?”
“算是交易么?”
闻言,月下无情心下一喜,趁热打铁道:“算!”
蓦地笑了,花容笑得轻蔑不屑:“我,从来不做交易。”
骄傲如她,怎会受人所迫?
更何况,如此静静死去有何不好?最起码,花芙不知,那便不会恨,亦,不会哭。
奢华的房间里,安静极了。隔着一层纱帐,几个黑衣护卫恭谨的站着,守卫着帐内的人。
许久后,一名劲装黑衣的男子进房,冲帐里的人低声道:“干爹,张浩回来了。”
“知道了。”一声低沉慵懒的回声,将帐内人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脾性表露无疑。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后,他冲那人轻道:“叫他进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点头一应,黑衣男子转头看了看房外,示意门外候着的人进来,而后和众人一起出了门。
“拜见干爹。”进门,张浩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帐跪地一拜。而后将在揽月楼探得的情况悉数告之:“月下无情是找到了花容不错,但是却没有杀她。而且……”不由顿了顿,张浩咂摸咂摸了嘴,继续道:“而且,花容其实是个女人。更甚的是,她还是月下无情的妹妹,当年花侍郎家的五小姐。”
闻言,被唤作的干爹的男人嘴角轻轻一颤,他却不曾想事情竟会如此复杂诡异,花容居然会是个女人!震惊半响,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戏谑的声音响起:“看来月下这孩子是要脱离我了,竟然为了所谓的‘妹妹’,如此不听我这个干爹的话了。这七年来,我是怎样养他教他的,他难道忘了?”说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脸上的表情也透露了肃杀之气,语调渐渐有些怒气:“跟了我这么久,那孩子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性格?我最讨厌忘恩负义,不听话的人!再这么下去,莫怪我这个当干爹的无情无义!”说着,他伸手重重拍了一掌桌子,将桌上的茶杯都震荡得摔在了地上。起身,他伸手挑开帘子,抬脚走了出来。
凤天相爷,何应钦。
近来的破事还真是多,多到焦头烂额,怒火攻心!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一个最得力的干儿子,一个一手扶持上皇位的侄子,鬼附身了似的全都叛离了他,一个个蠢蠢欲动,目无尊长!
月下无情,凤烨庭!
这两个小子在背地里搞了多少鬼?一个擅自行动,不听命令!一个耍心机,将他手里的权利收回了一大半!该死的,通通反了,居然羽翼未满就想除掉他这个挖井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忘恩负义!
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月下无情怎能有今日的成就?早就死在塞外了!
若不是他,凤烨庭怎能坐上皇位?龙战怎会突死,庆志怎会乱套停战?楚云那一群人又怎能平安归来?!
忘恩负义的东西!
越想越生气,何应钦手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呼吸间全是汹涌的怒意。罢罢罢,既然他二人不义,那也就休怪他不仁!拧眉,他在内厅里来回踱步沉思了半响,眉头蓦地舒展,脸上却是阴狠森然。伸手将张浩唤到身旁,附到他的耳旁低声嘱咐。虽说寥寥几个字,但是他的话自有一股森寒之意,惊得张浩冷汗淋漓,颤抖道:“这,这不好吧?后天可就是少爷和公主的大婚之日了。”
“我做事难道还要你教训?”冷嗤一声,何应钦不满的斜了张浩一眼,警告道:“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叫莲心那丫头知道了。得稳住她,我可还有大用处!”
“属下明白。”
次日,泰宁宫。
花厅里,莲心端坐在何剪烛的对面,暗里奉干爹何应钦之命,时不时来何剪烛这里走动走动,一来照顾她的生活,二来刺探些事情。比如,凤希晏的行踪。
但是似乎何剪烛压根不知凤希晏还活着的消息,一提起他便是愁容满布,以泪洗面。无奈,只好随便的和她拉扯聊天,很自然的说到了风娇艳和何志浩后日的婚礼。
“时间真是快,穿开裆裤的骄阳都要成亲家人了。呵呵,想想当年志浩那孩子还时常挂着鼻涕条呢。”
“呵。”
有人聊天解闷,何剪烛心下乐意,一时忘记了独处深宫的不开心。笑着,随口问道:“认识你都快四年了,我都不知道你可有兄弟姐妹?”
闻言,低头喝茶的莲心身子一颤,嘴里的茶瞬间没了滋味。转头,她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何剪烛,沉吟半响后,慢慢道:“有,我有个妹妹,不过是个可怜的哑巴。”
“哑巴?”愣了愣,何剪烛一时没回过神来,她一直觉得莲心冷漠寡言,这几年也不曾听过她家里的事。她其实对她一无所知,想着又忍不住道:“必定有补充的地方,她的容貌一定像你一样,生得很美吧?”
美吗?
以手支头,莲心轻轻呼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道:“不美,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不过,是为了我才伤到的。她的手上,还有一排牙印,那是我咬的。”说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语调渐进低沉了下去:“而且,她还是个妓女。不过,也是在替我受罪罢了。”
“啊?”不想竟是如此,何剪烛惊愣的看着漫不经心的莲心,手里的茶杯不稳,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洒了一裙子。顾不得脚上的烫灼,她直直的看着莲心,发自内心痛道:“你为什么不救她脱离苦海?那种地方,怎是……好女孩待的地方?你是不是有为难的地方,要不要我去求求皇上,叫他帮你?”
“好女孩?”不由嗤笑一声,莲心慢慢转头看着何剪烛,不带一丝感情冷然道:“大可不必去求皇上,我的妹妹她不是个好女孩,她比谁都坏。因为她,我娘死了。所以,我很讨厌她。与其说在妓院受苦,不如说是赔罪得好。”冷冷的说着,莲心的眉头渐渐蹙起,心口蓦地一揪,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