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冷风刺骨,一路上,阿觉紧紧搀扶着龙战,将踉跄酒醉的男子扶回了帐里,安顿在了床上。转身,他轻声出了营帐,冲在帐外站岗的两名士兵道:“哥几个,天儿这么冷,你们去我帐里的喝些酒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闻声,两名士兵神色一动,却又不好立即答应。每次,阿觉都会偷偷拿酒给他们喝,想来,还真是过意不去。
见状,阿觉大方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爽道:“都是好兄弟还客气什么?我方才在大帐里已经喝了好些了,身子暖和得狠呢。你们俩就放心去吧,我保证守好岗位!”
相互对视两眼,两名士兵齐齐望着阿觉,开心道:“那,那我们先去了!阿觉,够意思啊!”语毕,两人搓了搓几近冰凉僵硬的双手,将头缩进领子里离去。
“呵呵……”身后,看着那二人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阿觉脸上的笑亦跟着冷淡了下去。扭头警觉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后,他转身进了帐里。
床上,龙战梦呓般的说着醉话,阿觉悄声靠近他的床头,伸手握紧了袖子里的短剑,这把剑,是用来杀人的。这人,便是龙战!
“将军?”靠近龙战,阿觉试探着唤着他的名字。
“嗯……酒。”闭眼,龙战完全醉倒不清,蹙眉胡乱挥动着双手,警惕性全无。
见状,阿觉的心稍稍一松,慢慢将袖里的短剑抽了出来。得赶紧动手!想着,他将剑拔出鞘,露出了剑刃上森冷的剑芒。
床上,龙战无意识的挣扎着,正欲转身间——
蓦地,他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反扣压下!酒醉间,他神志完全不清,全身亦是酥软无力,直直被阿觉死死的扣住了双手!
阴冷的看着将要受死的男子,阿觉眼里寒光满布,快捷无比的出手,用尽全力将剑刺进了龙剑的腹中!
“啊!”一声震裂的喊叫,一直昏嘴的龙战蓦地睁大了眼睛,但见眼前面色阴冷的阿觉。腹部的痛叫他的醉意立时全无,神志清醒到了极点。那里,汹涌的鲜血瞬间冒了出来,源源不绝,将身下的被褥直直染红。
一击得手,阿觉面色不乱。下一瞬,他毫不犹豫的抓紧剑柄,在龙战腹里用力一绞!而后决然抽剑,迅速向后倒退数丈,提防着龙战的反扑。潜伏在龙战身边足有一年之久,他自是知道这男人是个优秀的军人,他不怕死,生命力及其的强,此一剑虽然命中了他的要害,但是他不敢保证能不能彻底要了他的命!而今,他已经清醒,不能再近距离下杀手了。
起身靠在身后的墙上,龙战痛苦的捂着伤口,一双手很快被汹涌的鲜血染红,面色渐进苍白。咬牙抑下痛苦的呻—吟,他抬头凛冽的看着阿觉,即便身受重伤,但是他不怒自威的气势仍在,不自觉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阿觉,谁派你如此?”
五个字,将他所有的不甘心道出。他不怕死,但是被这样的方式杀死,他不甘心!他的命,属于戎马战场!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去,这么窝囊的死在小人手里!
站得远,阿觉蓦地有些惧色,看着龙战的气势,他手里的剑握得更紧,“龙将军,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和凤天作对。”
“咳咳。”嘴角,渐进涌出的黑血,那剑上有毒!胸口嗜人的揪扯,龙战的神志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他的生命好似帐内那飘摇的烛火,但是却拼命的支撑着,“凤天?咳,阿觉,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对方倒是不简单啊,能将阿觉安插在他的身边如此之久,还没有任何的破绽!
“龙将军的话还真是多。”讥诮着,阿觉发觉了他渐进消失的人气,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作为?想着,他心下的提防恐惧渐渐不复,语调轻松道:“我家主人,即便是没有任何好处,也是千万人愿意追随的目标。”说着,他的眼里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敬畏仰慕,脚步不自觉的微挪,向龙战靠近了些许。
“你家主人?咳!”一口血喷出,龙战身子踉跄不稳,瘫坐在了地上,腹部和嘴里的血沥沥而出,一副垂死之人的模样。
“月下无情。”骄傲的说着,阿觉的神色渐进洋洋自得,他的主子可是武林神话呢。
月下无情?
痛苦的皱着眉头,龙战的思绪慢慢混乱,他却是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月下无情!想着,他脑子里渐进空茫,全身的力量好似渐进消失,那一剑,本就致命,何况剑上的毒?但是,不能叫阿觉得意!他要在死之前,先为自己报仇!就算杀不了月下无情,也要杀掉阿觉这个小人!
生死关头,他拼着一股劲支撑着渐要死去的身子,原本散乱的眼神忽的坚定如铁,手掌微移,腰间的剑出手!抱着共死的决裂,他的眼里一片血红,怒喝一声后,快捷的跳下床榻向阿觉袭去!
见状,阿觉倏地一惊,反射性的向后倒退着,但是为时已晚。
眼前,一道银色的剑芒滑过,他的脖颈一凉,下一刻世界颠倒,他的头颅直直的飞向半空,滚落下了不远处的地上,眼睛睁得大,惊讶和恐惧,死不瞑目!
“咳!”此一击,耗尽了龙战全部的心力,眼见阿觉死去,他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粗重的喘着气。
“来人,来人……”艰难的呼唤着,但是良久,却没有人进来。“来人啊……”
帐外,正欲伸手掀帐的手蓦地停滞,龙战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阿觉失手了,龙战没死?
蹙眉,王效武透过帐门小心翼翼的望向帐内,一股血腥味扑鼻,他难忍的捂住鼻子,将里面看得仔细,地上,龙战唤人的声音渐渐低沉,几近不闻。双手艰难的挥动间,蓦地掉落在地,一动也不动了。墨色的瞳孔,缩成了涣散的无神,终是慢慢闭合起来。
一剑,外加剧毒,能坚持到现在真是叫人惊奇。转头,王效武看了看死去的阿觉,森冷的笑着,死一个小喽啰,换一个将军,值了!转头,他看了看四周,转身悄声离去。
头顶的苍穹,夜色狰狞,黑如泼墨,将一切的颜色掩去。帐内,本就短小的蜡烛渐渐灭去,同时灭去的,还有龙战的生命。
“主人。”营房的偏远角,王效武一路疾走,终是和黑衣男人碰面。
冷眼看着一脸谄媚的王效武,月下无情眼里尽是厌恶鄙夷,声音冷淡:“事情如何?”
“一切都好。”点头忙不迭的应着,王效武的神色愈加谄媚。
转头,月下无情不想再看他,冷眼看着这偌大军营,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西面。那里,住着一位很有趣的故人呢。
“呵。”不由一声笑,意味深长:“花容……”
花容?
听得仔细,王效武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脾性难测的主子,却又不敢多问。花容,那岂不是凤天那有名的美貌太傅?不过,不是死了么?难不成,有鬼?
身子一颤,他畏缩的转头,顺着月下无情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不理会王效武,月下无情径直传过他,出了暗角。径直向前走去,一身黑袍迎风飘动,他丝毫不畏惧此刻在庆志军营,他漫步走着,却能恰如其分的躲开巡逻的士兵。
花容帐前,一把匕首将帐割拉开。他的唇角,笑得狰狞复杂。
次日,惊叫声响彻整个军营。
死去多时的龙战,以及没了头颅的阿觉。
另外,失踪不见的花容。
一时,营中军心大乱,人人不安,谣言漫天!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庆志第一战将死去,中卫失踪,何人所干?!
龙战的帐里,一阵血腥铺面,狰狞可怖。花容的帐外,被人割开的大洞,嗖嗖的涌进去了凛冽的寒风。
“指不定是花中卫杀了龙将军,然后畏罪潜逃了!”
“不像啊,你看花中卫的帐门还被人割烂了呢,肯定是那杀人凶手同时劫持了花中卫!”
“什么不像?老八说得对,早前关于花中卫私通凤天的谣言不无道理!”
“对,指不定是凤天的人干的!”
“混蛋,杀了凤天的使臣,为龙将军报仇!”
“对,报仇!”
立时,呼喊声声,场面混乱不已。
但是对于凤希晏而言,空气在此时此刻,是凝滞不前的。
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直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帐子,一动也不动。身后,楚云眼见士兵们愈加情绪不稳,生怕出什么状况。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凤希晏,低声道:“晏,该怎么办?”
“去,找人去城西的夏家当铺。”回神,凤希晏胸口却还在剧烈的起伏着,袖里的拳头紧握在了一起。有人劫持了花容,而且还想一石二鸟将他们置之死地!
“去那里干什么?”楚云不明所以的问着,但见凤希晏周身的怒气渐进爆发,豹般的眼里尽是熊熊的怒火。心下,不由一惊,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希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