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乎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从坐上马车,他在那马车内感知的安息香的熏蒸下,就逐渐地沉沉睡去。此时,他竟然有些后悔。
自己出京,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呢?那么,她是否来送自己了?会不会是,她来了,他却睡着了,不知道呢?
心思乱哄哄一片。
一天未吃饭的忘尘,放下手里吃了没几口的饭碗。对着紫敛眸勉强笑笑:“娘亲,孩儿睡多了,没有胃口呢。您多吃点儿。”
“呵呵,哪有什么。慕儿眷儿,你们嘱咐小伙房里,夜里不要熄火,你们主子饿了,随时伺候着。”紫敛眸的话语很是轻松。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看来,这个傻小子的招亲会,得抓紧的办了。看他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保不准哪天,就想透了自己的心思了。
不过,这门户相当的年轻女子,有貌有才,还要专情的,可真是不好找呢!
烟京城。凤栖阁。
大大的客厅里,此时,已经成了面粉的天下。
南曲和糖糖自告奋勇,指挥着几个小侍,用油、糖、鸡蛋、水,和好了面。侍药和绿意则领着几个小侍,在制作果酱馅料。
糖糖看着侍药脸上垂下的一缕发丝,伸手帮他捋到了耳后。这好心的一捋不打紧,侍药粉色的小脸,瞬间变成了一只花脸猫。
众小侍,看着最爱漂亮的君上,变成了如此模样,都忍不住偷笑。那侍药也不着恼,只是笑嘻嘻地走到放面粉的地方,抓了一把,将那几个正笑得欢的小侍,摸了个满头满脸。
这边糖糖还在看着几个小侍的狼狈模样笑呢,却没防备,侍药另一只手里的面粉,已经兜头洒下,糖糖一张心形的小脸上,下一刻,已经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是黑色的。
长长的睫毛挂着白色的面粉眨巴眨巴的,一脸的笑容都被这白色的粉末,凝固住。
糖糖也是年少心性,又哪里是不爱闹的。嘻嘻哈哈的,也是抓了面粉撒将过去。
很快,引起战火的侍药,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被众人追着,从大厅里转着躲不过了,侍药抽个空子,从大厅门口跑了出去。糖糖随后追上,看着门口正有一个人影,他睫毛上挂着面粉,看不清楚来人相貌,心里想着,也就是侍药,一把面粉撒了过去。
听到身后几个小侍的吸气之声。糖糖才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来人。
一脸面粉的凤在天,正被糖糖的一把面粉呛了个正着,正在剧烈的咳嗽着。
糖糖石化半刻,反身回来的侍药,看着情形不好,急忙呼喝糖糖:“糖糖,快,来,你与我一起将凤庄主扶进去。你,玉儿,赶快去前院叫你家主子来去。”
小侍玉儿急忙忙的跑去叫连翘。糖糖也已经清醒过来,上前与侍药一起扶了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的凤在天,快步走进屋里。
“凤庄主,你俯在这个椅背之上,努力的咳。”侍药说着,回首对正无措的糖糖说道:“糖糖,你来给凤庄主,拍拍后背。我去给她倒杯水来。”
侍药说着,看着糖糖给凤庄主拍着后背,正欲反身倒水,一个水杯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他顺着手臂,看了上去,令他惊讶的是,送水来的居然是从不搭理凤在天的南曲。
侍药点点头,接了水杯,和糖糖一起扶起凤在天,将清水递到她的口边,看着她喝下一小口水,就又再次强烈的咳嗽起来。
这边侍药、糖糖心急如焚,绿意不能上前,南曲递了水之后,就陪着绿意站在一边看着,眼睛里禁不住,有淡淡的焦急,显露出来。
这里凤在天咳得越来越厉害,并且渐渐的带了喘息。
连翘也在此时,一步跨了进来。看了情形,心里已经明白,瞬间大量粉尘吸入。如在前世,这种突发性的粉尘吸入性窒息,会有呼吸机和氧气。但是现在?
连翘心思飞速的旋转,下一刻,一咬牙,她已经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将手里拎着的医药箱放到桌上,对着侍药说了一声:“准备热水,酒精灯!”
说着,她的手已经带上了消毒的手套,取了一只手术刀,将凤在天抱到一个软榻之上,在她的颈下垫上一个小枕,以保持她呼吸道的通畅。
下一刻,连翘的手,已经在凤在天的脖颈上,切开一个口子,接着从医药箱里取了一条消毒的管子,缓缓的插入凤在天的脖颈切开处。
她的嘴,也毫不迟疑的含住管子的外端,往里边,大口的度气。
并在吸气的时候,运动内力,尽力的将凤在天的气管里的粉尘向外吸出。
随着几口粉尘和几口浓痰的吸出,凤在天的脸色,逐渐的由青紫,变成了正常的颜色。连翘轻轻吁出一口气。取出插管,接了侍药递过来的缝合针,将切开处缝合。
让连翘佩服的是,由于不能堵塞凤在天的口腔,她连一个咬住布巾的发泄办法都没有。却忍受了手术之苦,没有哼出一声。只是,那额头上大滴的汗水,泄露出她强自忍受住的剧痛。
连翘用眼色指挥糖糖给凤在天擦干额头上的汗。已经不再咳嗽的凤在天,甚至还对着给她擦汗的糖糖,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绿意与南曲远远地站着,两人互相依偎着。等到手术完成,连翘包扎完毕,给凤在天服了防止感染的药物。南曲的唇角,早已经有一丝猩红蜿蜒而下。那是他自己咬破了嘴唇,而不自知。
连翘将凤在天抱起,走到与大厅相连的暖阁中,放到炕榻之上。
确认凤在天已经没有危险,她回身,看到侍药和糖糖两个大男孩子,神情各异的站在暖阁门口。
连翘对着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曲奇,和一直在场的糖糖说道:“过去看看吧,已经没有危险了。”
随着连翘的话音落下,只听得大厅里,传来绿意的一声惊呼--
“曲爹爹!”
连翘一个箭步抢了出去。之间南曲已经晕倒在地。绿意正试图将他抱起来。
“意儿,你不行!”
连翘说着,人已经到了南曲身边,伸手将南曲抱起,放到大厅里的软榻上。一只手里,快速的取了一枚银针,对着南曲的人中穴,扎了下去。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南曲幽幽地醒转。
连翘俯身望着南曲极其苍白的脸颊,微笑着说道:“曲爹爹,都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南曲有些赧然的点点头。微微露出一个笑意。
“曲爹爹,您再稍微休息会儿就好了。您的身体也没事儿。”连翘轻声安慰着,她身后,侍药已经端了一碗有镇静安神作用的汤水过来,给南曲喝下。
不一会儿,南曲的呼吸逐渐平稳和缓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连翘从大厅里回到房间。清洗手上的血污,漱口,洗脸。
侍药小心地蹭到她的身旁,小小声的说道:“连儿,这次的事,因我而起。都是我不好,你责罚我吧!”
连翘这才看着侍药依然一头一脸的面粉,又正在做着俯首认罪装,那一双无辜的清澈眼睛里,更是含满了热泪。
她被这可爱的面孔惹得扑哧一笑,伸手将侍药带到洗漱台的镜子前,指着镜子里的小丑模样,轻声笑笑道:“这次完全是个意外。哪里有什么过失不过失的。反正凤庄主也没啥大毛病。你也就不要在这里过多的考虑啦!”
连翘说着,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又道,“你看看,你这一副花猫模样,是不是很好看?那么我就罚你顶着这张面粉脸,三天!”
连翘的话一说完,侍药的嘴巴就嘟了起来。他可是家里最最爱美之人。连翘不打不骂,却用她最重视的一点,来惩罚他?
他已经说了,任由人家处置,此时,倒也真的只得认了。
他努力的撅撅嘴,从连翘的怀抱里挣脱出去。正在连翘惊愕间,屋外响起一串翻箱倒柜的声音,下一刻--
“连儿,我找到了!”侍药的喊声从里屋里传了进来。
侍药兴高采烈的举着一张白色的面具,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对着连翘说道:“连儿,你看,我这三天,就带着这个吧!也算是面粉脸不是?”
连翘看着那娇憨的模样,又哪里还真舍得处罚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看他由笑嘻嘻地,改成了一张哭脸,连翘这才好心情的将他直接抱进浴池,放水,洗澡!
侍药红了脸,闭了眼睛。
半晌,连翘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盱着眼睛,回头,却哪里还有连翘的身影。
他嘟起嘴巴,愤恨的拍打着池中的水。一个笑声,在他的耳后传来--
“药儿,怎么,不想让我走么?”
侍药蓦地回首,连翘的脸却近在他的头侧,他的脸庞转过,长长的睫毛和鼻尖,轻轻蹭过连翘的脸庞,让她的心里,犹如电流击过。
连翘咽口口水,哑声说道:“药儿,好好洗干净了,我去前边完成看诊,就回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