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慕容青鸾默默重复了一遍，扬起眼眸，小心翼翼问道，“阿婆，三天太少了，鸾儿怕是很难做到。”
甄太后语气冷冽，“五十而知天命，哀家已经是快要作古的老人了，鸾儿忍心让阿婆见不到孙子就入土吗？”
慕容青鸾无奈，张罗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只能扯了扯嘴角，道：“鸾儿自当尽力，若是三天之内，鸾儿无法与墨渊圆房，阿婆便为墨渊纳妃吧。”
“好孩子。”甄太后见慕容青鸾松了口，忙将她拉到身边来，“鸾儿，你放心。就算阿婆为你墨渊纳妃，这东宫皇后之位始终你的。将来若是你能为你墨渊诞下嫡子，这南朝储君之位也不可能落到别人头上！阿婆确实是太心急了，但鸾儿要体谅阿婆，做母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早日开枝散叶呢？”
“阿婆说的是，鸾儿受教。”慕容青鸾努力扯嘴笑笑，尽量维持着平静的心。
甄太后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着智慧的光芒，“或者，让阿婆帮你们一把？”
慕容青鸾大约猜到了她的意思，慌忙摇头道：“不要，若是阿婆真那么做了。墨渊会一辈子恨我的……”
“好，就依你的意思。”甄太后也不勉强，只道，“沈尚书家的女儿沈慈，鸾儿见过吗？”
慕容青鸾摇摇头，“不曾见过，只听说她是京城中第二个范云珞，诗画双绝。”
“是长得很像范云珞。”甄太后眯起眼睛，笑道，“哀家琢磨着，若是渊儿纳妃，她定然是最佳人选。且不说她的家世，她知书达理，又有着和范云珞相似的容貌，想来你墨渊是能够接受她的。”
慕容青鸾在心底冷冷一笑，墨渊的心里若还是想着范云珞就不会在醉酒之后喊着“萧鸾歌”的名字了。于范云珞，墨渊不过是怀着一份歉疚罢了。倘若甄太后找个与范云珞容貌相似的女子入宫侍奉墨渊左右，只怕墨渊根本不会愿意碰她吧？
想到这儿，慕容青鸾扬起一双璀璨的眸子，眸中光芒微露，笑道：“就依阿婆的意思来办。若是三天之后，墨渊还是不肯碰鸾儿，阿婆便替墨渊纳了沈慈吧。墨渊终日操劳国事，鸾儿看着也心疼，是时候找个女人……”消遣消遣了。
“恩。”甄太后朝着慕容青鸾满意地点点头，只觉得这丫头越发懂事了。原先她会因为范云珞吃醋，如今居然能这么看得开。
“阿婆，今晚沈家小姐也会来为您贺寿吧？”慕容青鸾试探着问道。
甄太后点点头，“哀家派人给她送了请柬，这几分薄面，她总不可能不给哀家的。待会儿等她来了，你也好生瞧瞧，若是太过单纯就不要她了，这吃人的后宫容不下单纯的女人。鸾儿，有时候你就是太善良太天真了……”
慕容青鸾撇嘴道：“有阿婆宠着鸾儿，鸾儿哪里需要什么心计？”
“就你嘴甜！”甄太后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一晃眼，自己的小外孙女已经出落得绝色倾城，皇室之中，难以找到这样的绝色尤物了。
慕容青鸾今日穿了一袭金色的广袖流云百褶裙，瘦小的双肩被束起来，多了几分稳重感，有皇后之风。只是，她还是太年轻，掉在人群当中，会以为她是未出阁的少女。
“陛下驾到……”
墨渊近来忙着战事，很久没有来看望甄太后，心中惦念着母亲的生辰，于是今日早早便看完了奏章，来为母亲贺寿。
“墨渊。”慕容青鸾远远地唤了一声，她对他的称呼止于此。
甄太后不悦的斜睨了慕容青鸾一眼，重重拍了她的纤纤小手，斥道：“纠正过多少次了？怎么还是改不过来，该叫陛下。在陛下面前，鸾儿应该自称‘臣妾’。你是渊儿的结发妻子，这些礼数不可忘。”
慕容青鸾面上淡然一笑，答：“好，鸾儿记下了。”
这事怎么能怪她呢？墨渊不让她自称“臣妾”，只让她唤他“墨渊”。墨渊是一国之主，她慕容青鸾自然要听皇帝的话。
墨渊淡淡瞥了慕容青鸾一眼，今日的她实在太过耀眼，让他忍不住多望了几眼。
墨渊上前一步，淡笑着扶起甄太后，道：“母后不要为难青鸾，是儿臣让她这么叫的。叫惯了‘墨渊’，她突然改口，儿臣会觉得心烦。”
“墨渊说的是，会让人心烦的。”慕容青鸾嘴边浅浅笑着，长睫却落寞地垂下去。原来她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让他觉得心烦的人。
墨渊薄唇紧抿，抬起头，一双疲惫的眸子望向青鸾，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忍了下去。
晚宴开始之前，沈家小姐准时到场。
着一袭落地的白色长裙，梳着飞星逐月髻，头顶没有华丽的发饰，单单用一支通透的翠玉簪将长发挽住，清雅不俗，宛如当年的范云珞。
“沈慈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沈慈朝着甄太后服了服身子，脸上淡笑，从容不迫的样子。
甄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涂着蔻丹的长甲微微勾了勾，指向墨渊的方向，示意沈慈过去打个招呼。
沈慈是个明白了，感激地望了甄太后一眼，便笑着走向墨渊身边。
“沈慈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沈慈乖巧地朝着墨渊行了大礼。
墨渊的目光一直落在慕容青鸾身上，并没有正眼看她，听到耳边的声音，才淡淡摆了摆手，道：“免礼。”
沈慈扬起一张清丽的面容来，想要借此博得墨渊的好感。入宫之前，家人们便嘱咐过她，要她借助这张酷似范云珞的脸，爬上墨渊的龙榻！
“墨渊，人家看着你呢！你倒是过去打个招呼啊！”慕容青鸾伸手推了推墨渊，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提醒他。
墨渊尴尬地转身，撞见酷似范云珞的沈慈，一时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墨渊，快说话啊……”慕容青鸾在他耳畔低低怂恿，瞧见他这么大的反应，心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范云珞在墨渊心中还没有死绝吗？
墨渊的背脊僵了僵，感觉到慕容青鸾正将他往别人怀里推，心中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良久，他才对着沈慈问道：“你……你是？”
“回陛下，民女是沈尚书府中的长女，单名一个慈字。”沈慈特意选了一身清丽的妆扮，打听到墨渊喜欢范云珞穿白衣，故而浑身上下都穿得很素。
见墨渊不说话，慕容青鸾打趣道：“沈慈，很素雅的名字。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看到你的时候会那么惊讶吗？”
“为什么？”沈慈疑惑地蹙起眉头，自然是明知故问。
墨渊不悦地睨了慕容青鸾一眼，道：“别胡说。”
慕容青鸾挑眉笑道，“她若是不穿成这样，我自然不会多说。可她既然决定了要当范云珞的替身，我就应该将知道的都说给她听，这样她才能扮演得像些，不是吗？”
“你……”墨渊气结。他与慕容青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随便说上两句话都能够斗起嘴来。他自问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可面对慕容青鸾，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已故的鸾歌，不自觉地将她们两个进行对比，长此以往，心里头也越发地扭曲。
“怎么？墨渊觉得我说得不对吗？”慕容青鸾冷笑着反问，忽而凑到墨渊耳畔，低声喃喃：“我拥有着和鸾歌一样的容貌，那么了解鸾歌，却还是不能做你心目中的鸾歌。她沈慈不过是神似范云珞，又不了解范云珞的过去，凭什么得到你的心？”
“你……你说的不错。”墨渊长叹了一口气，对沈慈摆摆手道，“朕与皇后有事情商量，你先退下吧。”
沈慈一脸热情，却换来墨渊的冷眼相对，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墨渊身边的女子。高高在上的皇后，巧笑盈盈，正附在墨渊耳畔低声耳语，沈慈直觉自己上了慕容青鸾的套，冷冷睨了她一眼，懊恼地往甄太后身边走去。
等到沈慈离开，慕容青鸾又对墨渊道：“墨渊，她瞪我。她和范云珞一样，不识好人心。”
墨渊闻言，顺着慕容青鸾的目光望去，却见沈慈已经走远，那背影也像极了范云珞。
待到墨渊冷着一张脸回头，慕容青鸾的嘴角挂上了邪肆的笑意：“墨渊，你又上当了。”
墨渊静默坐着，不理会她。
慕容青鸾受不了他这副冷淡的表情，故意扯着笑脸，一句句刺痛自己的心，“墨渊，你现在心里头一定在想，你的鸾歌绝对不会骗你，对不对？”
“不错。”墨渊回头，困倦的眼眸中藏着几分忧郁。
“果然，我又答对了。”
慕容青鸾观察地很仔细，这些年，他只要一回想起鸾歌，他都是这副神情。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不待见，终日想着的只是那个已经消失在大火中的萧鸾歌。
慕容青鸾也曾想过，为了墨渊，她努力做回鸾歌。只是她做不到，华阳长公主的步步相逼，甄太后的老谋深算……这些都不是从前那个萧鸾歌可以应付的。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她才发现她的个性已经改变，做不回从前那个懦弱的萧鸾歌了。
“墨渊，阿婆说要为你纳妃，你觉得什么日子好？”慕容青鸾直接将甄太后的三日之约省去，开门见山问道。
墨渊痛苦地拧了拧眉头，望向她问道：“母后不仅仅说了纳妃的事吧？你并非鸾歌，连累你一直留在宫中是墨渊的不对，等过几日，墨渊找个借口，送你出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