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突兀的话语打断了鸾歌的舞蹈,鸾歌明显感觉到心底的那一抹灵魂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畏惧,慕容青鸾就好似一只小乌龟一般躲到了鸾歌的心灵深处,不再起舞,不再挥动折扇,仅仅是一片死寂的沉睡。
“惊鸿!居然是惊鸿!”紧跟着叫出声来的人是那个看似软弱可欺的贤妃,她的面色惊得惨白,看到鸾歌就好像见了鬼似的。
鸾歌明显感觉到慕容青鸾的反常,她渐渐不再操控她的手脚,任由着鸾歌在风中乱舞,毫无节奏可言。
“怎么了?”
“为什么要停下来?”鸾歌反复在心底责问,却得不到对方的回答,为了圆场,她只得风格突变,跳起了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芭蕾。
两朝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特的舞蹈,足尖点地,整个身子就好似轻盈的蝴蝶,或翩跹起舞或静谧展翅,比起五公主的舞姿更加妙不可言,令人赞不绝口!
鸾歌这样一搅合,倒真是跳出了几分新意来,惹得在场的妃嫔连声称赞。许是受够了萧皇后的欺压,这个时候反倒觉得鸾歌为她们出了口恶气,说不出的痛快!
“好……”一曲舞毕,连一向与鸾歌不合的甄绾依都跟着拍手叫好。
“惊鸿一出,谁与争锋!”大殿门口有朗朗的男子笑声传来,鸾歌这才看清那个吓坏了慕容青鸾的人。来人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但他身姿颀长,容貌邪魅诱惑,一双宝蓝色的眼眸在月灯下绽放出异样的光芒,足可称得上妖孽。
鸾歌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极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来。
邪肆少年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俯首凑到鸾歌左耳边上,语气中含了几分落寞:“我们已经第三次见面了,可惜你还是记不住我……”
鸾歌左耳失聪,完全听不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南朝青鸾郡主舞姿绝美,本王的五皇妹都要自愧不如了,五皇妹,你说是吗?”少年挑了眉望向角落中脸色稍显慌张的五公主,声音中藏着无尽的魔力。
“四哥说的是。五妹甘败下风。”五公主不敢与他视线相对,强自镇定,转头朝着青鸾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五公主称来人为四哥,想来对方也是个皇子,只是鸾歌心中不解,五公主乃皇后嫡出,为何会惧怕一个皇子?看目前的局势,这皇子必定不是萧皇后所出了,否则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亲妹妹的脚。
“早前惊鸿舞只在地势极北的鲜卑族出现过,也难怪楚儿与贤妃妹妹这般大为惊奇,应景生情罢了。”萧皇后见刁难鸾歌不成,又将矛头指向贤妃母子,凤眸微挑,嘴角不屑地勾起,“鲜卑族那般落后的部落哪里懂得琴棋书画的雅致,终日无聊只会跳舞解闷,这才出了惊鸿这般俗气的曲目。”
“母后说得不错,我鲜卑族确实不懂琴棋书画的雅致,闲得只会跳舞了……”方才走入大殿的少年向前迈了几步,一双鹰兀般的眼眸直直射向座上看似庄严的萧皇后,“不知五皇妹何时也变得这般不解风情,有琴棋书画不学,偏要去学这毫不起眼的舞艺?”
“母后……”五公主面上无光,羞愧得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得向萧皇后求救。
东方楚横眉一挑,尾声旖旎,“母后,楚儿说错了吗?”
“你……”萧皇后面上神色一凛,被眼前的纨绔子弟气得说不上话来,“咳,没说错。”
“楚儿无礼,望姐姐不要见怪。”口舌之上,东方楚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但贤妃远比外表更加软弱,连忙逼儿子道歉。
东方楚心有不甘地瞪了萧皇后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淡漠道:“是楚儿不懂礼数,母后贤德,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鸾歌见那少年自称楚儿,心中咯噔一跳,想来眼前这个狂放不羁的皇子便是北朝靖南王东方楚,而他的母亲想必就是那个位份较低,来自鲜卑族的贤妃。也难怪东方楚生得俊美如斯,拥有北朝皇族的尊贵血统,又是两国混血儿,再美都不为过。鸾歌抬头,仔细端详了他那一双妖异的蓝眸,简直和昨夜那个黑衣人的眼眸一模一样,加之他说话的声音太过魅惑,刻在鸾歌心头,久久难忘。
“楚儿为何而来?这宫中的宴会,你一向都看不上眼,本宫着实好奇。”萧皇后倒是不肯轻易放过东方楚,一味冷嘲暗讽。
“儿臣听说招待南朝贵宾的礼部尚书赵澈被人暗杀了,今天来不过是想问清楚此事。母后,这可是政事,后宫不得干政……”桀骜的少年冷眼望了望萧皇后,复又满目疑惑得打量着鸾歌。鸾歌惊惶地低下头去。
萧皇后一时语咽,不好多说。只得吩咐一众公主们上台献艺,好化解方才的尴尬。
望着台上一场场的表演,每个北朝公主都妆扮得花枝招展,各项绝活更是技艺出众,可再怎样精彩的表演,鸾歌也无法静下心来享受。
自北朝四皇子东方楚出现后,鸾歌在心底做了无数次暗示,无奈慕容青鸾就好似销声匿迹一般,再也不给她半点回应。
难道慕容青鸾一早就认识东方楚吗?倘若她不认识东方楚,东方楚身为北朝皇子为什么要挟持她一个南朝郡主呢?东方楚口口声声说她像一个人,究竟像谁?
鸾歌的脑海里一团乱麻,说不清的疑问相互纠缠,慢慢缠绕成死结,再难解开。
她无意间抬头,恰巧对上座位对面东方楚略带寻味的目光,一时间失神,只得朝着对方抿唇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他方才仗义执言表示感激。
岂料东方楚却没有给予礼貌的回应,他微弯的嘴角邪肆勾起,趁着大家专注于看表演之际,朝着鸾歌逗小猫一般玩世不恭地勾了勾小拇指,薄唇上几滴晶莹剔透的葡萄佳酿随即滑落,透出无限的诱惑。
鸾歌不知他此举何意,想到昨夜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门客赵澈,鸾歌只得惊惶得低下头去,不住地搅着手指。
忽而一双大掌伸过来,附在了她的小手之上,暖暖的感觉。鸾歌惊讶地抬头,撞见墨渊温柔如水的眼眸,他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柔滑过:“别怕,万事有墨渊在。”
只是墨渊么?
鸾歌宁愿他说“别怕,万事有我在”,“墨渊”这该死的两个字一下子便扼杀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只能是亲人,不能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