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鸾歌惊得往后缩了缩脚。
甄绾依便靠上前一步。
鸾歌见她咄咄逼人,手中又有鞭子,心知不是她的对手,便往后退了几步。
她越是往后退,绾依便越是往前进。
直到逼得鸾歌退到了水池边缘,甄绾依这才冷哧道:“有胆子勾引我弘哥哥,却没胆子吃本小姐的鞭子!你这个郡主,当得未免太窝囊!”
方才被甄绾依的气势吓到,鸾歌这才连连后退,待到甄绾依开口说话,她反倒没有原先那样害怕了,心理学老师讲过,表面上看似凶残的人未必真的狠毒,真正狠毒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凶残展露在别人面前的。
所以,这位甄绾依小姐只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保护自己而已,可以想象,在这个人心险恶的后宫想要活下去并不容易,甄绾依的诡怪脾气使得无人敢轻易靠近她,没有朋友的同时,她也没有敌人,这才能独善其身。
鸾歌微微抿了唇,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笑?”甄绾依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感觉到对方的嘲讽,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儿,“你勾引了我弘哥哥,居然还敢嘲笑我?”
鸾歌猜到她口中的“弘哥哥”便是墨弘,心中一个念头闪过,竟起了玩心,向前迈开一步,脖子仰得高高的,朝着甄绾依手中的鞭子贴过去,讥笑道:“不错,就是我勾引你的弘哥哥,非但如此,弘哥哥他还亲了我呢……”
“你……你……”甄绾依被气得不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比她身上那件艳红色的长裙差不了几分。
“我?我怎么了?”来到古代这么久,鸾歌总算是找见人欺负了,年龄长的她欺负不了,但甄绾依不过十岁,又是个直脾气,想要气一气她,还真是容易。
“你……下流!连这种话都说得出!真想不明白弘哥哥怎么会看上你?”甄绾依握鞭的右手被气得直哆嗦,长鞭距离鸾歌那张粉嫩的小脸极近,似是随时都会落下来。
鸾歌却一点都不怕,一双清眸忽闪忽闪,眨巴着回:“我怎么知道?也许你家弘哥哥就是喜欢我这种下流的呢?不然……我传授你几招。”
甄绾依的面色由红变黑又变白,几番变化之后,她再度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你胆子倒不小,你就不怕我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我还真怕了……听闻绾依小姐一把长鞭毁了不少人的脸蛋,昨日似乎就有一个。只是我十分不解,绾依小姐既然对他有意思,又为何要毁了他的容貌?”鸾歌总算是将话题扯到了墨弘身上。原先听红鸢说墨弘被毁容,她倒是相信的,可方才几番试探发现甄绾依对墨弘似乎有意,她怎么舍得毁了情郎的容?
“谁对他有意思了?你胡说什么?”甄绾依想起昨日那个清冷决绝的少年,心中悸动,竟有些慌乱起来。
“甄小姐若是对人家没意思,这非亲非故的,干嘛管人家叫哥哥啊?”鸾歌倒是打算问到底了,想到墨弘那张邪肆的俊脸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给毁了,心中难免为他不平。
“哥哥?”甄绾依更加疑惑了,宁王墨渊算起来该是她的表舅,她怎么可能管他叫哥哥?何况,在昨日之前,她从未见过宁王的面,喜欢他又从何谈起?
“恩,哥哥。”鸾歌故作老成的点点头,趁着甄绾依失神之际,伸手悄悄压下了她手中的长鞭,扔到一边,确定她这张小脸暂时安全后,才接着说道,“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弘哥哥,你毁了人家的脸,待你长大后,你可得嫁给他!”
“什么弘哥哥呀……”甄绾依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是谁在念叨本王呢?”
恰在此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鸾歌与甄绾依齐齐转头,却见墨弘轻袍缓带,手执一把桃花扇,悠哉悠哉朝这边走来。
“吆……这是什么风把逍遥小王爷给吹来了?弘哥哥还是第一次进这吹花小筑呢?”甄绾依冷嘲暗讽地笑道,“该不会是来找小相好的吧?”
“中!”墨弘不急不缓,玩味道,“全中!本王就是来找青鸾郡主的,你这丫头死一边儿去!”
“哼!”甄绾依气得直跺脚。
鸾歌担心着墨弘那张脸,急急朝前奔了几步,也顾不得墨弘在说些什么,冲上去便伸手摸了墨弘的脸,一双小手在大男孩脸上摸了两把,确定他脸上没有任何伤疤后,才怔怔望着墨弘,问道:“她们不是说你毁容了吗?”
“呵……毁容?谁长这么大胆子敢毁本少爷的容?谁毁本王的容,本王就毁了他全家!”墨弘一副得意的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鸾歌的异常。
“我的药不是你问甄小姐要来的吗?”鸾歌终究是不死心,想要问个清楚。
“你的药?你的什么药?”墨弘被她问得晕头转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问,“丫头,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鸾歌拼命摇头,甚至有些无法表述清自己的意思,“就是五灵脂啊!红鸢说,是你向甄小姐要了五灵脂给我治病的!”
怔愣在一旁好久的甄绾依突然“啊”了一声,愧疚地低下头道:“为你讨药的人是宁王啊。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就算是再怎么傻的人,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事情也该想通了。鸾歌静默站在原地,垂眸望着脚尖,一句话都不说,鼻子酸酸的,却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
红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冷冰冰地一张脸凑近鸾歌右耳,嗤笑道:“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药是墨渊找来的……”鸾歌的声音软绵绵的,夹杂了鼻音。
“王爷说了,若是告诉了你,你铁定不肯喝药!”红鸢护主心切,终于找着机会,自然是拼命地挖苦鸾歌。
原来如此……
鸾歌心头一颤,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下。是她害得墨渊毁容,是她将弟弟的死迁怒于墨渊……怎么说她的心理年龄也有二十多岁,却一直耍着小孩子脾气,明知道弟弟不能活,却还要将这仇恨转嫁到别人身上。原来,至始至终,她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丫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墨弘终于觉察到鸾歌的异常,伸手扶住了她瘦小的身子。
鸾歌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小手紧紧拽住墨弘胸前的衣襟,满脸的鼻涕都蹭了上去,嘴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墨渊……我要见墨渊。墨渊,鸾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