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装睡！”

鸾歌被少年惊得跌坐在地上，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墨渊，你不但手段狠厉，心机也这么重！”

想到方才自己的愚蠢举动全都落入了少年眼中，鸾歌心里头又羞又恨：“我打你，你不还手；我掐你，你也不还手……你，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呵……

少年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双狭长的凤眸眯成了一线，从容不迫的半张笑脸，衬着半截银质的妖异面具，竟显现出几分狡诈来，他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既然觉得为难，那鸾儿就别打我，也别掐我。”

“不可能！”鸾歌瞪了他一眼，脚边上的迷香都被她踩成了碎屑。杀弟之仇怎么能忘？

“也罢，过几日你就见不到我了，再容你执拗几日吧。”少年面上染着暖暖的笑意，即便是被银质面具遮住了半边，那微弯的嘴角依旧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为什么？为什么过几日我就见不到你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吗？”鸾歌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不知怎地，一想到少年要离开，心里头涌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墨渊瞧出些端倪来，面上微微一怔，继而装出一脸苦涩，哀伤道：“是啊，墨渊这回要去很远的地方，估计三两年内回不来了……”

鸾歌瘦小的双肩不经意地哆嗦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幸而少年从身侧扶了她一把，道：“鸾儿可是舍不得墨渊走？”

心事被一语道破，鸾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哪儿都不许去！我还没有报仇！你要乖乖待在这繁阳殿，等着我提剑来杀！”

“傻丫头，墨渊在宫外是有府邸的，皇子总住在宫中也是于理不合的。”墨渊淡笑着解释，而后宠溺地揉揉鸾歌长发，凑到她右耳边小声道，“不如等鸾儿长大了，再到宁王府找墨渊寻仇？”

“不要！别碰我！”鸾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几乎是本能的抵抗着墨渊的离开，虽然他又狠又坏又残忍，但他已经介入了她的生活那么久，若是突然离开，自己会觉得不习惯吧？

鸾歌的力气倒是不小，少年被她狠狠一甩手，居然跌坐在了地上。

“有力气，很好。”少年的脸上笑容更深，这证明鸾歌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我不许你走……”鸾歌的声音终于软弱了下去，声音中渐渐含了几分沙哑，“你若是走了，阿母又来找我怎么办？”

“你怕我阿姐？”少年收起了笑意，面上陇上了一层寒霜，想来上次的事情对这丫头的打击着实不小。

鸾歌被他问得怔住。她怕华阳吗？也许有点吧，但华阳也是爱子心切……这不过是她找出来想要留下少年的借口罢了。

少年干脆地坐在地上，并没有打算爬起来，只是很认真地望着鸾歌，等着她的答案。

鸾歌有些惊慌地撇开眼眸，随口嘟囔道：“怎么可能不怕？我的左耳已经被她毁了，若是她再跑来毁了我的右耳，以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所以，你不可以走！”

听着鸾歌的话，少年隐约觉得心疼，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内心充满了这样的恐惧，皇宫果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牢笼，困在里头的人出不去，隔在外头的人也别想轻易进来。

“鸾儿别怕，墨渊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如今墨渊不走是不可能的，你愿意跟墨渊一起住进宁王府吗？”少年只是本能地这样想，若是自己不能留下，便带着这丫头一起离开就好了。这时的他还太年轻，然而许多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墨渊，你真下流！”鸾歌的脸上一阵火烧。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住到陌生男子府邸，按照古代的习俗，墨渊的话实在有太多歧义……

少年一脸惘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鸾歌骂他“下流”了，第一次是在他帮她擦药的时候，这样一个小孩子是不是显得太过早熟了？

鸾歌一脸愤恨地瞪着少年，斜飞入目的两弯眉毛灵动如柳条，漆黑的瞳仁瞪大到了极致，既显出生气，又显出神奇。墨渊只觉得这样的表情极为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知道他的目光扫过桌案上摆着的一盘棋局，这才想起来那个人是甄绾依。说起来，甄绾依与青鸾二人在性情上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也罢，墨渊今日见到一个和你性格挺像的女孩子，叫甄绾依，她就住在未央宫后院的吹花小筑，过几日我去求了母后，让你也住进去。甄绾依性子烈得很，若是有她护着你，别人是决计伤害不到你的，即便是你阿母也不可能……”

鸾歌见墨渊已经在安排她的去处，心知无法留下他，便恹恹道：“那墨渊就在宁王府等着，十年内，鸾儿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少年完全不在意女童恶毒的言语，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朝着女童懒懒伸出了手，装着一脸痛苦道：“鸾儿，墨渊摔伤了背，快扶墨渊起来。”

“哪儿？伤到哪儿了？”鸾歌一时惊慌失措地去拉少年的手，脚步虚浮地向前跨了两步，就要蹲下去检查少年的伤口，“你可别现在死了！你死了，我找谁报仇去？”

墨渊见她上钩，五指暗暗发力，拽着女童，一同摔倒在地。

鸾歌的身体失去了重心，继而软软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心里头是又气又恨，咬牙切齿，朝着少年狠狠“呸”了一口。

墨渊伸手挠了挠她，“这回总算扯平了。”

鸾歌距离少年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和热热的鼻息，他尖尖的下颚抵在她头顶的伤口上，轻柔的，竟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鸾歌缩在少年怀里，趁少年不注意仰起头来，偷偷打量着他。不知为何，少年的衣襟上竟染着淡淡的血痕，透过银质面具的缝隙，她似乎看到少年的脸上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蔓延……

迅速伸手，用力一扯，她摘下了少年的面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