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大笑,笑得落泪,从头到尾,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0你从来不曾真心待我吗,乳娘?”十九年的相处,比不上她做人狗的忠心?她缓缓走近我,将冰冷的剑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面,“还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公主,你问我有没有对我很好的人,好到我愿意为她卖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有,那人不是你的母妃,是宜妃娘娘,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到大的,她的遭遇我看得最为真切,我想帮她,不计一切帮她。”话落乳娘的眼角竟然渗出泪珠,这样的人也会哭吗?
我嗤笑,“怎么了?所以你现在想要结果我?”我坐在地上面,望着她。死前让我知道一切,也算是对我的宽厚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们主仆?
乳娘迟迟没有动手,我们对望着,我在等她下剑的那一刻,就像方才毫不犹豫杀了锦绣那样,眼睛眨也不眨。
“我下不了手。”片刻她居然如此说道,收回剑,她闭上眼睛,“你走吧。我可以轻易取走任何人的性命,但是对于你我不行。人非草木,看来我还是心太软了。”她苦涩一笑,“宜妃娘娘不是非杀你不可的,只是段将军已经掌控了全局,他是不会允许有皇室的子嗣存活的,所以趁现在你快点离开这里,迟了我也保不住你。”
我怔怔地望着她,低语道,“我还走得出去么?”出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父皇服毒自杀,凌夏恐怕也已经。而我本以为永远可以信任的人,却是伤我害我最深的人,这样的我,何去何从?我站起身,最后望了乳娘一眼,才一步步往殿外走。就在走了几步之后我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一回头,印入眼帘的是乳娘缓缓倒地的情形,我扑过去扶起她,“为什么?”
她用沾满血迹的手抚摸我的脸,“我,罪孽太重,活不下去了,本就不该。错就错在你生在深宫之中啊,答应乳娘,如果出得去,绝对。绝对不要,再回来!”她呼吸困难,脖子大量涌出鲜红的血,双眼一瞪,断了气。
“啊!”我抱着乳娘的尸身,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对于错,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不想知晓,只想就这样,永远都这样,我想就如此昏过去,不要醒来了。 抱着她坐了许久,直到我听闻熟悉的哭喊声。我浑身打了一个颤,天哪,是善英的!
我跌跌撞撞冲出殿门,跑到玉台那里,我瞬间惊祝善英被人用绳子绑住吊在梁上面,整个人悬空着,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知飞向何处,而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还是侍卫军的衣物!原来段重天的军队已经打进宫中了,我,在劫难逃。
“不!不要,放我的善英下来!”一声凄厉的呼喊,我一怔,是云妃,她跪趴在地上,惨白的脸上一片泪水。自从夭华离开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曾恢复过,打击太大致使她整日病态,眼窝深陷披头散发。如今一切已经明了,许多事情都与云妃无关,而善英更是父皇生前最为看重的骨血,不,我不能让他死。
我冲出去,“你们在做什么?放他下来!”我蹲下去扶住云妃,她已经精神恍惚,只会口齿不清地说,“善英,我的善英。”
“段将军有旨,将遗留下来的皇室子嗣一律除掉,看来,都自投罗网了。”其中一个侍卫扫视了我一眼,“哟,瞧这水灵的样,还真舍不得。”我甩开伸过来的手。
“皇姐,救我,救我!”善英凄惨地呼喊。他们太残忍了,善英还是个孩子啊!
“哼!还想活命?”两个侍卫嬉笑着,将拴在栏障上面的绳子解开,我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善英从上面笔直掉下来,他那绝望的眼神,云妃向他张开的双手。“啊!”“扑通!”伴随着一声闷响,一切归于平静。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冷了,望向四周,一片杀戮,尸横遍地,一层叠着一层,一阵风吹来,把空气中的血腥味吹到我鼻尖,只有闻到这个,我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云妃不知何时已经摇晃地站起来,嘴里哼着无名的小调,一步步走到栏杆那处,疯疯癫癫,似是在笑。
她跳下去了,我没有拦她,为什么要拦她呢?她享尽荣华富贵,而现在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空壳而已,要着这副行尸走肉做什么呢?或许死了,才是解脱,唯一的出路。那我呢,我的出路呢?我抬眼,太阳亮的刺眼,我晕晕沉沉,感觉那几个侍卫朝我逼近,再逼近。我笑了,闭上了双眼。
迟迟没有动静,我不由得睁开双眼,有个人影挡在了我面前,一晃又是一个三年没想到我居然还认得出这个人。这个人一如三年前那个晚上看着我坐在地上,而他却像个君王一样站在我身边看我痛苦。
“我们又见面了。”他开口。
我笑,是朝着他的脸笑,我发现那时那刻除了笑我什么也不会了。
他蹲下身来,与我齐平,我甚至能感受得到他呼出的气在我脸上的触感,“我说过,不离开凌夏你会后悔的。”
“是么?”我轻笑,“你知道吗段临宇,我有多恨你。”我语调平静,但是心脏被恨填塞得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了,望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我恨不得立刻扯烂他的伪装。
“我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应该更恨一个人,我想你是不会忘了他的,凌公子。你知道我们如何能这么快攻下延桑城?那座城池有万军把守,攻下并不容易。”他唇边扯出一抹笑,“真应该感谢凌护卫的帮忙,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我们拿下了那座城池。”
我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休想侮辱凌夏!”他可以做任何事,唯独这件事情不能,我了解凌夏,我信任他,他那么忠心,宁死也不会让自己投降在敌方的旗下,那样大义凛然的他怎么可能背叛父皇,背叛皇朝?
段临宇皱眉,眼中的不羁甚是明显,“哼,如此信任他?”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听清楚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延桑城可是他把守的,你想短短一日就让我们攻破了,可能吗?凌夏早已做了降臣,所谓忠心不二,也不过如此啊!”他讥笑道,“如果你还不信,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一松手那张纸飘到了我面前。我这一生都忘不了白纸黑字写得大大的“昭降书”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