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段家,一直在谋划这场叛变?陷害凌家,然后暗处动手?”
“陷害凌家,那是重天的计谋,与我无关。想知道我与段家的真正关系吗?宫人都传我是段家的女儿,呵呵,真是会掩人耳目啊狗皇帝。我曾经是段重天明媒正娶的夫人,临宇,是我怀了十个月产下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
我猛烈摇头,这样的消息太过于荒唐了,怎么可能?她若是段重天的夫人,又怎会成为父皇的妃子?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刚产下临宇三个月,宫中举行筵席,就在那场筵席上,你的父皇相中了我,他明知我有夫君,有孩子,然而将我强夺去!重天忍辱负重,为了段家老老少少一百多条人命,将我送进了宫!我恨你父皇,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我失去夫君,失去孩子,失去幸福,所以,我怎么容许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呢?那就是一个毒瘤,没错,在得知我有了孩子之后,我故意摔倒的,根本不是不慎造成的,我不想要那个孩子。你父皇心里很清楚,所以一怒之下就再也没有踏足我的寝殿一步,但这也是正如我所愿。像他这样一个君王,强取豪夺,最后呢,让多少女子独守于宫中?他一时的兴致就可以悔了我的一生!从那刻开始,我就发誓要报复,连同重天的屈辱一起。”
“那我母妃又有什么错?为何你。”
她红了眼,“她错就错在不该将那杯酒水打翻在我衣裙上面。当年那场筵席,你母妃向你父皇敬酒,但是却不慎将酒水倒在了坐在坐座我的衣裙上面,正是因为这样你父皇才会注意到我,造成我的悲剧。”
我只有一个念头,宜妃疯了,为了一个无心之过,她居然加害母妃,没有给她留一分余地0你太可怕了。”我回头,跌跌撞撞走出书房,太阳已经东升,我抬眼带着绝望面向它,想要把自己融进这刺眼万分的阳光中。一路走回含鸾殿,不少的宫女太监都行色匆匆地越过,恐怕都知晓死到临头,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想尽办法地要逃出宫吧?我苦笑了一声,满地散落的金银珠宝。这些人,连逃走都不忘记这些身外之物。
踏进含鸾殿,我已经腿软,锦绣慌张地过来扶住我,“公主,我们可怎么办呀?”
我抚摸她的发丝,“别担心,我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谁也逃不出去了。”一个声音冷冷插进来,我望去,竟是乳娘。
“大军已经攻入都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进宫,江山便要易位。”她平静地诉说着,毫无波澜,我忽然感觉怪异,乳娘似乎已经是变了一个人。
“父皇临终前给了我这个。”我从怀中掏出金牌,“守门的侍卫见到这个必定会放我们走。锦绣,去收拾衣物,我们必须离开。”
锦绣应了一声,但才没走几步,她“啊!”的一声惨叫,扑倒在地,我眼前一晃,一股温热的液体喷了我满脸全是,我几乎停住呼吸。锦绣片刻便眼睛向上翻了去,满是震惊与不解的黑眼珠直直盯着地面。她死了。
“乳娘。”
乳娘收起那把抹了锦绣脖子的剑,我靠门而站,从来不知道,乳娘会用剑,从来不知道,她杀人以后面色还能如此淡然。
“我想公主必然方才是从宜妃娘娘处而来吧?那我不用再隐瞒下去了,从头到尾,我就是宜妃娘娘的人。”
这是怎么了?一夕之间,风云变化,所有人都跑来告诉我,她们都是叛徒?都是背弃我的敌人?我站不动了,顺着门栏缓缓倒下,“那好,你告诉我,我的乳娘,你是怎么做到的?十九年来,日日夜夜,不动声色地跟在我身边寸不离身?怎么做到的?”
沉默,死一般的静寂,只有殿外的哭嚎。
“对不起,公主,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她似乎叹了一口气,渐渐走近我,这么些年,待在尹妃娘娘身边,在她的茶水中下毒的,是我。尹妃娘娘一直不知道,直到她进了烟台殿,我告诉了她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她明白她不能说出来,因为公主你的性命一直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结果了你。娘娘困于烟台殿那晚,我在她膳食中下了重毒,我和宜妃娘娘都以为她会在烟台殿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如同过去所有进了那里的妃子和宫人一样,没有人会追究他们是怎么死的。没想到,你却说动了陛下,让尹妃娘娘回来了,那个时候秦大夫就告诉你娘娘是被人下了毒,而公主你根本没有怀疑我,你一直怀疑是云妃怀恨在心所以下毒。有了带罪羔羊,我行事也方便多了。
我了然了,宜妃住在偏苑却对一切了如指掌,全是靠了乳娘。只是我太蠢,才会时至今日方才知晓这一切。
蓦然闭上双眸,“那么,翠儿,也是无辜的,是你在母妃药中加了藏红花,然后嫁祸于翠儿,是吗?”
她点头“是,是我。翠儿说的全是实话,她是出自于一片好心在尹妃娘娘药中加了珍珠粉,而这一幕又正好被锦绣瞧见,我巧妙利用这一点,让翠儿含冤而死,而我,则没有被你怀疑分毫。”我坐在地上哀嚎了一声,是我,不分是非黑白,硬生生将翠儿推入了地狱!她被带下去之前那双绝望的双眸,还有呼冤的话语在我耳畔萦绕,我欠了她,欠了夭华,欠了母妃!
“那只鹦鹉也是我弄死的。那日你去西门等凌夏送血人参,你走后不久我就带着剑去了曲溪林苑,可能被那只鹦鹉见着了,你回来后踏不停叫着,我怕你怀疑到什么,于是就弄死了它,省得它不断嚼舌根。”
听了她的话我不寒而栗,想起那只鹦鹉被抛尸的残忍景象,那样一剑封喉,死的干净利落,可见下手的人没有半丝犹豫。十九年来,我竟与这样的人处在一起,人心险恶,时至今日我方能体会,真正阴险毒辣的人,往往不到最后是不会露手的,难怪母妃不断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原来,她早已心中有数!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等待我的,是如此残破不堪的真相,它们把我狠狠撕裂,然而我却没有退路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