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眼中的哀鸣忽然消失,他拉住我的手,“琉儿,父皇需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我抬起头,父皇望入我眼睛,握住我的手一紧,“父皇希望你嫁入凌家,帮父皇监视凌治淮他们一家。”
我浑身一个激灵。监视凌家?为何?父皇一向信赖凌家就像是信赖自己的左右手臂那般。难道,这些都只是表面?父皇露出精明的锐光,“凌家是重臣,但是不是忠臣,朕可不知,这些年朕给了凌家父子太多的荣耀和地位,甚至是权势,焉不知是否养虎为患哪!”他伸手啜了一口玉台上面的香茶,“琉儿,你肯帮父皇吗?”
我顿时觉着心寒,难道他刚才所说的为了我的母妃而让我下嫁凌夏,其实都是他的幌子?他虚情假意的借口?我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这就是父皇不杀琉儿反而把琉儿放出来的真正原因吧?不是因为你相信我,不是因为你答应了母后的遗愿,不是因为你舍不得。”我的嗓音都有些颤抖,“而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父皇凝视我片刻开口道,“这算是一半的原因吧,但是我欠你母妃心感愧疚,这是真的,让我处死你,那是万万不能。”
“是么?”我身子抖了一下,“父皇真正的想法我不得而知,毕竟君心难测。”这个反反复复的帝王让我第一次深感可怕,他的口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让人分辨不清。
父皇皱眉,“你知道,凌家的忠心与否,关系到这整个皇朝的命运,现在有一半的国力军力都在凌家人的手上,朕这个皇帝,除了个头衔,也不过形同虚设,琉儿你要知道,如果凌家造反,你,”他指着我,“今日的一切锦衣玉食,安定的生活都不复存在,所以,就算是朕,你的父皇今日利用了你,也是时局所迫。”他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朕看得出,凌夏对你有心,如果你嫁入凌家,也是牵制凌夏的一个好方法,他不忍心伤害你。”
原来,原来我充其量不过是父皇眼中的一个棋子,他一身霸气,不容许自己的臣下有丝毫的背叛,所以他选择我作为那个棋子。我手脚都冰凉,颤声问道,“如果凌家的确忠于你呢?”
“那自然是最好,如果这样,凌治淮的两个儿子朕日后必定重用。”
“那,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凌将军不忠。”我死死盯着父皇,他面色凝重,眼中展现的杀气丝毫不掩藏,“你该知道如果是这样,凌家的下场会很惨。”
御书房里面有片刻的寂静,只有檀香在冒出丝丝烟缕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我只听得自己对他说道,“你放心吧父皇凌夏对你,绝无二心。”凌夏决不是那种欺上瞒下的,表里不一的人,他与他的大哥,父亲都崇拜这个帝王,我明白。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心里有些愤怒,坐在皇朝统治者的座位上一定要这么尔虞我诈吗?他为何一定要认为位高的人必定会产生二心?我的这个父皇,太专制独裁了!
我朝他作了一个揖,“多谢父皇不治琉儿的罪,但是,恕琉儿直言,你让我带着目的性嫁入凌家,琉儿办不到。”我的口气很强硬,父皇当即就愣住了,许久,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赞赏地说道,“琉儿,你很像年少时的我。只是。”他将目光调往别处,“当你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你就会发现,没有一个人是你想象中的,不是黑就是白,一个人不可能无尘无垢。”我往后退了几步,确实,就如母后所言,我眼中是容不下沙砾的,所以我无法接受父皇所说的,凌家有叛变的可能性。
“朕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他用手揉了揉额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朕真的有些累了。”
他眼中露出的疲 惫让我心下放软了些。
“朕只问你,如果凌夏做出了,背叛朕的事,你如何?”
我抿唇一笑,望向父皇,“如果真是这样,琉儿决不留恋他。”但是,凌夏不会这样的,不是么?
“好。”父皇说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下去歇息吧。”他一挥衣袖,我便告退离去。刚出御书房,就撞见了凌夏,我们就如此在长廊上面对视,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一天一夜,仿若隔世。他很憔悴,昔时有神的双眸现在暗淡无光,想必他为夭华的逝去自责了许久。
“你。没想到,陛下会放了你。”他释然的望着我,走近我,轻轻执起我的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拼命想要压抑冲出眼眶的泪水,我朝他笑笑,“为何我觉得入狱的是你呢?”他真的一脸苍白,毫无神采可言,倒是比我更像是从那个又湿又暗的地方回来的。
他皱眉,“因为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他盯住我的手,“那个木笛呢?你还留着吗?”我脸一红,从怀中小心掏出它来,递到他面前,“你吹得不怎么样。”我骗他。
“是么?”他双眼忽然一亮,“等我见过陛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进入了御书房,留下了茫然的我。
片刻之后,他从御书房出来,“走,去赛马常”
“去骑马么?”现在他还有这样的兴致?我困惑地任由他带我到了赛马常他去棚选了一匹马,骑了上去,然后朝我伸出手,“上来。”我愣愣地望着他,难道,我们共乘一骑?我犹豫了片刻,把手给他,他轻轻一带,我就坐在了马上,“俯下身。”他在我耳畔说道。我听话的弯身,然后马儿就开始跑起来。到了北门的时候,被看护北门的侍卫拦下了。
“我们有事,太阳落山前必定回宫。”凌夏俯望那人说道。
“凌护卫,除非你出示准许出宫的腰牌,否则,就是为难小的。”
“是吗?”凌夏敛住星眸,我以为他会往回走,谁知他低吟了一句,“那得罪了!”拉住缰绳,那马儿嘶叫一声,发了疯的抬腿,然后冲出了宫门,身后那侍卫大喊,凌夏却专注地凌驾这匹马儿。在他们追出来之前,我们已经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