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做,怎么向父皇交待?我好歹也是他女儿,即使犯了大罪,也容不得你来使这种卑鄙的手段置我于死地!”我想挥手把那婉汁水打翻,谁知涌儿够机灵,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早我一步拿走了那碗东西。
“你!”她俏丽的面容大怒,“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向来云妃娘娘要一个人死没有人还能活得成的!”她朝后面的狱卒使了个眼色,“去,让我们尊贵的公主喝下这帖药水。”
“这。”狱卒慌张了,陷入两难境地,“涌儿姑娘,这恐怕。”
“啪!”涌儿白着一张脸,“混帐!云妃娘娘的旨意也敢违抗吗?这丫头反正最后也得送上断头台,早一步送她走,也免了落头的痛苦!”涌儿唇边浮上冷笑,“你们谁去喂她喝下这碗药水我定让云妃娘娘嘉赏!”
狱卒中走出一个人,他缩头缩脑的说了一句,“涌儿姑娘,我,我来吧。”他从涌儿手中接过了碗。忽的,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虎,你别犯傻,就算你毒死了公主,云妃娘娘也不会给你什么银子,反而,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抬头,是那名叫做小三的狱卒。
“胡言,云妃娘娘岂会食言?”涌儿皱眉,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塞到那人手上,“这是先给你壮胆的,这之后可是有比这多好几倍的。”那人见了银子两眼就发亮了,想也未想,就颤抖着手将碗送过来,“我。公主,你迟早也要走这步的,让我送你一程也不至于太痛苦。”被那定银子迷得头昏眼花的男子一手扣住我的头,就要把药水往我嘴中送。
“你。”难道我要如此不明不白的去殉葬吗?不,就算死我也要死得其所。我拼了命的躲避,但我的力气岂能大的过一个男子?眼看我就要喝下那黑色的汁水,外面沉重的门被打开了。
“陛下有旨!”
顿时那人受到惊吓,手一抖,碗就这样掉落在地上面,碎了。涌儿也扑通跪在地上,显然没有料想得到父皇会在此时下旨,吓得不轻。
韦公公走进来,“陛下有旨,立刻放了雪琉公主带往御书房问话,片刻不得耽误!”话落,他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干人,“哟,这儿真是热闹阿,怎么,这不是在弦阳殿云妃娘娘跟前侍奉的涌儿姑娘么,莫非云妃娘娘让你来这里探问公主?”话语中尽是嘲讽,涌儿低头不吭声。
“带走!”韦公公挥挥衣袖,转身离去。
我是被他们请进御书房的,一天未见阳光,方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时我眯住了双眼,直到步入御书房,我方才适应。门在身后合上了,深吸一口气,我进入内室。
父皇闭目靠在塌上,没有睁眼地问了一句,“琉儿来了?”
“父皇。”我轻声叫唤道。
他终于睁眼,眼中盛满疲 惫,“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深陷进父皇难得的温柔里面,心下放柔了些,我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父皇点点头,忽然向我招手,“琉儿,你过来一些,近一些,让父皇好好看看你。”如此平常的一句话,我足足等了十六年总算盼到了,只是如今的我真是心情复杂,我缓缓走到他面前,他就这么注视着我,许久。
“琉儿真的长大了,以前朕都没有这么看过你,没想到一晃眼琉儿已经出落的如此婀娜娉婷。”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朕也老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朕远去。”
“父皇想要如何处置琉儿?”我知道夭华的死总要给人交代,那日西苑池边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是我将夭华推落的,不惩处我,想必会落人口舌。
“朕相信不是你。”他低叹一声,“你的性情朕岂会不了解?你嫉恶如仇,却绝对不会冲动到如此地步,你骨子里面,还是有你母亲尹妃善良柔和的一面,你是下不了手推自己的妹妹的。”我因他的话语而震在当场,父皇,竟将我看了个透彻。这些年以来我总以为父皇离我很远,他从未正视过我一眼,他眼中只有云妃的一双儿女,没想到,他却如此了解我,真是,骨血相连,这是永生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我是真的不想夭华死。”想到夭华还是如此年轻娇艳,正是二八年华,那么骄傲的皇妹却如落花般逝去,虽不是我亲手了解她,可她却是因我而死,我有着很大的罪责。
“知道朕为何要改变主意,将夭华与凌夏的婚事取消吗?”父皇望着我,忽然这样问道,我摇头,“父皇的心思岂是雪琉能猜透的?”他问我的话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困扰着我的问题。
“还记得你母后去世前把朕叫到含鸾殿吗?那日,你母妃在朕耳边要求朕好好善待你,尤其是在你的大事上,她告诉朕你对凌夏有意,希望朕能够成全。”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顿时恍然大悟,也顿时思绪万千。原来正是因为这样,坐在我眼前的一国之君才会不惜收回赐婚的成命,才会事先便得知凌夏到增辉殿是来悔婚的,才把我叫去增辉殿,他故意让夭华躲在屏风后面听见凌夏与他的对话,只是想让夭华明白凌夏无意于她。父皇策划这么多,仅仅是因为,母后临终前的嘱托?
“朕与你母妃也可算是患难之交,当年朕打拼天下的时候,你母妃随着我东奔西走,吃尽了苦头,是朕,是朕对不起她。”父皇目光混浊,望向远处,“她临终前的遗言,朕不想再一次违背。”
我感觉温热的液体从我脸颊上面留下,耳边只有我血液流动的声音,我在父皇面前流泪了,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在这个冷酷的帝王面前展现我任何一处柔弱,我不想在他面前失了我的尊严,但是在御书房,在母后离去之后,我第一次,把他当成我的爹,而不是一国之君。人总是说,伴君如伴虎,只是,谁都猜不透,在权力最高处的那个人背后的柔软。
“父皇,对不起。”我跪趴在他面前,他揽住我的头,“朕已经失去夭华,再也不愿失去任何一个人。”
我闭上眼,咬住唇不让哽咽的声音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