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直了身体站在那里,居然忘记要推开段临宇。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一瞬不瞬。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口,什么也发不出来。段临宇的手就像一根藤蔓,把我缠的死死的,松都松不开。终于,那双眼睛调向了别处,那个身影也转过了身,很快消失在转角处。我愣愣地注视着他离开的地方,直到冷风吹醒我。
“放开我。”我推开段临宇,冷冷地说。那一刻,我在心中对段临宇已经埋下了厌恶的种子,是他,让我和凌夏再次错过。是的,方才,在玉台的转角处,是凌夏,即使那条长廊很暗,我看不清整个人,但是只稍一眼,我就认得那双眼睛,我曾经把它们比作弯起的月牙。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毕竟他注意到了,我方才在殿中敬酒时的异样,他追出来了,如果不是段临宇,或许,两年前的那件事,我们早就解开误会。段临宇!我回头狠狠瞪着他。
“怎么了?何必这样瞪着我?”他不怒反笑,“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我眼底藏的这么好,从来没有人让我四处打听却无结果,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我找了整整两年。”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可是,却是压抑着的不知名的情绪。
我心下放柔了些,“段公子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雪儿?”我叹了一口气,“总会有一天,公子身边会有风儿,雨儿,云儿,雪儿最是靠不祝”我的心不在他身边,如何靠得住?他看着我,忽然转头望向苍穹,“雪花落地无声融化,再不见踪迹,所以我遍寻不着,你当真也是空中飘忽不定的雪花?”
我笑,“雪花去向需要她的地方。”
段临宇忽然说道,“你听。”我侧耳倾听,正是那增辉殿沉沉的歌声,此时却带着无尽凄凉。“这次远征,我不会死,”他忽然这么说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手,否则,终会后悔,所以,即使雪花再无踪迹,挖地三尺,我也会寻到她,”他望着我的眼神有着灼灼的热度。
“你。”我震慑于他的视线,剪不断,理还乱,那一刻,我真的迷茫了。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否则就会后悔,我回到含鸾殿的时候,脑中重复着段临宇的这番话,我不得不承认,他带给我另外一个认知,过去的我只知道承受,得不到父皇的关注,我只会在背后默默难受,受了委屈从来都是咬牙咽下,未曾想过争取些什么。但是,为何现在,我不能为我自己主动做一件事情?
渐渐地,增辉殿的歌声消失了,夜色浓重,母后在乳娘的陪同下回到了含鸾殿。我在烛下提笔写信,我不知道这一封信会给我和凌夏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局面,或许,他会更加看不起我,如果是那样,那我认了,或许,或许。我心里仍然存在着那份希冀。写完那封信,我就靠在桌上,不知不觉地沉入了睡梦中。
我是被冷风吹醒的,抬眼望向窗外,天还是灰蒙蒙的,翠儿在一边站着已经打起了瞌睡。
“翠儿姐姐,何时了?”我推推她。
翠儿一个哆嗦,然后去问外面站夜的宫人,“公主,晨时三刻了。”我一惊,“翠儿姐姐,备马,我想要出宫。”
“出宫?公主,你这是?”
“很重要的事情,真的,翠儿姐姐,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可以打扮成宫人,以前为了母后,我不也这么做过吗?”我拉着她的衣袖,“翠儿姐姐。”
“我去找马棚的小厮商量商量。”翠儿终于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出宫呢?”她看了我一眼,“莫非,是为了凌公子?”我一怔,大骇,望着翠儿,一时竟然难以启齿,她也看着我,“公主难道,真的为了凌公子?”
我将信捏在了手心里,点了点头,“我想送他一程。”
翠儿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朝我笑了,“还需要什么马车呢?公主,还记得你的小马驹雪琉吗?直接骑着它出去吧,再晚点凌公子恐怕就出城了。”她说完从腰间拿出环佩,递给我,“这是出宫门的牌子,你穿上我的衣服吧,待娘娘醒了问起我会帮你找理由的,只是公主,别太晚回来,翠儿会担心。”
我心里溢满感动,我拉了拉她的手,然后转身走向赛马常
雪琉见到我,似乎很是兴奋,我牵出它,望着微微泛亮的东边,再无犹豫,骑上它,奔出宫门。我知道,凌将军会在城西带兵北征,而在此之前凌家的两位公子会先行到城西准备粮储。我想要在凌家军到达城西之前,见上凌夏一面,就算只有一面也好,就算,他看不见我,我也要把信托人转交给他。
到达城西的时候,街上空无一人,我一跃下马,在街头转角等待。
凌夏是第一个到达城西的,只有他一个人和他骑着的马儿。望着他的身影,我的脚似乎定住了动不了,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机会了,但是腿部像扎了根似的。我站在暗处看见他把马绳捆绑在柱子上面,回身离开了,我想他是去粮库了。我站出来,笑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当着他的面把信给他,或许我是惧怕他鄙夷淡漠的眼神吧。
来到马儿身边,我将信封夹在了马座下方,我把头靠在那匹马儿的脖子上面,用手抚摸了它的毛发,“你就是凌夏的马儿吗?你能让他看到这封信的,是不是?”我松开那批马,然后转头,落寞地走回了巷子里面,我朝在那里等我的雪琉凄然一笑,“雪琉,我们走吧。”我拉住缰绳,骑着它朝巷子那头走去,就在我快要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等一下!”
我蓦然回头,正大双眸,竟然是凌夏。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他还是发现我了,那么我便避无可避了。他在巷子的那一头步步朝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告诉我,此时的我有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