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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七言乐府 (2)

① 行,古诗的一种体裁。② 步行句,汉名将李广,为匈奴骑兵所擒,广时已受伤,便即装死。后于途中见一胡儿骑着良马,便一跃而上,将胡儿推在地下,疾驰而归。见《史记·李将军列传》。③ 射杀句,与上文连观,应是指李广为右北平太守时,多次射杀山中猛虎事。白额虎(传说为虎中最凶猛的一种),则似是用晋名将周处除三害事。南山白额虎是三害之一。见《晋书·周处传》。④ 肯数,岂可只推。邺下黄须儿,指曹彰,曹操第二子,须黄色,性刚猛,曾亲征乌丸,颇为曹操爱重,曾持彰须曰:“黄须儿竟大奇也。”这句意谓,岂可只算黄须儿才是英雄。邺下,曹操封魏王时,都邺(今河北临漳县西)。⑤ 霹雳,疾雷声。⑥ 虏骑,对敌骑的蔑称。蒺藜,本是有三角刺的植物,这里指铁蒺藜,战地所用障碍物。⑦ 卫青,汉代名将,汉武帝皇后卫子夫之弟,以征伐匈奴官至大将军。卫青姊子霍去病,也曾远入匈奴境,却未曾受困折,因而被看做“有天幸”。“天幸”本霍去病事,然古代常卫、霍并称,这里当因卫青而联想霍去病事。⑧ 李广曾屡立战功,汉武帝却以他年老数奇,暗示卫青不要让李广抵挡匈奴,因而被看成无功,没有封侯。缘,因为。数,命运。

奇(jī),单数。偶之对称,奇即不偶,不偶即不遇。⑨ 弃置,丢在一旁。⑩ 蹉跎,犹虚度。 飞箭(一作“飞雀”)无全目,鲍照《拟古诗》:“惊雀无全目。”李善注引《帝王世纪》: 吴贺使羿射雀,贺要羿射雀左目,却误中右目。这里只是强调羿能使雀双目不全,于此见其射艺之精。 垂杨生左肘,《庄子·至乐》:“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昆仑之虚,黄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恶之。”沈德潜以为“柳,疡也,非杨柳之谓”,并以王诗的垂杨“亦误用”。他的意思是说,庄子的柳生其左肘的柳本来即疡之意,王维却误解为杨柳之柳,因而有垂杨云云。高步瀛说:“或谓柳为瘤之借字,盖以人肘无生柳者。然支离、滑介本无其人,生柳寓言亦无不可。”高说似较胜。 故侯瓜,召平,本秦东陵侯,秦亡为平民,贫,种瓜长安城东,瓜味甘美。 先生柳,晋陶渊明弃官归隐后,因门前有五株杨柳,遂自号“五柳先生”,并写有《五柳先生传》。 穷巷,深巷。 虚牖(yǒu),空寂的窗。

誓令句,后汉耿恭与匈奴作战,据疏勒城,匈奴于城下绝其涧水,恭于城中穿井,至十五丈犹不得水,他仰叹道:“闻昔贰师将军(李广利)拔佩刀刺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旋向井祈祷,过了一会儿,果然得水。事见《后汉书·耿恭传》。疏勒,指汉疏勒城,非疏勒国。 颍川空使酒,灌夫,汉颍阴人,为人刚直,失势后颇牢骚不平,后被诛。使酒,恃酒逞意气。 贺兰山,一称阿拉善山,在今宁夏中部,唐代常为战地。 羽檄,紧急军书,上插鸟羽,以示加速。闻,传报。 节使,持有朝廷符节的使臣。符节是使臣持作凭证之用。三河,汉代称河南、河东、河内三郡为三河,相当于今河南一带。年少,年轻人。

诏书句,诏令众将军分五道出兵。《汉书·常惠传》:“汉大发十五万骑,五将军分道出。” 铁衣,护身的铁甲。 聊持,且持。星文,指剑上所嵌的七星文。 燕弓,燕地出产的弓,以坚劲出名。燕,今河北北部,辽宁西南部。 耻令句,意谓以敌人甲兵惊动国君为可耻。《说苑·立节》: 越国甲兵入齐,雍门子狄请齐君让他自杀,因为这是越甲在鸣国君,自己应当以身殉之,遂自刎死。鸣,这里是惊动的意思。 莫嫌句,魏尚为汉文帝时名将,为云中太守,深得军心,匈奴不敢犯其境,嗣因所缴敌首差六级,被削爵。后冯唐在文帝前为他抱不平,文帝乃命冯唐持节赦魏尚罪,复其官职。云中,汉郡名,在今山西大同市一带。

【说明】

《老将行》也是新乐府辞,内容写老将从小就跃马边疆,后因衰朽而被冷落,自己却仍不服老,志在千里,还是想为国家立功。当时唐室用兵频繁,这类被弃置的老将想必很多,所以有其现实意义,唐汝询以为是作者自况。全诗用典太多,有些典也不很切题,近于堆砌。

桃源行①

王 维

渔舟逐水爱山春②, 两岸桃花夹古津③。

坐看红树不知远④, 行尽青溪忽值人。

山口潜行始隈隩⑤, 山开旷望旋平陆⑥。

遥看一处攒云树⑦, 近入千家散花竹⑧。

樵客初传汉姓名⑨, 居人未改秦衣服。

居人共住武陵源⑩, 还从物外起田园。

月明松下房栊静, 日出云中鸡犬喧。

惊闻俗客争来集, 竞引还家问都邑。

平明闾巷扫花开, 薄暮渔樵乘水入。

初因避地去人间, 更问神仙遂不还。

峡里谁知有人事, 世中遥望空云山。

不疑灵境难闻见, 尘心未尽思乡县。

出洞无论隔山水, 辞家终拟长游衍。

自谓经过旧不迷, 安知峰壑今来变。

当时只记入山深, 青溪几度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 不辨仙源何处寻。

【注释】

① 原注:“时年十九。”行,古诗的一种体裁。② 逐水,顺着溪水。③ 古津,古渡口。一作“去津”,远远流去的溪水渡口。④ 坐,因。⑤ 隈隩,山崖的幽曲处。⑥ 旷望,旷野在望。旋,忽然间。⑦ 攒(cuán)云树,云树相连。攒,聚集。⑧ 千家散花竹,家家都有花和竹。⑨ 樵客句,意谓居民初次听到樵客传告的汉以来各朝名字。樵客,本指打柴人,这里指渔人,古常渔樵并称,下也云“薄暮渔樵乘水入”。这两句,即用《桃花源记》的“先世避秦乱,率妻子邑人来此”一段文意。⑩ 武陵,武陵本实有其地,即今湖南常德市。武陵源指桃花源,相传在今湖南桃源县(晋属武陵郡)西南,这却是附会。 物外,世外。

房栊,窗户。 俗客,指渔人。因桃源中人以仙境自居,故指渔人为俗客。 引,陪领。都邑,指居人原来的家乡。 平明,天刚亮时。闾巷,街巷。扫花,古以扫花径表示迎客的诚意。开,开门。 峡里两句,意谓山中人已不知有人间的事情,世人也只能空自遥望云山而已。 不疑两句,意谓本也不疑仙境之难以闻见,如今居然亲身经历了,只是尘心未尽,还是带着思家之念而离去。灵境,仙境。 出洞两句,意谓出洞后又觉桃源之值得逗留,不管山水远隔,还是想辞家长游。游衍,犹流连不去。 自谓至不辨六句,即用《桃花源记》中“太守即遣人随其往”一段文意。自谓,自以为。壑,山谷。几度,指入山既深,故几次见到溪流。桃花水,指桃花开时雨水涨溢。

【说明】

此诗也是新乐府。唐宋以来,作桃源诗的很多,王士禛只推王维、韩愈、王安石三家,后二诗虽也好,和王维此诗比,“便如努力挽强,不免面赤耳热,此盛唐所以高不可及”(见章燮《唐诗三百首注疏》引)。其好处便是从容自然,也即沈德潜所谓“顺文序事,不须自出意见,而夷犹容与,令人味之不尽”。

这里选的王维三首七古,中间多参以律句,也即尚沿唐初体裁。

蜀道难①

李 白

噫吁嚱②,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③,   开国何茫然④。

尔来四万八千岁⑤,   不与秦塞通人烟⑥。

西当太白有鸟道⑦,  可以横绝峨眉巅⑧。

地崩山摧壮士死⑨,   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⑩。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 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 猨猱欲度愁攀缘。

青泥何盘盘, 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 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 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 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 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   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 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若此,   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非亲, 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   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   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 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侧身西望长咨嗟。

【注释】

① 蜀道,通常指自陕西入四川的山路。② 噫吁嚱,蜀人见物惊叹声。③ 蚕丛、鱼凫(fú),都是传说中古蜀国国王。古代的蜀国本与中原不通,至秦惠王灭蜀(前316),始与中原相通。④ 茫然,茫昧难详。⑤ 尔来,自那时以来。四万八千岁,极言时间久远。《梦游天姥吟留别》也云:“天台四万八千丈。”⑥ 不与,一作“乃与”。秦塞,犹秦地。塞,山川险阻之处。⑦ 太白,山名,又名太乙山,秦岭主峰,在今陕西周至、眉县、太白县一带。旧说因其冬夏积雪,故名。太白山在当时京城长安之西,故云“西当太白”。鸟道,极言山路险窄,仅能容鸟飞过。⑧ 横绝,横渡。峨眉,山名,在今四川峨眉山市西。巅,山顶。

⑨ 地崩句,相传秦惠王嫁五美女与蜀,蜀遣五个力士迎之,回到梓潼,见一大蛇入穴中,五人引其尾使出;结果山崩,五人皆被压死,五女上山化为石。见《艺文类聚》引《蜀王本纪》及《华阳国志·蜀志》。⑩ 天梯,喻上陡峰的山路。石栈,山岩险要处凿石架木筑成的通道叫栈道。 六龙回日,相传太阳神乘车,羲和驾六龙而驶之。此指高标阻住了六龙,只得回车。高标,立木为表记,其最高处叫标,也即这一带高山的标志。 冲波逆折,激浪逆流。回川,迂回的川流。 黄鹤,即黄鹄,善于高飞。古鹤、鹄字通。 猨猱(náo),统指猿类。 青泥,岭名,在今陕西略阳县。盘盘,盘旋曲折。 萦岩峦,山峰缭绕。 扪参(shēn)句,意谓山高入天,竟至可以伸手摸到一路所见星辰。古以星宿分野,凡地上某一区域,都划在星空某一分野之内,并以天象所示来占卜地上属邑之吉凶。秦属井宿分野,蜀属参宿分野。

胁息,屏气不敢呼吸。 抚膺,抚胸。 西游,蜀在秦西南。 畏途,艰险可畏之途。巉岩,险峻的山岩。 号,悲鸣。 子规,杜鹃鸟,蜀地最多。相传蜀帝杜宇,号望帝,死后其魂化为子规,啼声悲凄。 此,指子规悲鸣。凋朱颜,容颜为之衰老。朱颜,青春的壮健颜色。 飞湍(tuān)、瀑流,互文,统指迸喷的瀑布。湍,急流。即《剑阁赋》“旁则飞湍走壁,洒石喷阁,汹涌而惊雷”意。喧豗(huī),喧闹声。 砯(pīng)崖句,意谓水石相击如万壑雷鸣。砯,水击岩石声。 尔,你。胡为乎,为什么啊。 剑阁,注见卷三白居易《长恨歌》。诗题“蜀道”,全诗所叙述实仅及剑阁,李白本人也未到过剑阁。峥嵘、崔嵬,皆高峻状。 一夫当关,语本晋张载《剑阁铭》:“一夫有戟,万夫趦趄。形胜之地,非亲勿居。” 或,倘若。 朝避四句,想象万一发生祸变后情况。 锦城,即锦官城,今四川成都市。 咨(zī)嗟,叹息。

【说明】

《蜀道难》本是乐府《相和歌·瑟调曲》旧题。《乐府古题要解》云:“《蜀道难》备言铜梁、玉垒(均蜀中山名)之阻。”(见《乐府诗集》)乐府《蜀道难》则源于更古的《行路难》。李白此诗,即根据这一诗题的传统内容,描写秦蜀栈道的险阻与世路人情的险恶叵测。虽托名古调,却自创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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