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告诫中,却没有隐忍,没有笑到最后才是笑。
因为,她不确认,自己是否笑到了最后。不确认,当年的出手,是否就让自己成为了最终的强者。
暗香不知表面平静的娘亲,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她望了望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望了望娘亲,再凝向北方,那个纳桑国的方向——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
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琳琅,未来的生活,能如愿的宁静而幸福吗?
母女依依不舍之时,另一边,一场阴谋,却在如火如荼的酝酿……
出嫁前这一天,院内异常宁静,宫中没有来人,冷府中也无人来贺喜,连经常碰面的六哥,也不过早上匆匆一瞥,便未再见。可是,暗香的心却像悬在半崖中一般,紧张而慌乱。
不曾料想,她的婚姻,如此匆匆,一卷黄绫便将它锁定。
从此深宫内院,高楼隔墙,勾心斗角,再不似如今的清净自在,不知往后的日子是喜是忧,也不知未来的夫君,容貌性情如何。希望不似七姐说的那般,暴戾阴森、嗜血成狂。
这一刻,晴空碧朗,白云闲暇。垂柳青青,随风摇动,蝶儿翩翩,花丛飞舞,爱唱歌的黄莺,啼鸣婉转。
望向窗外的美眸,却陷入了沉不见底的深渊中——
她,处子之身,早在山上那一夜,便已被狼人粗暴的夺去。
新婚之夜,纳桑国王一定会发现她已非处子之身,届时,必定龙颜大怒,她的未来,还何谈幸福二字?还能期盼什么?
“香儿……”
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沉敛中带着丝隐秘,打断了她的思绪。
暗香敛神抬眸,对上来人的深邃,眸中有惊光闪现,“二哥?”
站在窗外唤她的人,正是二哥冷傲天。他一袭素衣裹身,负手而立,欣长的身影带着浓浓的儒雅韵味。见了她,莞尔一笑,“妹妹明天就要出嫁了,二哥是来送行的。”
“嗯,谢谢二哥。”她垂眉低应,努力着却挤不出笑容,心有些微涩。是呵,明天,就要走了。
“刚才,二哥不迟而别,是避讳,妹妹可有生二哥气?”他微垂着脸,低低的出声,额前的青丝遮去了两行秀目,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香儿懂得二哥是避忌,”终于,扯出了一抹轻浅的笑,“香儿不曾生气,反是二哥想得周到。”
名声,很重要,不是吗。
二哥行事从来都是这样的谨慎小心,所以,爹爹那么器重。
他抬起两汪深邃,深深的注视着她,眼底某种情蓄流动而过,“妹妹真是聪慧体贴,可惜——”怜惜之情流露在字里行间。剩下的话,却腐在了心中,他从来都是谨言慎行,如今也不例外。
“可惜……”暗香轻轻皱了皱眉,心,更沉了。
他莫非是可惜自己远嫁他国,从此亲人千里相隔,聚首难期?
“妹妹此行路程遥远,山路险阻,颇为颠簸,二哥赠妹妹礼品一份,算是,兄妹情谊一场。”他不再看她,伸过手,掏出一个雕龙绘凤的红木匣子,递予她。
或许,是激动,她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颤抖,带着诀别的意味。
一定是她的错觉,不过是远嫁他国,日后定有聚首机会,又怎会有诀别之意?
她欠首扯动一边唇角,浅浅一笑,似乎在笑自己敏感多愁。接过匣子,轻声道谢,“谢谢二哥。”
转手的刹那,他脸上刚毅的线条倏地绷紧,眸中多了份肃穆,“匣子,一定随身携带,未到纳桑千万不可打开,除非,除非是碰到紧急情况。”
暗香被他这份凝重感染,小心翼翼的收着红匣子,脸上带有沉色:“二哥,这匣子内……”
“二哥的话就到此,妹妹务必切记。”他沉声打断暗香的问话,最后深深的凝她一眼,那目光,仿似雕刻的剪刀,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中。
又是这种诀别似的眸光!
暗香心中微微一触,为何他跟娘亲,都用这种眼神凝视自己,仿佛不能再见一般。
“二哥走了,妹妹明天便要上路,今夜还是早早休息着,不要思虑过多。”
他交代一句,便匆匆而去,离别前的一瞥,深邃中带着复杂的颜色,似有千言积蓄——
凝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重的惆怅,汹涌而来。
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月,浓浓的不舍,将她整一个包围。一个二哥,已搅得她眼鼻酸涩,明日与相依为命的娘亲分别,更不知是怎样的割心。
“香儿,来,过来娘这里。”
正暗自伤心时,卧房内传来娘亲兴奋的声音。暗香赶紧拭去眼角的苦涩,放下木匣,步入卧房。
“娘。”甜甜的唤一声,以后,这样的机会也是极少了。
“过来,试穿一下娘亲为你缝制的嫁衣,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娘亲再给你改改。”李秋容满脸的倦色,可是灰色的眸中却是熠熠生辉。打量着刚裁好的新装,言语中满是兴奋。
“嗯。”暗香瞧着娘又瞧了瞧她手中的新衣,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