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不知道,爹爹是否会答应见她。
终于,盼长了双眼,娘亲从大堂内出来了,步履却有些蹒跚,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娘。”暗香忙上前扶住娘亲,心往下沉,已经预感不妙。
“香儿,回去收拾行装,娘要亲手为你缝制嫁妆。”她轻轻咬牙,带着颤抖的说。
暗香瞧见娘亲,不过半个时辰,却似老了好几岁,眼底满是沧桑,心也疼了。
“嗯。”她抿唇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滚。不敢再问,不敢再说,娘亲也是无能为力了。
一长一少,两个瘦弱娇小的身子,就这样搀扶着,缓缓的离开了大院。
大堂内,走出一个沉重的身影,凝着风沙中二人凄凄的背影,沧桑的眼底露出复杂的颜色……
“娘,您跟女儿一起过去吧。”
暗香牵动娘亲的衣袖,水眸中闪动着期待,这是唯一一个能不跟娘亲分离的办法了。
李秋容伸过瘦削的手,轻轻抚摸女儿凝水般的脸颊,沧桑的眸中是宠爱夹杂着不舍。“香儿,娘不能陪你过去。”
“为什么,娘?”暗香眨动水汪汪的大眼,柔荑紧紧抓住娘亲的手。
肌肤触碰,如此的冰凉,就像二月河面上的冰冻。
“娘要留在这里。”她轻轻眨动眼帘,灰黑的瞳孔有些涣散,话不像是对暗香说,倒似说给自己听的。
“女儿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暗香见娘亲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顾念着爹爹,毕竟,她们在琳琅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思及爹,眉目间带着丝不悦,“娘,十几年来,爹爹从未关心过我们母女,甚至连看,都极少看眼,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要嫁,要走,她也要带走娘亲,不能留她一人,在这个毫无温暖的地方。
李秋容回神凝向暗香,眸中似有许多说不出的苦衷,只轻声一句:“香儿你误会了,娘亲留下来,不是为了你爹。”
不是为了爹爹?
“那是为何?难道琳琅还有别的,娘亲挂念之人?”暗香凝了凝眉,脑中不断搜索着,似乎早听娘说,娘那边已经没有亲人了。不然,她也不至于那么不放心。
“是为了一个约定,也是为了赎罪。”李秋容灰暗的眸中亮光一闪而过,却如星空中的流星,璀璨却短暂,之后,还是黑暗一片。
“娘,您的话,香儿不懂。”
约定,跟谁、约定什么?
赎罪,为谁、又是赎什么罪?难道娘亲曾经犯错?
这些,她都不知,只觉得娘亲似乎埋着许多的秘密,却不又不愿让她知道。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娘亲老了,只想留在琳琅过完余生,不愿再走了。香儿如果想念娘亲,每年过来瞧瞧,娘亲也就心满意足了。”李秋容从过往回忆中抽出眸光,细细的瞧着女儿,仿佛既是永别一般,将她一丝一毫都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
“娘亲……”暗香低低的唤一声,娘亲看她的眼神好生怪异,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来,立起身,让娘量一量,为香儿做一件最漂亮的新婚嫁妆。”李秋容脸上扯出一抹笑,这是为娘的,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娘亲——”她还想再劝,却被娘亲一个挥手打断。
“娘亲主意已定,勿要再劝。倒是香儿,明日就要出嫁了,让为娘为你做最后一件衣裳吧。”轻颤的话音,满是离别的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心,纠结生疼。
暗香轻咬樱唇,眨动的眸子泛出层层水雾,立起身,伸开二手,忍住不落泪。
“许多道理,娘亲本想日后再慢慢教与你,只是,现在却来不及。”李秋容翻出裁衣的尺子,一边为女儿量身,一边幽幽的说道,看似不经心的话,饱含着酸楚。
“往日,娘总劝诫香儿,为人处世,谦让先行。是因为香儿还小,涉世不深,接触也是身边亲人朋友居多。但如今香儿你要嫁到纳桑国,且是深宫内院之中,谦让只能是表面,你还须学着防人,要自强,懦弱的女人,永远只有挨打。必要时,你大可用心用计去对付一些于你有害之人。”
“娘?”
暗香眨动黑长的睫毛,水眸深深的凝视。不能相信,平素柔弱的娘亲,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要牢牢记住娘亲今日对你说过的话,日后,娘不能再在身边保护你,就要学着自我保护。不要任由人欺负,却不吭声不反抗,这个世界,永远只属于强者。”
说到最后,李秋容目光深邃的凝向窗外,正是烈日高挂,眼睛却丝毫不觉刺痛。
太阳,是强者,所以所有的光辉都属于它;而月,是弱者,只能悄悄的在夜间爬上,顶着漆黑和阴凉——
“香儿谨记娘亲的教诲。”
暗香似懂的微点螓首,或许,娘亲说的就是冷府的情形吧。
李秋容收回窗外视线,眸光柔和的睇凝着女儿,轻抚她娇嫩的脸庞。但愿女儿日后少些磨难,但愿纳桑国王会是她的好归宿,但愿他们,彼此相爱,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