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冷千焱在,加上担忧独自一人的莫君语,南宫幽自然恢复得很快。
却说这边,莫君语沿着霄溪缓缓而行,这蜿蜒的小河两岸便是连绵巍峨的三十六峰。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传入耳畔,眨眼间,那只雪白的小鸟停在了莫君语肩头。
取下小鸟足下的小纸条,莫君语笑着抚了抚那如雪的羽毛,道:“快回去吧,别让它久等。”那鸟似乎听懂了莫君语的话,兴奋地啾啾叫着,飞入云霄,消失不见。
看了看纸条,莫君语唇畔浮现出了然的笑意,果然,他还是放不下呵,那妖娆的彼岸花,此刻已然只剩下叶了吧?花叶不相见,是命定的,那么,就不要信命吧!心中暗暗为他们祝福,莫君语却还得烦恼眼下的事。
入云山的路果真只有两条吗?可据当日集合探路的散部赶来的陈哲所言,那些主力退走的时候,走的并不是落云路,况且,所有的主力并非都居于云山,而是三十六峰上均有分布,以一个个寨子为单位,要如此快速的集中,各山之间肯定是有暗道相连的。
水流时不时调皮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欢快的笑声,连带的,让莫君语的心情好了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蓦地,莫君语止住了脚步,凝神细听,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有若无的乐声。龙困浅滩,雄鹰折翼,满腹郁郁不得志,生平才华无人识!
莫君语听了良久,又思索了半晌,抽出腰间的青玉萧,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流泻出雄浑激昂的音符,虎啸山林,雄鹰展翅,凤舞九天,巨龙腾空,若金戈相击,铿然有声,若天地之坼,訇然惊魄,若江水滔滔,自强不息,若大海浩淼,广纳百川。高山之下,霄溪之畔,衣袂飘飘,长发轻飏,那一绝世之音,绝世之人,天地之间,独一无二!
受箫声影响,那乐声中压抑消沉的气息一点点褪去,胸中激荡的满腹豪情与乐声相撞,浑身流淌的汩汩热血与乐声相和,就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自此晴空万里,任君翱翔,谁人能缚,谁人能降!
那乐声一点点追上了箫声,两厢应和,激荡不已,在这群山之间,经久不歇!
一曲终了,良久无声,寒风在群山间呼啸,夹杂着那不散的豪情壮志。
莫君语听着由远而近的衣袂拂风之声,持萧而立,身后水声悠悠。
灰衣人行如闪电,竟像是乘风而来,肩头上赫然便是那条火红的珊瑚蛇,高昂着头,吐着细细的芯子,眼神凶狠。
转瞬间,那灰衣人已然来到面前。
“你就是方才吹箫之人。”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平凡的面容,眼中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正是在下,偶然听到先生乐音,忍不住吹箫一和。”莫君语淡淡地笑着,曲高之处,鲜有和者,若非真真有抱负气魄之人,是决计不会有此一和的。
“若非阁下方才箫声指引,心境又焉能有此突破?”那人平静沉稳的声音下,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知音之人,可遇而不可求。不知阁下是?”
“在下莫君语。”莫君语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直言相告。
那人脸上并无一丝惊讶的神色,语气很是平静:“原来是青淼国的军师,青年才俊,果真不凡。在下是吉纳尔部的纳格尔。”
“吉纳尔部首领的小儿子,神的宠儿纳格尔。”莫君语笑了笑,“如此地位,还是郁郁不得志么?”
“天下之大,不过偏安一隅。更何况,这一隅还不是自己的。”他冷冷地说,眼中的渴望那样明显。
“那么,如果给你策马天下的机会呢?”莫君语的声音那样清润,仿佛洗净了他的心灵,眼前仿佛就是锦绣江山。
“要我跟着南宫幽?”他嘲讽地笑了笑,“一山不容二虎。”
“有时候,得先把称霸的猴子赶走不是吗?”莫君语笑着说,眼下实在不宜久战,若失去了泠都的根基,打下云山不过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而眼下,这位纳格尔,便是最佳的同盟,各取所需,各有所得。至于以后怎样,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赶走猴子?你以为那样容易吗?”那老家伙精明得很,若能轻易得手,他用得着在此吹钰解闷么?
“若我有办法呢?”
“什么办法?”纳格尔眯起了眼睛,的确,有省事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若你的办法有效,那是当然。”
“你继任首领后,得佯装投诚,归顺青淼国。”莫君语开出了条件,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朝堂之争,开疆拓土,得要有根基,“至于之后,你要怎么做,我们不会多加干涉,这便是机会,至于能否得天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思索半晌,眸光变了又变,纳格尔下了决心:“好!”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莫君语,“此物为证。”
莫君语并没有接:“不用信物,以免落人把柄,更何况,你反悔的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赞赏地了笑,纳格尔道:“有你这样的对手,很可怕。”
莫君语似笑非笑:“眼下我们是朋友。”
“那么,你有什么方法?”
“很简单,却是我做不到的。”莫君语问道,“你父亲是不是每天都会喝紫花茶?”
“是的。”
“那如果,让他服下一粒世上难得一见的可以延年益寿的药,你能做到吗?”
“那是自然。”
“那就没问题了。”
“等等,你要我下药?这么蠢的法子?”纳格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下药也分很多种,这样的药,和者紫花,会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无法承受而猝死,你只要安排好时机,没有人会怀疑你的,更查不出一点痕迹。”
纳格尔了然,却又暗自惊异,自己从未听过紫花竟会和别物相克,看来,今后一切都要更加小心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药呢?”
“明夜子时,此处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解决了事情,莫君语和纳格尔背向而行,此时,幽也该醒了吧?很久,没听过那曲识君天下了,那是,他们之间的曲子,知音少,仅此一个,独一无二。
曲高,和寡,纳格尔,是个不错的盟友,不错的对手,却,当不起,那个知音。因为,她的曲子可以引导别人,却只有南宫幽的曲子,可以,引导她。知己,当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