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着实培养下,谢霁的进境一日千里,七年来隐然已与何雷不相上下,直到上月,何雷含笑把她召到身边,说是再无一物可以相授后,她才满心怅然地离开了云雷山。
“何雷是何充的儿子?”谢朗怀疑道。
何充是虔诚地方外居士,与支道林有交情倒有可能,但他为何又将儿子送到太平教的教宗云雷山,更是拜在太平教里影响颇大的霆真人座下,这岂非有些情理不通?
“应该是!”谢霁听出了谢朗怀疑的方向,但她依然十分地肯定。
“那好吧,就算他是!”谢朗耸肩道:“你此番回来,不再离开了吧?”
“你说呢?朗哥!”谢霁笑吟吟地看着谢朗。
在兄弟之间,谢玄、谢朗、谢道韫和谢霁四人感情最深,虽说少时总喜欢相互作对,可那都是儿时的玩笑,长大后更是珍惜这份情感。
“吁!”车夫一拉马缰,掉头问道:“朗少爷,到玄少爷驻地了,要不要下来一诉?”
谢朗看了谢霁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道:“我就算不下来,只怕有人会跳车也要下去吧。”
谢霁的心思被谢朗看穿后,俏脸一红,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快要到兵营之时,谢朗便嘱咐车夫把马拉住,与谢霁一同下了车。此处是东阳与临海之间的一座人工湖泊,名为“栈湖”。
经过十年的历练,谢玄早已由小小的行军司马成了一州刺史,位高权重,是谢府年轻一辈里最为谢安所看好的子侄。
还未靠近兵营,就听到了一阵呼喝之声,在高大的瞭望台上迎风飘扬着的谢字旗与玄字旗像在诉说着什么似的。
从粗大的木栅栏间隙里看过去,一队队士兵正在光着膀子操练,站在他们身前的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年轻将军。
由于视线的原因,谢朗和谢霁都未能看清那将军的样貌,直到被哨兵阻挡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靠近禁地想要干什么?”哨兵持着枪,恶狠狠地瞪着谢朗。
“我是你们主帅的兄弟……”谢朗摇着羽扇,轻松自如地答道。
原本他以为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号,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那哨兵丝毫不卖他的账,冷冰冰地说道:“口令!”
谢朗皱眉道:“我刚说的话你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我是你们主帅谢玄,谢刺史的亲兄弟东阳太守谢朗,听明白了吗?”
“口令!”哨兵手中的长枪愈加地往前伸了一寸。
谢朗顿时跳脚道:“我是谢玄的堂哥谢朗,你听得懂人话吗?”
见谢朗发了火,谢霁摇了摇头,掏出口袋里的一件东西,快速地在哨兵的眼前一晃,那哨兵脸色一变,突然把长枪收了回去,恭敬地说道:“请!”
谢朗完全不知谢霁刚才拿出来的是什么,只道她神通广大,得意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走进了营寨。
门口的吵闹早引起了那年轻将军的注意,他一转过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后,露出一副欣喜交加的模样。
“大哥!”谢霁跑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谢玄,好半天,她也不愿意放开。
在那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甚至十七年前,她才刚学会说话,学会思考的时候,是阿遏哥哥一笔一画地教自己,在沙盘上,写出一个又一个的字。
当自己渴的时候,给自己递上水,当自己饿的时候,喝自己吃饭,当自己跌倒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扶起。
“阿奴,你可算是回来了!”谢玄松开双手时,发觉眼眶里有些湿润,便用手抹了抹,笑道:“你看我,哪里像个带兵的样子!”
谢朗哈哈一笑道:“阿遏,你和阿奴两兄妹重逢,本是高兴的事,怎么做出一副女子模样,也不怕我笑掉大牙吗?”
从小便被谢玄的光芒所笼罩的谢朗终于有机会报仇的时候,他总是不会忘了在口头上挪谕两句的。
谢玄笑道:“就你话多!”说着,他转头对谢霁道:“去营帐内说话吧。”
谢霁呆呆地看着谢玄,大哥比十年前可老了不少,鬓角上的头发全都白了,额头上还多了许多皱纹,难道他真的那么难对付吗?
走进营帐里,谢玄的亲卫早已抬了两张胡床放在两旁,谢玄径直走到最上方的胡床处,坐了下来:“坐吧,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