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谢朗那豪华宽敞的马车,桓熙的马车只能称得上平民级的,虽说里面空间也不小,可座椅只用粗布盖在上面,远不及谢朗马车中用貂皮座垫的奢华。
要说桓家是没钱吗?那怕是整个朝野都无人会信。可为何桓熙还会如此的朴素,倒是让谢霁有些不解了。
坐在车厢中,两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都像是找不到话一样,桓熙那张比潘安、卫阶也差不了多少的脸蛋上挂着的红云,从树林里时直到上了马车都没退过。
谢霁见气氛实在有太僵了,不由得没话找话说:“听说石头哥哥在江州郡呆了三年了?”
桓熙见谢霁开口,早在暗地里松了口气,此时更点头道:“是的,我原在叔父桓冲手下做行军司马,后来立了战功,便被派到了江州做太守。”
“那江州的人情事故,石头哥哥是很了解的了?”谢霁眨着眼问道。
“那是没话说的……”桓熙一拍胸口说道:“江州里外几百里,有些什么,你问我就知道了……”
谢霁倒是真还没有想知道的,她见桓熙把话说得满满的,娇笑着问道:“那石头哥哥知道住在离城门最近的是哪一户人家吗?”
桓熙一下傻眼了,这问题别说是他,怕是江州城内除了住在那家人附近的邻居外,谁都不会知道。
谢霁看见他那副模样,知他肯定没了答案,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桓熙这下明白原是她在捉弄自己,顿时解嘲地笑道:“没想到霁姑娘的问题那么的深泛,倒是我自作聪明了。”
谢霁嘻嘻一笑,把头扭到车窗外,欣赏着江州城的街景。
如若说建康城是一座文人气十足的城市,会稽城是一座女人味十足的城市,那么江州城就是一座男人味十足的城市。
它的街道宽阔而坚硬,全都是用就地取材的花岗石铺就,虽然花岗石不易开采,但若整条街道都是由花岗石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一种非凡的气势。
再加上街道的两旁矗立的店铺,每一家都足有寸土寸金的建康城内的店铺两三个般大小,非常的大气。
走在街上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全都昴首阔走,生而就有一种夺天生精魄的气度,与建康、会稽的文弱大不相同。
见谢霁留意街上行人,桓熙说道:“江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争的不是地形,而是人。江州人好勇斗狠,不分男女,皆能作战,也是荆州兵的兵源之一。”
谢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伯父派你到江州做太守,想必是为了兵源了?”
她的问题太过辛辣,无论答与不答都不好,桓熙只得一笑带过:“再过去就是江州有名的雕月楼了,不如过去尝尝?”
谢霁刚才在树林中与黑衣人一番搏斗下,肚中早已空无一物,听得桓熙的建议正中她下怀,忙点头道:“石头哥哥介绍的准没错!”
桓熙哈哈一笑,拍了拍车厢:“小烈,去雕月楼。”
“好咧!”坐在前面的车夫桓烈,一拉马头,改变了少许方向,直奔雕月楼而去。
路上桓熙介绍了雕月楼得名出处,雕月二字出自左思的《三都赋》中“天朗月如盆,笔黯雕龙起”的名句,远远从车窗内看去就能感受到雕月楼不凡的气派,三层高的楼宇,长宽却有近三十米左右,如一石放大了的金樱
在雕月楼的牌匾上有着卫夫人所书的店门,柔弱中带着一股铿锵之感,着实不同凡响,不愧是当今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师父。
桓熙显然是老顾客了,走进大门时,店小二立时万分恭敬地迎上来,低首哈腰问道:“二少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老规矩,把最好的都带上来,我今天有贵宾。”桓熙笑着从袖里扔出一串大钱,丢在了店小二的手中。
“好咧,楼上请!”店小二一声高呼,楼上早已清出了一间独立的包厢,只等候着桓熙与谢霁。
桓家权势遮天,桓熙走进雕月楼,所有的客人都把头缩得低低地,生怕一个眼神对上,惹到桓熙半分不高兴,那以后的苦日子就有得受了。
坐在包厢内,从窗口望过,正好能看清远处的落霞山,影影卓卓的,虽看不太清,却更有一种迷蒙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