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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卡罗尔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咖啡桌边,她穿着衬衫和长裤,悠然自得地从大厦十九层楼上,俯瞰着窗外晴朗的旧金山海湾。昨天,她送走了她的丈夫哈利,那个高大、笨拙的男人,他去欧洲出差购物。经过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他们的生意终于步入了正轨,卡罗尔让工厂的伙计们自己处理事情,让她丈夫一个人到欧洲旅行两个星期。自己则在装潢精美的公寓里,享受一份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被门铃声打断了。她放下茶杯,皱起眉头,心里很不高兴。如果有人要来拜访,应该通过下面大门外的对讲机与她通话,由她按钮,让对方进入电梯区。但来人却鲁莽地闯了进来。

再说有谁会来找她呢,没有送货的,也没有朋友,事实上,她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些生意上的熟人。即使管理员要上来,也得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这时门铃再一次地响起来。

她站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一位矮个子的老太婆,脸上带着抱歉、忧虑和恳求的微笑,抬头望着她。虽然已经到了夏季,她身上仍然穿着一件破布外套,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手里拎着一个纸板做的衣箱和一个针织袋。老太婆哑着嗓子问:“你是卡罗尔吗?”

“是的,我叫卡罗尔。”

“我是哈利的姑妈。”她再次露出古怪的微笑,一口义齿很晃眼。

哈利的姑妈?卡罗尔心里很不舒服。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婆,但是,哈利的母亲去世后,是他姑妈把他抚养长大成人的。虽然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但他经常谈起她。卡罗尔知道,姑妈没有生过孩子,住在内布拉斯加州,有一个农场。哈利曾经告诉她,他的姑妈对他非常好,帮助他渡过各种难关,教育他。而现在,这位姑妈来到这里,要打扰她盼望已久的一份宁静。

“哈利的姑妈?从内布拉斯加来?” 她说。

“正是,”老太婆大笑起来,笑声听着像母鸡叫,“你和哈利结婚后,他写信告诉过我,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通信了。我是在电话簿上查到你们的住址,现在,真想快点见到他。”

卡罗尔深吸了一口气,很不情愿地说:“姑妈,你不进来吗?”

“当然要进来。”老太婆快步走进来。她站在宽敞的客厅,羡慕地四处打量起来。“这里真好!我真喜欢这里!”说着,转过身,明亮的蓝眼睛看着卡罗尔,“我可以看看其他房间吗?看完后,你再告诉我,我的行李放在哪一间。”

“唔——”卡罗尔想找个借口让老太婆明白,她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她想不出来。毕竟,她是姑妈,在哈利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渡过难关。不错,她和哈利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那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漠了。但是,哈利这个人没什么主意,他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们的生意太重要了,不允许他们离婚。因为没有她的指点,哈利会很快破产的。

她看着姑妈,姑妈正急切地望着她,等候她领她参观。

“是的,当然,我来帮你拿行李。”卡罗尔接过行李,“这箱子很轻唉。”

“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姑妈愉快地说。

卡罗尔十分惊讶:“你的全部?”

姑妈点点头,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变卖家产,姑父去世后,我无所事事,先是卖动产,然后是卖了一块一块的地,最后连房子都卖了。他们把楼上的一间房子租给我,我才能在那儿住了那么长时间。后来,我没有什么可卖了,所以买了张汽车票到旧金山来,哈利很快就会下班回来看他的老姑妈吗?”

卡罗尔摇摇头说:“他去欧洲了,昨天出发的,要去两个星期,到罗马后才会打电话给我,目前他人在哪儿.连我也不知道。”

“哦,天哪,”老太婆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露出微笑,“这么说,我得等到他回来。啊,我们来看看这个漂亮的住所,然后我才可以安定下来,住进你要我住的地方。”

卡罗尔觉得自己脸色很不好看,她很不高兴地说:“姑妈,你从长途汽车站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上电梯的?来人总要先用对讲机,然后——”

老太婆很得意地说:“我在城里下车后,有人告诉我搭乘几路公共汽车,可以到达这里。我照办了。在我下车之前,司机告诉我向哪里走。我也照办了。我来到这座大厦,找到你的名字和公寓号码,正好有人走出大门,所以我乘机进来,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卡罗尔说,她知道自己显得很不高兴,不过不在乎,“走,看看房间!”

她们经过卡罗尔方便、漂亮的厨房,姑妈连声叫好,赞不绝口。然后是书房。姑妈再次发出一阵赞叹。然后是主人卧室,里面有两张很大的单人床,还有穿衣镜、浴室、厚重的窗帘,敞开处是落地窗,窗外是阳台,从那里看海湾,又是一番景致。

“天哪!”老太婆低声叫道。

最后,卡罗尔很不情愿地领老太婆到一间平时很少用的客房,里面有张大床和几件舒适的家具,这儿也有浴室,还有一个储藏丰富的酒吧。

“啊,天哪!啊,天哪!”姑妈连声惊叹。她把针织袋放在床上,在床边坐下,开始上下颠动,两眼放光。

卡罗尔忍着气,把箱子放在一个架子上,看见老太婆直勾勾地盯着酒吧。

“姑妈,我还有个问题。”卡罗尔说。

老太婆停止上下颠动,明亮的眼睛落到卡罗尔身上:“什么问题?”

“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啊,天哪。”老太婆摇摇头说,“我没有地方可去。”然后,又露出那抱歉、忧伤和恳求的微笑。

那天晚上,上床休息时,卡罗尔决定,姑妈只能住两个星期,等到哈利回来后,就请她离开。想到要和这个老太婆一起过两个星期,她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来,低声咒骂。接着,她披上睡袍,想到厨房喝杯牛奶,喝牛奶能使她镇静——她讨厌服用药物。

她悄悄地从卧室走进过道,在经过姑妈住的客房时,听到关着的门里面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卡罗尔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来到厨房做她的早餐:一小杯橘子汁,一只煮鸡蛋,一片面包和一杯香片。她开始煮鸡蛋,心中想起丈夫,虽然他不在家,但仍使她的生活不快乐,都怪那个住在客房的老太婆。

她抿着嘴,煮好鸡蛋,泡好茶,把面包放进烤箱,心里希望姑妈起得晚点。正在这时,老太婆出现在厨房里,很热情地说:“睡得真香,我告诉你,我就喜欢那间房子。还有,我要说的是,我都快要饿死了。”

卡罗尔从水里捞出煮鸡蛋,放在杯子里,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说:“姑妈,你的鸡蛋要怎么煮?”

“不用麻烦了。”

“不要紧,我冰箱里有很多。”

她的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说:“这样,我一向吃得不多。我承认昨晚吃得很丰盛。不过,为了养好身体,我还可以吃一点。”

“那么你要吃点什么呢?”

“我一向喜欢鸡蛋,四个鸡蛋就够了,煎一煎,翻过来就行了。如果有腌肉的话,多来一点,但不要炸得太碎。来几片面包,牛油,果酱,再放些熟肉末炒土豆泥更好。”她边说边在厨房的小餐桌旁坐下,看着卡罗尔放下自己的早餐,板着脸为她准备。

老太婆不伸手帮忙,嘴巴却没闲着。她谈起内布拉斯加炎热的夏天,寒冷的冬天,谈灌溉和干旱,谈牛群、猪、鸡和马。卡罗尔是在城市长大的,对这些毫无兴趣。现在,她一心只想离开这屋子,出去购物,眼不见心不烦。

当她把做好的一大堆早餐堆到盘子上时,姑妈说:“你没有煮咖啡吧?我们农场总是煮一壶放着,没有咖啡的日子可不好过。”

卡罗尔马上回答说:“我已经准备好茶了,你不喜欢喝茶吗?”说着,将盛满食物的盘子放在老太婆面前,外加刀叉和一条餐巾。

“啊,我好久不喝茶了,不过换换口味也可以。”

卡罗尔倒好茶,放在桌上,老太婆喝了一口,就叫起来:“哇!不行,太苦了,最好烧壶咖啡!”

卡罗尔气得双手发抖,她不得不取出电咖啡壶,加入咖啡和水,放在桌上,插上电,然后说:“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要出去买东西了,你自己慢慢用吧。”她的声音很冷,话语中带着讽刺。

老太婆毫不客气地把食物塞进嘴里,眼里闪着光说:“现在你可以去了,卡罗尔,真的可以去了。”

卡罗尔走进客厅,从脚垫上捡出钱包,那是她的习惯,每次从卧室到厨房时,她就把钱包往那儿一扔。她拿着钱包,乘电梯到下面的车库,钻进一辆小型跑车,开往最近的超级市场。她按照前一天写好的购物清单,照单购物,但现在每样东西都得拿双份的。她推着购物车排队等候结账,当她打开钱包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呆呆地看着钱包,确信自己是从卧室五斗柜底层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钱,她不喜欢随身带很多钱,只取了两张二十元面额的钞票。他们家的钱,一向是由她管的。

“我想我得付支票了,我好像忘了带钱。”她对收银员说。

“没关系,哈利太太,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记账,你的信用一直很好。”

“不,我开支票给你。”她从不赊账。

当她签支票时,她回想起那天早晨老太婆的路线:从客房到客厅,到脚垫,到放在上面的钱包,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伸进去,取走了四十元……

她回到公寓,看见姑妈放着吃过的杯盘不洗,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面带微笑。一见卡罗尔回来,她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双手同时敏捷地织着毛线。但是,卡罗尔根本不理她,存放好买来的东西后,她便径直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检查那个上锁的小盒子,那盒子的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

盒子里是一些古老而值钱的钱币和珠宝,以及现金。她迅速地数了一遍现金,总数是四百六十元,而她记得原先是五百元。她的确取出了四十元放进钱包,这可不是做梦。是那个老太婆把四十元钱给偷走了。

她生气地锁上盒子,拿到大壁橱,放到最高一层的角落。然后锁上壁橱门,离开卧室,心里希望当初要安上锁就好了。

卡罗尔回到客厅时,老太婆尖叫着问:“我们正餐吃什么?”

卡罗尔板着脸说:“午餐还不知道吃什么呢。”

“在我们家乡管午餐叫正餐,”姑妈回答说,同时点点头,“中午饭叫正餐,得好好吃一顿,晚上吃的那叫晚餐。”

卡罗尔直挺挺地端起老太婆用过的餐盘,送到洗碗机那里。

之后几天的日子漫长而痛苦。老太婆吃、坐、钩、谈、睡。她一直穿着刚来时穿的那件衣服,让卡罗尔看着就心烦。

一天上午,吃完早餐后,她看见卡罗尔带着钱包和洗衣篮向门口走去,就问:“你是不是要去洗衣服?”

“是的。”卡罗尔一脸很不耐烦的表情。

“那么,我也该洗一下了,你等一下,我把这件衣服脱下来给你,你顺便洗洗。”

“地下室有自动洗衣机,你可以自己去洗。”卡罗尔冷冷地说。

“喔,唔。”姑妈说。

“算了,那件外衣脱下来给我吧。”卡罗尔不耐烦地说。

姑妈走进屋里,递出衣服,卡罗尔把它和自己的一起带到地下室。

在洗衣的时候,她脑子里想到几天来失踪不见的东西:半打进口的昂贵瓷器娃娃,一只金盘子,一个小小的蚀刻板,那是她和哈利在法国一个艺术展览会上发现的,是一位极有前途的年轻艺术家制造的。她看紧了自己的钱包,可是其他东西却不见了。

前一天,她质问姑妈丢失东西的事,但是老太婆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些东西一定是自己站起来,走掉了。”

卡罗尔拿她什么办法也没有,老太婆寸步不离地待在公寓,不是在房里,就是在房外,卡罗尔不上街或不在自己房里的话,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卡罗尔看。前一天中午,卡罗尔趁老太婆大吃特吃的时候,进入客房找失踪的东西。但是老太婆跳起来,冲过来对正在推门的卡罗尔说:“如果你要里面的什么东西,告诉我,我给你拿出来!”她微微一笑,又说:“虽然说寄人篱下是没有选择的,但是我喜欢自己有个天地,希望你不要见怪。”

洗衣机的水装满了,机器开始转动。卡罗尔坐下来,回忆这位不速之客来了以后的事。她觉得这位老太婆和哈利所描述的姑妈一点也不一样,哈利说姑妈仁慈、爽朗。不错,姑妈是爽朗,但是有点粗暴,甚至有点邪恶和自私。他说姑妈总是温和、善解人意,可是,她完全没看出老太婆对女主人有任何的温和之意。而她的外表,据哈利说是很漂亮,可卡罗尔怎么也看不出她和美丽有什么关联。

不过,她认为有可能哈利童年时代的记忆,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成理想化了。哈利的那些回忆,可能完全是他想象出来的。那个老太婆对自己早年和侄子一起的生活也绝口不提,而一般老年人最喜欢谈过去的事。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冒牌的呢?

卡罗尔觉得有这种可能。老太婆可能真是从内布拉斯加乘公共汽车来的,但那并不见得就能证明她是哈利的姑妈,她可能认识真姑妈,也对哈利和真姑妈早年的事有所了解,因此前来冒充。她可能听说哈利事业略有成就,决定好好利用一番。

卡罗尔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老太婆根本就是一个职业骗子。哈利可能在办公室、酒吧或任何地方向人提到早年和姑妈生活的事,因此楼上那个老骗子知道了,就冒充姑妈。

卡罗尔握紧双手。回到公寓时,她发现老太婆又直挺挺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带微笑,身上显然已经换了衣服,那件衣服好像是三十年代买的。卡罗尔把洗干净的衣服扔给她说:“你自己熨吧。”

“啊,不必熨了,真的不必。谢谢你,卡罗尔。”

卡罗尔在老太婆旁边坐下,突然发觉这个老太婆洗过澡后还喷了香水,而且是卡罗尔最喜欢的香水。她一向放在浴室里的,难怪她查看时,会找不到。她紧张地说:“姑妈,我们必须谈谈。”

“我就喜欢谈,可以谈一整天。你想听听我家乡的事吗?还是……”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姑妈?”她觉得别无选择,只有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卡罗尔?”

她又说了一遍。

老太婆大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拍打着椅子扶手,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话。”

“我必须知道。”卡罗尔不肯就此罢休。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是呢?”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哈利又不在家,我只凭你的一面之词,所以,你可能是任何人。如果你想继续在这儿住下去,那就要拿出身份证明来。”

“卡罗尔,你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了。”

“别说这个,你一定有身份证,可能在你的袋子里,能不能拿来让我看看?”

老太婆摇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

“汽车驾驶执照呢?”

“我一辈子也没有开过车。”

卡罗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有社会福利救济卡吗?”

“姑父从来没有申请办过那种事,我们只是靠那块土地维持生活。”

“你这把年纪,没有法律上合法的证件?”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有向政府领过一毛钱的救济金。”

“我可以打电话到农场去查问,他们会告诉我,你是不是离开农场到了这里。”

老太婆使劲摇头:“那里没有电话。”

“那么好吧,我听说乡下小镇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我打电话到那边的电话局打听,还有——”

“那也没什么用,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进过镇,我认识的人现在全死光了,买我土地的人,也就是我租他房子的人,不喜欢和人来往。所以,我认为打电话也没有什么用。”

卡罗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既然你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那么,我只有请你离开了,现在就走。”

老太婆朝卡罗尔探过身:“你要我走?”

“是的。”

那对上了年纪的眼睛变得冷冷的,干瘪的嘴也抿起来:“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和你拼命!”

卡罗尔吓坏了,这个老太婆向她伸出魔爪般的双手,恶狠狠地说:“我要挖出你的眼珠!抓你,咬你!不许你欺负我,懂吗?”

卡罗尔跳起身,赶快逃走,老太婆在她身后发出一阵大笑。卡罗尔回到自己的卧室,听到老太婆在后面说:“我们还没有说好晚餐吃什么呢!”

卡罗尔坐在卧室里,面对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因为天气仍然很热。她想收拾行李,搬到旅馆去,一直到哈利回来。但是,那么一来,整个公寓就留给那个可怕的老太婆了。不,她不能那么做。

她想报警,将自己的恐惧和猜疑都告诉警察,请他们调查。可是,她知道不能那么做,警方会来查问姑妈,如果她真是姑妈的话,哈利会生气的,他们的婚姻已经够紧张了,再也经不起什么风雨了。

她想着,站起身再次检查那只上锁的钱箱,发现它仍在原处。

她决定在哈利回来之前,她只能和老太婆耗下去。

她打电话给附近的超级市场,他们同意为她送日用品。然后打电话给药房,请药剂师按配方给她送镇静剂和安眠药,这些药她平常很少用。她请药房送两份,因为她过一阵儿要乘船到国外旅行。放下电话,她觉得神经难受,好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睡上好觉了。今晚她要好好睡一觉。

药房送来药物后,她拿到浴室,站在大镜子前,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她认为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她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她知道老太婆很危险,使她心中产生了恐惧。

卡罗尔被迫和她住在同一栋公寓里,没有人可以倾吐或依靠。哈利要四天后才会从罗马打电话回来。如果有个知己朋友可以打个电话,倾诉衷肠,那该多好啊,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朋友是多么重要。

可是,她没有朋友。她完全被困住了。她倒出镇静剂,吞咽下去,等着药起作用……

她勉强把那天打发过去了,老太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她视若无睹。那天晚上上床前,她吞服下安眠药,果然睡得很好。可是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浑身疲倦,头晕目眩。老太婆坐在厨房等着吃早餐,卡罗尔机械地为她准备早餐。老太婆絮絮叨叨,刺耳的声音让卡罗尔无法忍受,只好离开厨房去吞服更多的镇静剂。回来时,她把大盘早餐送到那位自称姑妈的人面前,然后端起茶杯躲到无人的客厅。

日子过得出奇地慢。虽然卡罗尔非常注意,可是,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停地失踪。那只老鼠伺机行窃,防不胜防。卡罗尔服用的药量并未超过医生指定的,但是,她却觉得全身不舒服,昏昏沉沉的。

在哈利从罗马打电话回来的前一天中午,卡罗尔觉得很不舒服,决定冲个澡,那时老太婆正在厨房狼吞虎咽。

冲完澡出来,她仍然觉得头晕。她穿好衣服,走进过道。经过客房时,又听见玻璃的碰撞声,她生气地继续向厨房走去,准备洗碗。

她突然发现自己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她皱起眉头,急忙赶了过去。

虽然她仍然觉得头晕,但是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看到老太婆背对着她,正弯着腰,把卡罗尔锁着的那只箱子里的东西放进她的针织袋。显然,那个箱子被她撬开了。

卡罗尔大声叫道:“你在干什么?”

老太婆转过身,两眼冒火地盯着卡罗尔。她的嘴巴塌陷,卡罗尔知道,老太婆取下了义齿,这使她显得更加蛮横可怕。

老太婆居然冲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开!”

“你不能——”

“我能!”老太婆尖叫道。一只多节的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把刀。她晃晃刀,向卡罗尔逼近。

卡罗尔左躲右闪,几乎要摔倒,她昏昏沉沉地叫道:“求求你!”

但是,老太婆不停地逼过来,卡罗尔连连后退。

刀子挥动,刺了过来。老太婆没有牙齿的嘴还叫道:“你有的,我都要!我要你的一切!”卡罗尔举起双手护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后退,后退。

当她的小腿碰到阳台的栏杆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退出了落地窗,到了阳台。当那个老妖婆逐渐逼近时,她觉得全身发凉。

执刀的手不停地挥舞着,另一只手向卡罗尔伸来,越来越近。卡罗尔张大了嘴,可是叫不出声。身上的麻醉感和极度的恐惧,使她一动也动不了。

然后,那只没有拿刀的手,贴在她的胸口,一推,卡罗尔向后一仰,从阳台上掉了下去,像一只吓呆了的鸟。

哈利伸展着四肢,仰卧在大皮椅子中,脚放在扶手上。他咧着嘴,冲着坐在桌子边的姑妈笑。两人身边各有一杯酒。

他说:“啊,姑妈,你太了不起了,我是说真的。”

“现在好了,哈利。”老太婆说着,露出愉快的微笑。

“你来这儿真好,真的,我说的是实话。事情就像我去欧洲前给你的信中所写的一样,如果卡罗尔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后半辈子就可以和我住在这儿了。”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姑妈,还汇来钱,让我到旧金山旅游,我马上就来了,不是吗?”

哈利大笑起来,喝了一口酒,说道:“卡罗尔的事真是不幸,你在这儿还会有这种事发生,真是的。”

“我要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什么都不能怪。”

哈利点点头说:“就像你那个在内布斯加的邻居一样,被你的公牛顶死了。”

老太婆呷了口酒说:“那个该死的傻瓜,他正赶牛群进入围栏,刚好那头讨厌的公牛从谷仓冲出来,顶死了他。”

“我猜他并不知道谷仓门是开着的,也许你没有告诉他。”

“现在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应该先检查一下。反正他一向找我和你姑夫的麻烦。说我们这不好,那不行,每天都唠叨个不停。告诉你,反正到头来吃亏的不是我。”

“唔,还有那个雇用的帮工。他怎么会跑到自己正在开的拖拉机前,撞倒,被压死了呢?”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那笨蛋一定是在拖拉机行进的时候,跑到前面去捡什么,结果绊倒了。唔,他也是个自找麻烦的家伙。他在你姑夫运猪到外地的时候,无理取闹,还想在你姑夫回来时告我的状。”

“就在姑夫回来的前一天,他被拖拉机压死了。”

“对他死亡的日期,我可没有撒谎!”

“姑夫的死也很不幸,他从谷仓的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

“真是个可怜的人!”

“现在是卡罗尔。”

“正如你说的,这是件不幸的事。不过,是她自找的,你知道验尸官怎么说的。”

哈利微笑着说:“是的,她体内的药物太多,失去了重心,我猜她是头晕,站不住”

姑妈说:“我知道,她有一大堆那种药片,因为我偷看过她的药柜。你知道,她可能还放到茶里喝。我想她是把药碾成粉,放进茶里煮,这点我可以保证,她好像吃不够似的。”

哈利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能说我不思念她,不过,我信上已经告诉过你,她太盛气凌人了,我一在她身边,她就颐指气使,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唠叨个不停。我告诉你,她总是不停地唠叨。”

姑妈抿着嘴微笑,然后,笑容消失了,她敲打着酒杯说:“杯子空了,再倒一点,怎么样?”

“好!”哈利说,迅速站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老太婆,自己又回到宽大的椅子上,伸开四肢,两脚搁在扶手上。

“姑妈,卡罗尔已经成为回忆,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了。”

姑妈举起杯子,现在她两眼眯起来,冒着冷光,盯着哈利。她放下杯子说:“你知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以前我们在一起生活时,你就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反应太慢,很笨,知道吗?非跟在你后面不停地说你。笨,反应慢!哈利,你没有做过一件漂亮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妈。”哈利愉快地说。

“唔,我看没有改变,我没有开口说倒酒,明明摆在眼前,你也没有反应过来。瞧你这样子,坐没坐相,坐直了,哈利!”

“你说什么?”他说。

“你听到了,两脚放下,别再那样躺着,那对你的内脏不好,也影响消化。”

“好,姑妈。”哈利眨眨眼睛,坐直了。

老太婆严厉地说:“坐直些,哈利!再直些!”

看来哈利又要忍受他不愿忍受的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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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没想到她火爆警花遭遇无间道,醒来一看,好家伙,她竟然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女尊时代,她忍!穿越到一个十岁小女孩身上,她再忍!穿越到棺材里诈尸?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谁敢害她,她直接让他死翘翘!要知道米饭不是白吃的,警花不是白混的,穿越不是白穿的!大眼一瞪,红唇一张,顿时再难破的案子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媚眼一勾,纤手一伸,顿时再难搞定的帅哥美男也收入囊来。她是谁?她是名满金碧王朝的落雪郡主萧落雪,是女皇御赐的女王爷!吓,她可是太危险了!她喝天下最烈的酒,骑天下最快的马,抓天下最难抓的强盗,抢天下最好的男人当相公。她脾气坏到极点,性格差到极点,狂傲到极点,霸道到极点,拽到极点,更让人害怕的是,她杀人不眨眼!她杀人时狠辣无情,从来都是刀刀致命,剑剑无情,她才不管鲜血染了多少在手上。惹了她,她才不管你是王侯还是将相,她照杀不误!她为什么这么拽?她就是这么拽,因为她是皇上的堂妹,堂堂的落雪郡主,皇上的大红人。怎么,落雪郡主了不起啊?她说:“我就是了不起,不服气?咬我啊!”无语了吧,你看看萧落雪说的话就知道了。萧落雪语录一:“江湖规矩?算个屁!我萧落雪就是老大,就是规矩,就是江湖!”萧落雪语录二:“不想死的滚远点,想死的拔剑!”萧落雪语录三:“强抢民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了?我分明是强娶民男!我就是强娶,怎么了?”萧落雪语录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英雄谁属,非我莫属!”这个让百官头痛,百姓又爱又恨,皇帝又爱又气的女人,你敢娶吗?你敢要吗?本文非男尊,非历史,非专情,非传统。女尊+一女N男+架空历史,突破传统,不喜者请勿入内。++++==++++++++++广告:某思的其他文公众文《古钟奇缘》:穿越,已出版《滟歌大唐》:穿越,姐妹文VIP文《名门嫡女》新文,古代名门种田文《雷穿之色霸天下》:一女N男雷文《爆君的弃后》深宫悲情大戏《狂野总统》:现代灰姑娘文PS:重点推介!本文为“穿越也疯狂系列”文之一。纳兰鸿飞:穿越也疯狂之神龙女帝王洵碧:穿越也疯狂之神武女将军七月殇:穿越也疯狂之纯情小妖女沙哲漏:穿越也疯狂之强抢俏男妃翎曦玥:《狐狸也疯狂》
  • 有夫鬼罗刹

    有夫鬼罗刹

    大婚之夜,他丑陋的脸吓疯了他一直爱恋的女人。本来性格冷漠的他更是变成冰岩般不可接近。短暂的恋情,换来的是无数次的抛弃。她却习惯成自然,一点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却因为要陪伴因她失恋而哭泣的姐姐给冰梗死.原以为重生的她得到以往一直向往的美貌后会如期的掳获这颗冰冷的心,没想到却重重的"跌"了个大跟头。好个千年大冰山,既然用美色引诱不成,那就换她这颗聪明绝顶的脑袋上吧!本作品开头平淡点啦,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当然,还得亲们的支持和建议才行喔。某言的读者交流群号:7355406加群的敲门砖是本书的书名喔!喜欢此书的亲们都要加进来喔!言言我等着你们咯!推荐:瀚北的作品:《帝后好狂野》烟茫的新作:《穿越之我非迎春》轩辕清婉:《凰舞之爱上残忍冥王》蔓妙游蓠:《冷心弃妃》轨迹图图:《霸上大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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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如果不是再1978年前后开启了对外开放的大门,也就不可能有今天屹立于世界经济大国之林的地位,也不可能有今天方方面面如此繁荣富强的可惜局面。许多人现在并不清楚,中国的对外开放是以海洋石油开发为先导的,而且是它擂响了中国对外开放的战鼓并影响了之后的中国30年经济发展史及大国地位的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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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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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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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玖玥幼年失怙,与爷爷相依为命。卓然被疾病缠身,休养在家。那一年,她六岁,他九岁。他们相识于人生最初的寂寞时光里,她明眸清澈,他干净如画。一场意外,让年幼的玖玥失去光明,同时也失去了最亲爱的爷爷。从此命运对她关闭了彩色的窗。年轻的姨妈将她接走,在陌生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如果知道转身即是漫长的离别,那一日她一定会等他回来。再相遇已是十年后。颜玥的世界依旧没有光明,而卓然却成长为白衣翩翩的英俊少年。他是她人生最美好的牵挂与惦念,依赖与爱恋;她是他深埋心底的愧疚与自责,牺牲与偿还。当玖玥恢复光明,卓然悄然远走,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一揭露。背上行囊,她勇敢踏上飞往未来的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