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元月14日中午12时许。
哈尔滨市平房区第一农贸市场。
这里的气氛不同寻常，往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今天却稀稀落落，冷冷清清。小商小贩没有心思做生意，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顾客们买东西也不讲价，扔下钱拿起东西就走。人们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恐怖和企盼。这时候，市场外走进一个中年人，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视柜台内外的人们。在鱼肉组柜台，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他心神不宁，不时地向市场工商管理所那边张望。突然，他的目光和那中年人的目光相遇，他陡然一震，转身拔腿欲走。
“小L！你站住！”中年人语气严肃。
“啊！刘所长……”
第一回 漆黑寒夜 凶手露狰狞
麻痹大意 更夫丧黄泉
元月13日晚9时许。
这是一个漆黑寒冷的冬夜，农贸市场结束了一整天的喧嚣，无声无息，静得吓人。坐落在市场西端的平房区工商局北场管理所在周围高大居民楼的映衬下显得低矮狭小。这天是周末，哈尔滨市飞机制造公司的差转台正播放香港武打片，居民们都沉浸在那紧张、激烈惊险的打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管理所这边发生的一切……
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闪到管理所的门前，“砰砰”，随着敲门声，更夫披衣而起。“谁呀？”“大爷，是我！”“你是谁呀？”“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市场卖鱼的，把门开开我用点水！”门“吱嘎”一声开了，黑影一步跨进屋。“大爷，今天晚上你们几个人？”“就我一个人，别人都走了……你到底是谁呀？”更夫揉了揉昏花的眼睛，把头凑到来人的面前。还没等更夫看清，来人恶狠狠地朝更夫胸口就是一拳，更夫被打个趔趄。当他看到来人狰狞的面孔时，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不顾一切和来人扭打在一起。更夫掐住那人的脖子，那人也扼住他的喉咙，双方僵持着，渐渐地更夫的手松落下来，身子也瘫软下来……来人将更夫拖到室内的锅炉灶坑旁，“扑通”一声将更夫头朝下扔了下去，又将放在旁边的两袋水泥重重地压在更夫的胸口上，并撮了两锹煤盖在更夫的脸上，然后撬开四个办公室的门……
第二回 现场勘查 分析定方向
嫌疑排除 侦察陷僵局
元月14日凌晨5时40分。
警笛划破寒冷寂静的夜空。
接到报案后，分局局长刘亚民、分局副政委陈贵山、纪检组长陈吉亭迅速率领刑警、技术人员先后赶到现场。
侦查员进行现场勘查，走访群众，临时破案指挥部设在平房区工商局。
区委书记王善良、区长陈新华、副书记李占山、常务副区长马彬等领导同志也闻讯赶到现场，听取汇报，研究案情，并作出指示：这起案件是继哈尔滨市平房区去年12.29特大杀人案后又一起特大恶性案件，发案地地处闹市区，影响极坏，务必迅速破案，稳定治安形势。
现场勘查结果：更夫死亡。四个办公室的抽屉均被撬开，丢失现金994元、债券180元、公章一枚，金柜被移到室外，管理所外部门窗均无撬压痕迹……
9时40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王世权队长亲率专案组从市内赶到现场。
侦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1.根据法医解剖验证，更夫死亡时间为13日晚9时——10时。
2.凶手有犯罪经验且心毒手狠。
3.凶手与更夫熟识。
4.犯罪分子可能是经常出入工商管理所或对管理所内部较为熟悉的人，极大可能是市场的商贩或其亲戚朋友。
5.凶手可能是因赌博输钱或其他原因，如经济拮据、负债累累等，铤而走险的。
侦查方向确定为：立足农贸市场，向社会延伸。
刑警们分头行动，一方面找被害人家属并召开管理所内部职工会，了解被害人情况和案发前异常情况，从而发现线索；另一方面在市场内走访群众，排查嫌疑人。
10时30分，在管理所工作人员和群众的配合下，对9人进行秘密调查。
12时许，各路人马纷纷报告，被查的嫌疑人因种种原因均被排除。
侦查工作陷入僵局。
第三回 只言片语 天外飞横祸
明察秋毫 案件露端倪
中午，侦查员们吃不下饭。作为发案地的友协派出所所长刘会学更是心急火燎。他喝了口水，又回到农贸市场。他在人群中仔细观察着每个商贩的一举一动，站在柜台中神不守舍的小L引起了他的注意。担任多年派出所所长的刘会学对小L不但认识而且相当了解，小L是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人，今天为什么情绪这么反常，莫非……他决定先发制人，攻其不备。这时小L也发现了刘所长正在注意自己，更掩饰不住慌乱。他正要离开，被刘所长叫住。“小L，你跟我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他和蔼地说。小L跟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刘所长单刀直入：“小L，你心里有什么事？能跟我说一下吗？”“不不……刘所长没什么……没什么。”小L矢口否认。“不对，你心里一定有事，而且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有关。”刘所长斩钉截铁地说。“不不，这事可不能乱说呀？”小L脸色蜡黄，喃喃自语。刘所长心里有了数，经过耐心开导，小L茅塞顿开，讲了这样一件事：昨天下午他在忙活生意，他的两个朋友——杨×的内弟和一个叫小侠的来到他的柜台前和他闲扯。谈话间，小侠说：“要过年了，罗锅上山钱紧，想玩几把，兜里没币子，憋得乱蹦！”扬×的内弟说：“社会上搞什么‘五三○’工程，商店里净是戴红胳膊箍的，不好下手！”小侠说：“抠皮子（掏窃）能整多少，还得干大的。”他们又闲扯了一会，杨的内弟忽然问小L：“工商管理所晚上有几个值班的？”小L说：“就一个打更老头。”小侠问：“他们收的管理费每天送不送走？”小L说：“有时送有时不送。”小侠又问：“管理所每天能有多少钱？”小L说：“咋还没有三千五千的。”他们再没问什么，帮他收了摊后，各自走了。
今天一早，小L来到市场就听说管理所出事了，联想起昨天的事。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既惊又怕，惊的是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引来大祸，怕的是连累到自己的头上。
第四回 五路出击 刑警寻“内弟”
神兵天降 凶手落法网
这条重要的线索迅速反馈到破案指挥部。杨×的内弟和小侠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市局专案组和分局刑警队迅速行动，下午2时30分，在全区各个派出所的配合下，找到了杨×。经过做思想工作，杨×说他确实有一个内弟叫何有，是哈飞公司某建筑队工人，有班不上在社会上闲逛，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经常不回家。
分局刑警队、市局专案组、友协派出所、工商民警队、兴建派出所兵分五路到何有的住处和其可能去的亲戚和朋友家寻找何有。
晚20时10分，何有被刑警队刑警邹明臣、孟庆彪、徐景惠“请进”分局刑警队审讯室。
刑警队陈云、陈小平向其展开攻势。在各种证据面前，何有的思想防线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罪啊！这都是‘小侠’干的！”
21时，保国大街某居民楼，小侠家的窗户里人影晃动。
分局刑警队副队长王开运率刑警刘彦洲、笈滨等悄悄地包围了小侠家。为了稳妥起见，王开运决定先来一次“火力侦查”。他以查户口为名敲开了小侠家的门。小侠不在家，通过和他的父母哥嫂唠嗑，得知小侠由于和父母不合，前些天在平房乡某处租了一处房子，已经搬走了。
21时30分，平房区平房乡一处低矮的平房——小侠的家。此时小侠刚钻进被窝，王开运等人便闯进了屋。“小侠，把衣服穿好，找你了解点事。”王开运命令道。“什么事？”小侠脸色骤变，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穿衣服，“这屋真冷……真冷……”他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并乜斜着来人。他知道来者不善，心里盘算着对策。突然，这家伙将手中的衣服朝电灯砸去，箭一般向房门冲去。守在门口和窗外的刑警早有准备，一拥而上，几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小侠的两臂将其塞进警车。
小侠名叫张侠，是东安发动机制造公司工人，去年夏天曾在农贸市场做卖鱼生意，因不会经营亏了本。他又赌博成癖，恶习不改，久而久之债台高筑。13日他和何有去掏兜，没有得手，于是打起了工商管理所的主意。张侠发财心切，从何那里拿了作案工具，当天晚上来到管理所骗开房门，杀人抢劫。为了堵何的嘴，张从抢得的钱中拿出70元钱给何，当夜便携赃款去赌场赌博，第二天又到市场挥霍了一天。他刚刚回到家，公安人员便如同神兵天降，将其擒获。
从发案到侦破，仅用16小时。
原载于《黑龙江法制报》，《新晚报》 （曾连载），1990年4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