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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人子弟

本来以为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已经够大,可是比起顾盼儿的来说不但细了不少,还显得俗气,赵月儿这心里头哪里能舒服的了。

“你的手镯哪里来的?”赵月儿当即问了出来。

面对赵月儿一脸质问

,顾盼儿还真觉得好笑了,其实她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只不过是刚好撸起了袖子,这动作她经常做,习以为常了都。

“我的自然是我家男人送我的,咋的?你有意见?”顾盼儿反问。

当然有意见!赵月儿差点脱口而出,有些想不明白,像魏延那种有钱人也不见得会舍得花那么多的银子,可顾清这样的泥腿子怎么就舍得了。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有钱,而且还不少。

一个泥腿子有钱?赵月儿呆了呆,眼睛不自然地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越看赵月儿就越是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放在眼里的家具都不是次品,上等的梨花木,上等的瓷具,上等的皮毛……

咋一眼看上去很是质朴无华,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其中的奢华。

一股强烈的嫉妒之意由心而生,恨不得将这一切占据为己有,包括那只金镯子。

再看顾盼儿,赵月儿心中更是不忿,长得那么丑凭什么享用这一切?

自己万般忍受魏延那头肥猪的骚扰才能得到那么点东西,这不公平。

因为赵月儿转身打量四周,所以顾盼儿看不到赵月儿脸上的表情,不免就有些好奇这个姑娘是怎么了,怎么浑身一抖一抖的。

再看赵月儿身上的穿着,顾盼儿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大冷的天才穿这么点衣服,不冻着你冻着谁?

老娘有灵力护身才穿这么点,你有啥护身?一副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看着就虚弱的很,哪来的护体神功。没看我家小相公都穿了好几件么?外面的还是貂皮大衣呢!

正沉默间,小相公回来了,一副刚洗漱完的样子。

顾盼儿就好奇了,小相公饭后可是洗过手的,说是怕把书给弄脏了,这会怎么又跑去洗了?怪事。

“表姐夫!”赵月儿一见顾清就迎了上去,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就差没有掉下泪珠子。

顾清看的浑身一抖,各种不自在,不自觉地就后退了几步,见顾盼儿竟然一副看戏的样子,不由得怒瞪一眼,绕过赵月儿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把顾盼儿往边上挤了挤。

这辈子招架自己娘亲这副样子就已经够吃力的了,谁还乐意再多对付,况且看习惯了自家娘亲的,再看赵月儿的,怎么也觉得别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是找你大表姐有事,她就在这里呢,你问她吧!”顾清说着已经拿起了书来,一只手却悄悄地伸到顾盼儿的腰间狠狠一拧。

顾盼儿疼得嘴角直抽抽,心想这小相公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自己养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劲?明明以前连咬人就跟抓痒似得。

顾清狠狠地拧了一把以后,才低声磨牙道:“你不是向来讨厌麻烦?今天脑子被牛踢了不成?竟然还有心思应付!”

顾盼儿呲牙:“这不是给你找乐子,省的你太无聊呀!”再说了,那泼皮牛刚踢她?活腻了那是!

话音刚落,腰间又被狠狠地来了一下,顾盼儿o(╯□╰)o囧了!

赵月儿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看起来哪里比顾盼儿差了,这所谓的大表姐长得丑不说,人还那么的粗鲁,一点都不像个女人,按理来说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才对。

可是表姐夫却绕开了她的万般柔情,与那丑八怪坐到了一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赵月儿一咬牙就想要挨着顾清一块坐,强忍住心中的不舒服,盈盈款款地走了过去,扶着沙发缓缓坐下。

只是才坐到一半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瞬间对上顾盼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人就呆滞住了。

“本来还想跟你玩玩的,可惜玩过火了就不好了,所以还是请你出去咯!”顾盼儿也很无辜的,小相公已经磨牙威胁了,要是再不出手小相公就得发飙了。

真是的,为什么坏人总是由她来当,难道她就长了一张坏人的脸?

赵月儿瞬间回神,吓得花脸失色:“你想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顾盼儿斜眼,心道就要吓得你不要不要地。

于是什么也不再说,抬手再将另一旁想要躲起来的顾二丫也拎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而去。

到了院大门以后,直接一把扔了出去。

“大年初三的,我可不想揍人,可千万别逼我动手啊!”顾盼儿表情一变,笑眯眯地挥了挥拳头子:“要不然揍得你们不要不要地,我可不是爷们,不懂得啥叫怜香惜玉地!”

顾二丫立马就缩了缩脖子,往后头爬了爬,尽量离顾盼儿远一点。毕竟吃过这亏,自然知道顾盼儿说的不是假话。

可赵月儿却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敢,怎么敢……”

可惜顾盼儿根本懒得听她说话,转身就回了屋子。

留下身后的赵月儿无比凌乱中,根本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顾二丫见顾盼儿走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扶赵月儿。

赵月儿一看顾二丫的手是脏的,满脸嫌弃地拍来:“你个脏东西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起来!”

顾二丫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悻悻地收回了手,心底下却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玩意,真以为自己就干净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屁股摔成什么样子了!

赵月儿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弄脏了,差点没尖叫出声,可饶是止住了尖叫,也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我的衣服,天呀,我的衣服怎么弄脏了,怎么办……”说着往院子头瞪了一眼,就要跑进去找顾盼儿算账。

顾二丫赶紧抓住:“我说你还是算了吧,就凭你刚才一副要勾引她男人的样子,她不揍你都算好的了!”

赵月儿虽然有那心思,可被人给说出来难免气急,更何况还没把人给勾引上了。

“你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顾二丫闻言冷冷的撇开赵月儿的手,不屑地说道:“那意思写在脸上了,还不想承认?你想进去就进去,反正我不陪你!”说完直接就甩胳膊走人了。

顾二丫不是没有动过勾搭顾清的心思,可顾二丫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说能不能勾搭到顾清,这大堂姐首先就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因此就算勾搭到了,也可能落得残废,跟自家爹爹似得。

赵月儿本来还想冲进去找顾盼儿理论的,可见顾二丫都走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敢再进去。

刚才那一下子可是把她给吓得够呛,可是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本来也只是听说这大表姐的力气大,可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赵月儿也不敢怀疑什么了,拎着两个人还那么自在,并且走得那么快,力气绝对不小。

可这心里面未免还是不服气,总觉得顾盼儿不管哪里都比不上自己。

对于别人说这份家业都是由顾盼儿赚回来的,赵月儿却不以为然,这女人嫁了人以后,自然是要听夫家的,如果自己能把顾清给勾搭到手,到时候这大表姐还不是任她搓圆搓扁?

可惜这顾清都十四岁了,还是个木头疙瘩,半点不解风情。

再次不甘地看了一眼院子里头,赵月儿拍了拍身上的脏泥巴,又朝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赶紧朝顾二丫追了上去。

俩人一身狼狈地回到老屋,当别人问及是怎么一回事时,都没有说实话,只说在外头溜达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冰面上滑倒了。对此也没有人怀疑,毕竟这雪踩久了就会压成冰面,踩在上面的确很滑,极容易摔跤。

顾大花与赵月儿在娘家一待就待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才回去,其间赵月儿想尽办法去勾搭顾清,可顾清偏偏不解风情,见到赵月儿就觉得恶心得不行,尽量躲避着,躲不过就把顾盼儿给放出来收拾人。

顾盼儿是很想要看戏的,可是每次戏看到一半就被小相公给捅了出来,只得无奈地去收拾人去。

也因为这个原因,赵月儿恨死了顾盼儿。

每次明明都感觉快要成功了,这大表姐就会跳出来破坏,简直太气人了。

反正赵月儿直到要回家那天还在惦记着这事,总觉得若是没有顾盼儿捣乱的话,自己与顾清之事就水到渠成了。

“表姐夫,有来月儿还来看你。”留下这么一句深情款款的话,赵月儿一脸不舍地登上了马车离去。

顾清满脸错愕,问顾盼儿:“她有病吧?”

顾盼儿嘿嘿笑道:“人家那是看上你了!”

顾清瞬间黑了脸:“开什么玩笑,你这表妹明明看上的就是司南那蛇精病,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信不信我扣你粮食,让你饿上三天三夜!”

顾盼儿却道:“别否认了,你自己都感觉到了!”

顾清闻言先是僵了一下,之后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嘀咕道:“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她喜欢的人还真多,这就叫水性杨花?好恶心!”

顾盼儿突然凑近:“也可以当成是移情别恋啊!人家可是好温柔的,你要不要试着喜欢一下!所谓弱柳扶风、楚楚动人、小鸟依人……咳咳,我懂的词汇不多,反正很多好听的词,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你可以试着跟她交往交往的。”

“是不是我去找了女人,你就去种你的桃花?”

“必须的啊!”

“你敢,桃花树全给你砍了当柴烧!”

“能当柴烧也是有好处滴!”

“你要敢那样做的话,我连你也一起砍了!”

“敢,怎么不敢,明天我就去找桃树去!”

“混帐,我咬死你!”

“哎哎哎,别乱来啊!我是说真的桃树,你不是说要在院子里种吗?这要种桃树也得找到桃树源啊,要不然哪来的桃树,你傻啊!”

“……活该,谁让你不说清楚的。”

顾清松开口,又再撇撇嘴,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直接扭头看书去的,剩下原地顾盼儿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欲哭无泪。

这小奶猫的牙齿也是越长越好了,再使劲点可就得咬出血来了。

“喂,还愣着干嘛?我的书箱你还没做好呢!”

顾盼儿闻言放下撸起来的袖子,斜目朝里面看了进去,心道你脸咋那么大咧?刚把人咬了,还想让人把书箱给做好,谁把你给惯成这样的?

“我明天就要去镇学了!”顾清又添了一句。

顾盼儿立马就臭了一张脸,可还是认命地做书箱去了!

“行了,我这就做,催毛啊催!”谁让自己手贱嘴贱,非要做什么书箱,这做也做了罢,还非要说出来,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活该!

顾清偷偷瞥了一眼顾盼儿,见顾盼儿老实干活去了,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又伸手揉了揉腮帮子,不免咧了咧嘴,这疯婆娘胳膊还真硬!

初八一大清早,天刚微亮,顾清就已经起床整装待发,手里提着的是顾盼儿给做的书箱,提起来没有纯木做的沉不说,还上了颜色,看起来挺好看的。披着白色大斗篷,穿着白色毛皮长靴,斗篷里面则是上等绸缎做为面料的羽绒服。

为了弄到那点羽绒,顾盼儿可是把在深山盆地那里发现的野鸭群给祸害了不少,现在那群野鸭见了顾盼儿就跟见了鬼似的,个个溜得贼快。

这时顾盼儿手上还拿了顶白皮毛帽子,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不要帽子?”

顾清都被问恼了,吼道:“说了一百遍了,不要!”

顾盼儿终是暂时打消了念头,将帽子塞进了怀里,才说道:“走吧,上车!我送你到镇上,这天看起来一会就要下雪,还是早点去的比较好。”

去念书还要媳妇送,顾清感觉有点没面子,可还是爬上了牛车。

这几天时不时有下雪,而且都下得挺大的,路上都有积雪。自己想要走路去是没法走的,驾着牛车去的话,又没地方搁置牛车,只能让自家疯婆娘送咯。

今天的天气比往常要冷一些,牛车出了门口的时候顾盼儿还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牛车上的顾清,说道:“等会要是觉得冷的话,你就把围巾把脸给捂上,省得吸了冷气把肺给冻着了。”

顾清恼:“这话你也说了百遍了!”

顾盼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伸手到怀里将帽子拿了出来,递过去道:“你现在不戴没事,先放到书箱里头,等冷了再拿出来戴。”

都戴了斗篷了,脑袋哪里会冻得着,顾清不满地瞪了顾盼儿一眼。

不过最终还是将帽子接了过来,不过没有放进书箱里头,摸了摸上面的传来的温度,犹豫了一下,将帽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继续温暖着。

顾盼儿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顾清的手,见毛手套还好好地戴在手上,才放下心来专心赶着牛车。在村里的时候路还好走一点,毕竟村里头都有人扫雪,可是路上的积雪却没人管了,饶是大黑牛走得也有些费劲,时不时哞上一声。

一直生活在盆地的大黑牛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天气,踩在脚下白白软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感觉蹄子上凉飕飕的,要不是还拉着车,说不定就一阵狂蹦跶了。

盯着白雪看久了,大黑牛感觉有些晃眼,时不时甩一下脑袋。

时不时低头闻一下雪,又时不时咬上一口,就那么含在嘴里头。

“今年雪下得好,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顾清看着大黑牛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想起这下雪的好处,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我说你这是在上学的路上呢,咋还惦记着种田的事?要不咱甭上了,一起回家种田得了!”顾盼儿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心不担心这丰收不丰收的事情,不过自己种在棚子里的稻子已经进入成熟期了,可惜最近这些天少了阳光的原因,成熟的速度变得好慢好慢。

看着能挑上不少当种子,想要丰收也不是不可能,就是……烦种田。

顾清一脸严肃道:“既要念书也要种田,人不能忘本,小生本就是一泥腿子,不种田何来书念?所以这田事也要放在心上,你就甭挣扎了,认命种田去吧!莫担心,小生到农忙时有假,会可怜可怜你的!”

“我去,你还小生起来了!”顾盼儿听到‘小生’二字从顾清的嘴里说出来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就伸手去拉顾清的斗篷,将整个斗篷帽子都给他扣了下来,连下巴也给挡住了,才笑骂道:“敢跟那酸书生那么酸,我就不让你到镇学去了,不但如此,还得把你那镇学给掀了!”

“混蛋,我看不见了!”顾清有些笨拙地伸手去将斗篷拉好,可刚拉上来就又被顾盼儿扯了下来,顿时就扑了上去:“你个疯婆娘,再扯一下信不信我咬你!”

“我信啊!你都已经咬上了。”

“有本事你撸起袖子让我咬。”

“我傻啊我?”

“滚,再动一下我的斗篷,看我还坐不坐你的车!”

“……咳咳,快到学堂了!”

……顾清闻言赶紧坐正了起来,又伸出爪子整理了一下斗篷,终于将前面的路给看清楚了,果然学堂就在前面,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可以停下来了,我自己走过去!”顾清立马叫道。

顾盼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而是到了学堂门前才停下来。毕竟就算是只有两百多米远,这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小相公还拎着那么多东西。

顾清虽然有些郁闷,但终究也没说啥,拎起书箱等物便与顾盼儿告辞。

“下午放学时我来接人。”顾盼儿赶紧说了一句。

顾清点了点头,然后拎着东西有些笨拙地往学堂那里走去。

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学子们都是在学堂里吃午餐,吃的东西由自己带过去,学堂里的饭堂只帮忙热一下,要是没带吃的去,就只能是饿着肚子了。

顾清的书箱之所以那么沉,也是因为还带了吃食这些东西。

顾盼儿等顾清进去以后,又站在牛上车往学堂里头瞅了瞅,好一会儿才坐下然后赶着牛车回家去。这学堂里的学生身高参差不齐,有些都牛高马大的了,有些却只有六七岁,总共也才分成三个班。一个是启蒙,一个则是有了一点基础的,另一个则是学问稍微好一些,甚至有一小部份人能参加童生试了。

顾清就在最后一个班里,听起来还挺不赖的样子。

而且他们那一班的人也没有相差太远,年龄方面且放开不说,至少身高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往常都是自己出门,然后小相公在家里等着,现在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顾盼儿又回头瞅了一眼那学堂,总觉得那学堂不太顺眼,而且似乎习惯小相公每天都待在家里头,一想到回家后看不到小相公,总觉得不太自在。

“习惯是种病,得治!”顾盼儿咬牙,冲着牛屁股就是一脚。

哞!

主人又发什么疯?大黑牛小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瞅了一眼。

“瞅什么瞅,改明儿就把你给宰了!”顾盼儿挥了挥拳头。

大黑牛寒毛立马就竖了起来,赶紧撒丫子快跑了起来,还以为自家主人嫌自己跑得慢了。

这跑得太过突然,顾盼儿一个没坐稳,身体一后仰,腿都抬了老高。

“我去,丫的抽风啊!”顾盼儿禁不住爆粗,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可就是这么一句,大黑牛又加起速来,更快了!

这是牛车又不是马车,这一跑快起来立马就颠簸了,顾盼儿被颠得不要不要的,整张脸都绿了。

本来要走一刻钟的路,愣是半刻钟都没用上,就直接到了家。

在自家门口愣了好一会儿顾盼儿才缓过神来,看着大黑牛那副贼兮兮的,又一副防备的样子,顾盼儿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了。

不过是弄头牛回来而已,竟然比马还要好使,这还真是……

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顾盼儿原地怔怔出神了一会儿,才上前去将牛车给解下来,这才一解开大黑牛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窜进了暖棚里面,然后又用嘴将门关上,只留下一条能容得下脑袋伸出的缝,正贼兮兮地往外面瞅着顾盼儿。

“这泼皮货!”顾盼儿好笑地摇了摇头,干脆就去了药房。

见顾盼儿终于离开,大黑牛才感觉到了安全,贼兮兮地将门关上,然后睡觉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只剩下顾盼儿与安氏,俩人之间少了顾清便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吃完饭以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好在忙碌起来的时间还是过得比较快,很快就到了镇学放学的时间,顾盼儿提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等在了学堂外面。不过牛车所停的地方并非正对着学堂,从学堂里面看过来,是看不到牛车的。

直到堂钟敲响,顾盼儿才赶着牛车出去。

顾清看到顾盼儿先是一愣,本以为顾盼儿还没有来的,没想到顾盼儿竟从角落里出来,看到牛背上的积雪,便能猜测到顾盼儿已经来了有好一会儿。

帽子已经戴在脑袋上,不过斗篷的帽子却没有扣上,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顾盼儿。

顾盼儿替顾清将斗篷的帽子扣上,说道:“咋了?才上一天的课就把人上得愣愣的,你们先生教你啥了?不会把人给教傻了吧?”

顾清立马回神,白了顾盼儿一眼:“你才被教傻了呢!”

顾盼儿点头:“没傻就好,赶紧上车罢!这会还下着雪,早些回去比较好。”

顾清唇微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先将书箱放到牛车上,然后便有些笨拙地爬上牛车。牛车上放着毯子,明明就下着雪,可上面却没有多少积雪,只有零零星星的一点点,应该是才落到毯子上的,看着不由得再次一愣。

今日在学堂的时候,顾清被人笑话了,说他打扮得跟个公子哥似的,一点都不像是来念书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别人饭盒里有一两块肉已经很好,自己饭盒里的肉却不少,还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青菜,再次引起别人的议论,就连先生都略有微词,说念书就要吃得苦,他却半点苦不吃。

不止如此,还有人笑话他,说他是媳妇送来的。

原本顾清心里面也是憋了一口气,想着明天绝不要顾盼儿送他了。

可是看到顾盼儿后,顾清烦闷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自己是来念书的,不是来与别人做比较的。

平日里自己就是如此,又何必刻意去改变呢。

顾清冷静下来以后,将一切藏于心底,并不打算跟顾盼儿说起此事。

外面还下着大雪,路上已有不少的积雪,不是每个学子家里都能有顾清家里这个条件接送人的。况且就算有些学子家里头有牛车,那些个子不大的牛也难以在雪地里行走,更何况还拖着牛车载人。

这些学子虽嘴里头说着讽刺的话,心里头却是羡慕得不行。

若有牛车可坐的话,他们也不乐意一步一步地往家走,这一步深一步浅的行走起来极为艰难,还提着这么沉的一只书箱,简直没有比这更苦逼的事情了。

顾盼儿虽然没有靠近学堂门口,却将这些人的酸话听在耳中,不由得问顾清:“他们之前也是这么说你的?”

顾清先是一愣,才想起顾盼儿的耳朵贼灵,那些人才隔这么远点距离,自然什么话都传到了顾盼儿的耳朵里,于是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顾盼儿有点不悦,不过嘴里却道:“别管他们怎么说,反正你也是来念书的,不是来听他们倒酸话的,要知道他们这是嫉妒,嫉妒你有牛车坐他们没有。毕竟这大雪天的,可是不好走路,还提了个那么沉的书箱,累死他们!”

顾清本就开朗了不少,听到顾盼儿这么一说,又看了看那些学子的书箱,顿时就笑了起来,露出两颗与安氏长得极为相似的小虎牙。

“自然,他们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顾盼儿原本还担心顾清心里头膈应,见到顾清如此开朗,便放下心来。

“嗯,走吧!咱赶牛车回去,让他们自己踩雪走!”顾盼儿笑了笑,弯身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往大黑牛屁股上一丢,叫了一声:“泼皮货,回家去了!”

顾清看得无语:“你总是有鞭子不用,非得用砸用踹的!”

顾盼儿嘿嘿笑了一声:“没事,反正它皮厚!”

“等等,等一下!”一位中年男人边匆忙地整理着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顾清连忙叫停:“先等一下,那是我的授课先生。”

顾盼儿立马就喊了声‘停’,大黑牛能听得懂这个字,立马就停了下来。

那先生终于是赶了过来,将东西一股脑儿放到牛车上,然后非常自觉地爬到了牛车上,这才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赶不上了呢!还好还好……”

顾盼儿瞥了顾清一眼,示意顾清询问了下。

顾清便问这先生:“曹先生这是要上哪去?”

曹先生道:“我家就住在镇口那里,到那里把我放下来就可。”

这倒是挺近的,走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半刻钟那样。不过这雪地毕竟不好走,顾盼儿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赶起牛车来。

曹先生见牛车行驶了起来,不由得看了一眼大黑牛,嘴里头啧啧称奇起来:“早就听说我们镇上有一头特别大的公牛,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家的。”之后又看一眼顾盼儿,对顾清道:“你家娘子不错,这老冷的天还来接你,日后若是有了出息,可不能忘记糟糠。”

顾清被说得脸色有些微红,小声道:“不会的。”

曹先生听着点了点头,知道少年脸皮薄,也不再往这一方便再说,而是说道:“之前先生们检查了一下你的功课,发现你虽然辍学许久,功课却没有半点落下,比起其他人来说亦是不差。先生们考虑了一下,觉得今年的童生试你可以参加一下,回去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毕竟离三月可是不远。”

顾清闻言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结巴道:“先,先生,学生真的可以吗?”

曹先生点头:“且试一下罢。”

顾清得到肯定,极为认真地点头:“学生一定会勤奋学好,定然不辜负先生这般期望。”

曹先生欣慰点头:“你是个好的,且戒骄戒躁,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曹先生这么一说,顾清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在饭堂里的事情,小声说道:“学生一定会戒骄戒躁,认真念书,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顾盼儿突然回头:“咋了?我咋听着不对劲呢?”

曹先生刚说这媳妇是个好的,没想到这男人说话,这媳妇就插了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清忙道:“没事,回去我再跟你说。”

顾盼儿闻言刚要点头,曹先生听着却不高兴了,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打听那么多做甚?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也与你有关。这乡下人家念书不易,你这妇道人家却铺张浪费,不过一顿午饭而已,却如此的奢侈,甚为不妥,不妥也。”

这话说得顾盼儿一愣,不由得想了想小相公中午吃的是啥。

这一想却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小相公:“你自己跑去加餐了?”

小相公摇摇头:“没有,就那饭盒。”

顾盼儿闻言瞬间叫停了大黑牛,疑惑地看向曹先生:“我说你这人有病吧?你教书就教你的书,还连人家中午吃啥都管上了?你这是来教书的还是来当管家的?不正常!”

曹先生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指着顾盼儿连道了数字‘你’字,却是一副气得说不出来的样子,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玩意来。

小相公赶紧扶住曹先生,道歉道:“对不起先生,学生娘子脾气不太好,先生莫要在意,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学生……”

槽先生立马就将苗头指向顾清:“你就是这样管教自己娘子的?”

顾清听罢心里头嘀咕,自己哪里管教得了这疯婆娘,没被管教都算好了。

“我去,这不止是管起人家吃食来了,连人家夫妻都管起来了。”顾盼儿翻了个白眼,指着槽先生对顾清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槽先生还不如那酸书生呢,你确定你是被他教的?他这个样子能教人念书咩,不会误人子弟吧?”

其实这才上一天课,顾清就已经察觉出来了,这曹先生的学问似乎不如孙言的,并且课堂里教的东西,自己都已经学过,可以说这一整天自己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反而听着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可毕竟是自己先生,该有的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你少说一句罢!”顾清有些无奈地对顾盼儿说道。

顾盼儿闻言斜了顾清一眼,心里头暗自嘀咕了一下,还是老实地闭了嘴,然后又将牛车赶了起来,打算早点将这曹先生给送出去,省得看着闹心。

可顾盼儿不说话,这曹先生却不干了,嚷嚷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之后又是一堆长编大论,一个劲地说顾盼儿不是,说顾清教妻无道,过于纵容妻子什么的。

顾盼儿越听就越是不爽,立马又叫停了牛车,瞬间扭头瞪向那曹先生:“我说你这姓槽的,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家小相公把你咋地了不成?不过是很平常的一顿饭,你就能拿出来说事,我家小相公是浪费粮食了还是怎么着?还有这怎么管教娘子一事,应该是别人关上门来自己管的事情吧,你一个教书的操这个心干鸟?你脑子被驴踢过的吧?”

“如何不浪费,可知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尔等这是浪费,是……”槽先生这话没有说话,就被顾盼儿给打断了。

“皇帝老儿一顿就一碗饭,却享用一百多道菜,怎么没见你去说皇帝老儿去?我家小相公不过是多吃几块肉,你就一惊一乍的,他这是吃着你的肉了,还是你吃不上,所以才满心不舒服各种找茬?”

曹先生又指着顾盼儿:“你你你……”

顾盼儿一巴掌将曹先生的手给拍开,继续说道:“别人家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我家就是那个样子,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相公天天啃干馒头,然后我这个当媳妇的顿顿大鱼大肉?”

曹先生立马道:“你也可以只吃馒头!”

顾盼儿顿时就气乐了,指着曹先生对顾清道:“你确定你的这个先生脑子没病?老娘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吃顿好的,这要是天天啃白馒头,我还那么努力干嘛?天天吃饱了就睡得了!这天下间的有钱人也甭赚那钱了,反正赚得再多也只能吃馒头。”

说实话,若非这是顾清的教书先生,顾盼儿真想将他扔下车去。

曹先生被顾盼儿说得语塞,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话语却显得极为苍白:“你这是歪理,纯属歪理,不可取也。这天下间就是有那么多为富不仁之辈,才会有那么穷苦之人,才会……”

“得了吧你,什么叫为富不仁,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给别人花就是好人?总之咱鉴定完毕,你那脖子上的脑袋就是用来装粪的!”顾盼儿说完也懒得跟这曹先生罗嗦,一把将曹先生拎下了牛车,顺带将车上属于他的东西也扔了下去。

之后指着曹先生对顾清道:“他不行,你要还想念,换一个先生!”

见曹先生直瞪眼,一副气极败坏的样子,顾盼儿嘴角一勾,邪笑道:“钱不是问题,反正咱家有钱,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顾盼儿说完后一脚踹向牛屁股,赶着牛车扬长而去,留下曹先生原地吹胡子瞪眼,差点就没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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