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婵婵在哪里?”杜莲坐在我对面,面无表情地问道。
此刻我们坐在演艺酒吧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我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刘团长的外甥女,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死的那天,整间破庙都被大火焚毁了,但警察证实刘团长死于他杀。”
这一点我也知道。当时破庙火灾后出版的报纸上,曾经刊载了警方的论点。
那天夜里,刘团长叫陈婵婵去他房间的时候,恰好被剧团里几个小品演员看到了。这几个演员都是猥琐的中年单身男人,没胆子阻止刘团长卑鄙的勾当,反而溜到厢房的窗户外,想看一出香艳好戏。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陈婵婵用匕首杀死刘团长的血腥一幕。
而且他们的说法还与陈婵婵有点儿不同,他们说,并没看到刘团长企图强暴陈婵婵。陈婵婵一进屋,就直接用匕首杀死了刘团长。
我猜,这或许是报纸本着亡者为大的想法,故意隐去了刘团长企图强暴陈婵婵的事实吧。
目睹杀人现场后,这几个演员立刻被吓得失魂落魄,瘫软在窗外的地上。直到火焰升起的时候,他们才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破庙。他们没有看到陈婵婵带着我一起走入厢房的场景,所以在后来警方的通缉令里,只出现了陈婵婵的名字,并没出现我的名字。
“林立文,快说,陈婵婵在哪里?虽然火灾的时候,厢房里什么都没留下,但我知道,刘团长多年积蓄的30万现金,都被你们拿走了。”
没错,刘团长走南闯北,四处流浪,却从来不相信银行。他的钱全都放在一口皮箱里,那天陈婵婵拿走皮箱后,和我来到现在这座城市,数过箱子里的钱,现金确实是30多万。
杜莲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我查过这家演艺酒吧,法人代表写的是你的名字,注册资金是30万。哼,一定是你们用从舅舅那里偷走的钱,开的这家酒吧!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我报警,要你交出陈婵婵;要么,你把这家酒吧还给我!”
我耸耸肩膀,微微一笑,说:“陈婵婵确实拿了你舅舅的30万,但开这家酒吧,用的却不是你舅舅的钱。”
“你什么意思?”杜莲很是不解,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我从容地答道:“我和陈婵婵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的确是准备用你舅舅的30万,来开一家演艺酒吧。可惜,就在那家位于市中心的酒吧即将开业时,酒吧里发生了一场极为惨烈的火灾。火魔将所有一切全都吞噬殆尽,包括陈婵婵的生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
我没有撒谎,陈婵婵真的死了,死在那场莫名诡异的火灾中。她浑身都被烧焦了,除了头颅。当时火灾来临的时候,她逃无可逃,在火焰的逼压之下,她躲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洗手间的盥洗盆的水刚接满,火焰与浓烟就同时扑进了洗手间里。陈婵婵将头埋进盥洗盆的水中,火焰却卷上了她的身体。所以她全身焦黑了,但一副姣好的面容却完好无损。
那是让人感觉异常恐怖的场景。
警方进行现场勘察的时候,认为酒吧内有多处起火点,还有助燃物的遗留痕迹,怀疑有人纵火。
30万的投资,在瞬间便化为乌有,几乎令我痛不欲生。
但只过了几天,便有保险公司的人找到我,说不久前陈婵婵曾经为自己保过人身意外险,赔付金额恰好是30万,受益人是我。
起初保险公司认为有可能是陈婵婵为了骗保而自杀。但经过调查,保险公司确认陈婵婵为酒吧投资了30万,却在火灾中丧失殆尽——烧掉30万,只为赔付30万,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推演。
所以最终保险公司爽快地付给我30万赔付金。
而我用这30万赔付金,重新开了一家演艺酒吧。
这家酒吧生意还算不错,每月都有几万纯利进账。偶尔我也会坐在演艺大厅里,用木吉他为客人弹奏几曲。不过我最近的身体却出了一点状况,或许是太累了吧,偶尔会无故晕倒,据说是低血糖症的症状,只要掐掐人中就能及时醒来。
尽管陈婵婵偷过刘团长的钱,但那30万已经在火灾中被焚毁了,她也死了。也就是说,那桩杀人案的凶手已经不再存在。而我开酒吧的钱,是陈婵婵意外死亡后的赔付金,是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所以我把手机递给了杜莲,说:“麻烦你报警吧。”我早就咨询过法律界的朋友,我开酒吧的资金来源完全合法,没有任何人能夺走我的酒吧。
大概杜莲也明白了这一点,只好叹了一口气,失望地站了起来。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林立文,你知道吗?其实陈婵婵烧毁破庙,并不是她第一次纵火了。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曾经纵火烧毁了她生活的福利院。”
我蓦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