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疯狂作案的“鼹鼠”家庭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海军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无论事先采取多么严格的保密措施，只要美国海军舰艇进行大规模的行动，苏联人的舰船就会如幽灵般地出现在附近，而美国舰船追踪苏联潜艇的那一套绝密方法，在苏联人面前却全都失效了。
这一切直到沃克间谍案暴露后才真相大白，原来是沃克这只大“鼹鼠”在搞鬼。他给苏联提供了大量有关密码的密钥资料，能破译美国舰艇之间的所有密码通信。约翰·沃克在长达17年的间谍活动中所提供情报的种类和价值，都堪称空前绝后。
有心无意做了间谍
约翰·沃克的童年并不快乐，父母嗜酒如命，经常发生口角，不久，他们就分道扬镳。从此无人管束的他滑入犯罪的泥坑，十几岁时就有4次破门偷窃的记录，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总之是一个十足的小无赖。他的哥哥阿瑟当时在军队，觉得必须帮助这个弟弟。沃克中学辍学后17岁那年，哥哥让他加入了美国海军。
进入海军后，沃克变成另外一个人，日常生活中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很招女性喜欢。他工作干得也不错，先后在水面舰艇和潜艇上从事重要的机密通讯工作，经过培训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无线电报务员，从水手晋升为海军准尉。在长官的眼里他表现一直不错，海军有一份鉴定是这么评价他的：非常忠诚、责任心极强、为人正派、颇富幽默感。特别重视本人和海军的荣誉，严格服从海军的原则和传统。他待人友善，和朋友们相处和睦。
1957年，沃克与芭芭拉结婚，婚后5年他们生了4个孩子。芭芭拉一直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沃克在家乡开了家咖啡馆，以补贴家庭日益沉重的开销。1968年初，沃克患上了急性抑郁症，情绪跌入了低谷。此时，家里开办的咖啡馆倒闭了，负债累累，生活陷入了困境。当时他刚调到大西洋美国潜艇指挥联络中心，做了一名通讯值班军官。他觉得升迁毫无希望，工作单调又没有多少油水，生活枯燥乏味，令人厌倦。
一天，他在值班室当班，一群水兵在闲聊，其中一个水兵开玩笑地说：“如果给苏联人当间谍的话，我就出卖舰艇密码。”那口气就像银行出纳要挪用公款，不过是举手之劳。另一位水兵接着说：“好主意，那东西肯定值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时，沃克心头一动。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空下着霏霏细雨，沃克驾车去了华盛顿，进入市区后他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叫了一辆出租汽车，直奔苏联驻美大使馆。正好使馆里面出来一位苏联人，他走上前急促地说：“我想与使馆安全官员谈谈。”苏联人十分惊讶，但马上镇静下来，抬头瞧了他一眼，把他带进了使馆，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一位克格勃军官接待了他。
克格勃在接待这种不速之客方面有严格规定，只是仔细倾听对方的叙述，记录来人提供的情报，确定其职业和接触机密的程度，以便搜集资料对来者进行调查，一般都不会作任何评论。
沃克说他是美国海军二级准尉，负责通讯工作，有机会接触大量机密文件。克格勃军官微笑着示意他讲下去，沃克表示他愿意出卖美国军用密码，但必须每周付给他1000美元。当他具体说到可提供KL-47型密码机的30天密钥表时，克格勃军官表现出极大兴趣，于是打破了初次见面保持沉默的规矩，约定一个月之后再见面。
可能是沃克的情报太有诱惑力，克格勃这次算是豁出去了。虽然他们对沃克还一无所知，他提供的一切可能是假的，或许沃克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以此做诱饵引克格勃上钩，一个月后与他见面的克格勃军官可能当场被捕，但是，美国海军密码系统资料的重要性值得克格勃军官冒险赌一把。
会面结束后，克格勃军官给他裹上一件长大衣，戴上帽子，从后门上了一辆小车。他坐在后座，两边都有一人遮掩。车子在城里不停地兜圈子，确定无人跟踪后让沃克下了车，沃克在停车场开着自己的车回到部队。
一个月后，在一个叫亚历山大的百货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纷杂拥挤，沃克快步钻进克格勃军官的小汽车，沃克给克格勃军官带去了KL-47型密码机上使用的30天密钥表，以及几张解密卡。资料很快得到克格勃技术部门的确认，他们从沃克提供的第一份密钥表就看出了沃克的巨大价值。当问到还能提供什么情报时，沃克说：同潜艇和美驻欧海军机构进行联络的KWR-37密码系统的全套资料，KG-13、KL-11和KL-7型密码机的资料，拍发给大西洋潜艇和水面保障船的密电。
这些情报资料实在是太宝贵了，因为只要搞到密码，对方就无机密可言。有关密码通讯的重要性，美国国家安全局保密处处长埃尔·克拉克曾很专业地说：“只要让我获得你的密码，你就再没有一点秘密了。我用不着偷你的空袭计划，我用不着知道你的核控制命令，我也用不着了解你的外交通讯。如果我获得了你的密码，我就了解你的一切致命性秘密。”对于密码的价值，无论怎么估计都不过分。美国有一套完整的保密措施，所有的美国密码系统和器材都是由国家安全局设计制造，文件资料统一印制。密码机、密钥表以及技术手册从制造出来到销毁或退回国家安全局均有专人负责，有着完整的造册记录。为保护通讯机密的安全，美国政府每年要花掉数亿美元。沃克带来的情报价值的分量无论怎么夸大也不为过，因此沃克的出现惊动了克格勃最高层。为应对新的电子间谍战，甚至导致了克格勃电子侦察机构大改组。
此次见面，克格勃军官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说沃克的工作有着特殊的重要性，为了他的安全，只有万不得已时才直接见面，今后联系将通过“邮政信箱”进行。他们确定了“邮政信箱”所在地点，克格勃给了他一台微型“米诺克斯”相机。
沃克觉得在大西洋美国潜艇指挥联络中心用“米诺克斯”拍一些秘密情报和密码材料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了。最后，克格勃军官给了沃克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这个纸袋让沃克欣喜若狂，里面装着一大叠50美元面额的钞票，一共有5000美元。克格勃很少如此出手大方。沃克自己要求的报酬每周才1000美元，如今只提供了一次情报就给了这么一大笔，沃克是铁了心要做个超级“鼹鼠”。克格勃也是下了大赌注。
巨大的利益激发了沃克贪婪的热情，他往往主动出击，四处寻找情报源。此人在情报搜集方面富有创造性，天生是块做间谍的料。不用点拨，他就知道哪些通讯资料克格勃感兴趣。回到大西洋美国潜艇指挥联络中心，他陆续偷偷地复制了美国海军使用的KWR-37型密码机的技术手册，提供了该型密码机的密钥卡。
根据这本手册，克格勃技术部门可以造出具有KWR-37同样功能的密码机。为了进一步方便苏联人的破译，几天后，沃克通过“邮政信箱”又给苏联人带去机密情报的原件，这样可以帮助苏联人更好地掌握美国的密码体系。通过沃克提供的情报，苏联人几乎可以阅读美国海军的所有加密情报。
美国海军通讯的核心机密经沃克之手大量流向苏联情报机构，就连苏联人都有些紧张，感到有些应接不暇，担心出事。这些情报对苏联来说太珍贵了，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失去沃克这只难得的“鼹鼠”。因此，克格勃建议放慢提供情报的节奏，减到每三个月一次。通过“邮政信箱”克格勃不断地劝他多加小心，不安全的事情不要去做，“如果认为有危险就不要动手”。
疯狂搜集情报
克格勃第十六局负责沃克的间谍工作，按照第十六局的严格规定，沃克与该局的联系人只能在第三国见面，所以每年沃克都去印度孟买或奥地利的维也纳。在一次会面中，克格勃联系人兴奋地告诉沃克，由于他对世界和平的卓越贡献，他获得了苏联海军将军的军衔。沃克很客气地表示：“请替我向他们表达深深的感谢。”
1968年2月开始，沃克向克格勃不断提供密钥卡、密钥表、技术手册以及大量有价值的情报资料。可以这么说，破译美国潜艇、基地和保障船之间的密电来往所需要的一切条件，沃克都为苏联准备好了。依靠沃克出卖的机密情报，苏联破译了成千上万份美国情报。沃克间谍案暴露后，有人严厉批评美国海军的保密系统存在严重的漏洞。沃克被捕后，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卖情报的地点，曾调侃地说：“连百货商场里的安全工作都比海军要好得多。”
沃克给美国海军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美国海军“天蝎”号核动力潜艇1959年加入美国海军。这艘“鲣鱼”级攻击潜艇长76.5米，宽9.5米，排水量3500吨，水下航速20节，水面航速35节，装配“马克”型鱼雷23枚，这种重650公斤的鱼雷射程可达5海里。火力强大的“天蝎”号核动力潜艇是那个年代潜艇中的霸王。1968年5月17日，“天蝎”号核潜艇随所属的美国海军第6舰队完成为期3个月的海上任务，返回诺福克海军基地的途中突然与基地失去了联系，神秘地在大海中消失了。美国海军组成专门的委员会开展调查，事后秘密调查报告称：弗兰西斯·斯拉特里中校指挥的“天蝎”号核潜艇，曾与跟踪上来的苏联潜艇进行了交战。显然，苏联海军“E”级核攻击潜艇早有准备，美海军“天蝎”号核潜艇只来得及发射一枚鱼雷，就被苏联核潜艇的鱼雷拦腰击穿。大量海水涌进潜艇的控制室，通过管道奔向核反应堆，发动机室舱壁破裂，紧接着发生剧烈的爆炸。“天蝎”号核潜艇连同99名官兵全部沉入大西洋海底，无一幸存。
由于沃克向克格勃提供了美国海军通讯密码等一整套机密情报，从而使苏联情报部门破译了“天蝎”号核潜艇的通讯密码。“天蝎”号核潜艇一改变航线，处于孤独一艇的状态时，一直尾随其后的苏联舰艇便跟了上来，悲剧也就发生了。
1970年，沃克调离了大西洋美国潜艇指挥联络中心，到一所通讯学校做应用研究室主任。他已习惯那种刺激冒险的间谍生活，因此到学校不久他就提出希望到海上舰艇服役。一年半后，他的申请得到批准，被分配到“尼亚加拉瀑布”号快速供应船上负责通讯工作，这艘现代化的大型海军供应船与海军各种作战舰艇都有密码通讯联系，拥有多种型号的密码机、技术手册以及使用90天的密钥表。
一登上“尼亚加拉瀑布”号供应船沃克便开始搜集相关情报，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在供应船上他负责通讯密码材料的签收、登记，本来另有专门的保管员，他借方便工作的理由配备了保险柜的钥匙，偷偷拍摄了所有有价值的秘密资料。他利用休假、出差等机会，将秘密情报投放到“邮政信箱”，从克格勃手上换回美金。
1974年夏末，沃克离开了“尼亚加拉瀑布”号供应船，回到诺福克大西洋美国潜艇司令部做参谋。到1976年，美国海军决定对现役军官进行一次常规的背景调查，其中有对国家和军队的忠诚等问题。沃克获悉后心惊胆战，自知做了亏心事，害怕不能通过测谎。1971年，海军也搞过一次军官背景调查，当时他正好调到通讯学校不久，就花了3美元刻了一枚图章，伪造了一份背景调查合格的表，塞进自己的档案，以此证明在原单位刚接受了调查，得以蒙混过关。学校这方面管理相对松一些，在潜艇司令部他不敢再次造假，不仅风险大，自己也没有这个勇气。于是，他决定退伍回家。
不做现役军人但间谍还要干下去。再说沃克已经把从事间谍活动作为自己的事业，不想半途而废。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经历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快感。间谍活动使他的生活与众不同，甚至有了不起的成就感。克格勃已授予他海军将军军衔，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物了。同时他也十分清楚，一旦退出海军现役就搞不到情报了，那自己就成了一个废物，克格勃必然会将他抛弃。沃克只有一个办法：开辟新的情报来源。
经过几天的筛选，沃克看中了他以前的部下杰里·惠特沃斯海军准尉。此人先后在“尼亚加拉瀑布”号供应船、“星座”号和“企业”号航空母舰上服役，担任密码资料保管员等职务。沃克发现惠特沃斯一直在偷偷抽食大麻，而且在他31岁刚刚离婚后立马就去追求一个16岁的少女。由此，沃克认为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惠特沃斯不仅爱占小便宜，还梦想着发大财。有一次，他对沃克说，只要能得到一大笔钱，就是犯滔天大罪也不怕。沃克与惠特沃斯关系一直不错，因此，沃克相信惠特沃斯会加盟与他一起干。
1976年夏，沃克拜访了惠特沃斯，如沃克事前所料，他没花多少口舌就说服了惠特沃斯。一开始，沃克就坦率地讲自己在做秘密军事情报生意，价钱卖得很高，很轻松地挣不少钱。惠特沃斯听后稍微有点惊讶，但马上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沃克接着说自己干了很长时间，只要小心点，被抓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惠特沃斯心动了，很痛快地就同意一块干，沃克当即拿出自己的4000美元送给他，惠特沃斯非常感激地收下了。
从海军退役后，沃克与人合伙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但业务一直做不起来，他的情绪非常沮丧。正是这个时候，沃克接到了惠特沃斯的暗号，告诉他搞到了一批货，并相互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惠特沃斯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会坐大牢的买卖。惠特沃斯带来的大量胶卷中包括美国海军3个密码系统的技术手册和3个月的密钥以及不少明文电报，这些密码资料几乎把美国海军彻底曝光了。
这是一批上好的货物，沃克当然非常满意，高度评价惠特沃斯是个做大事的人物，当即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8000美元。惠特沃斯一见到大笔钱，马上兴奋起来，觉得自己干得很成功，像个大人物。惠特沃斯扬扬得意，但美国海军却因他的出卖行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弥补他造成的损失，美国海军可能要花上百亿美元。
家族间谍网
沃克与妻子芭芭拉的感情一直不和谐。芭芭拉出生在一个天主教家庭，从小受的教育是做人必须诚实，对国家要忠诚。她19岁嫁给沃克，生活过得并不富裕，当然芭芭拉没有任何怨言。沃克调到大西洋美国潜艇指挥联络中心任通讯官后情况发生变化，1968年，沃克在当地买了一桩坐落在富人区的别墅。芭芭拉带着孩子搬进了豪华的新居。
芭芭拉感到十分惊讶，沃克变得非常有钱，不仅买房买豪华家具，还买了游艇，后来甚至买了一架私人飞机。人也变得神神秘秘，周末很少回家。一天，沃克上班去了，出于怀疑和好奇的心态，芭芭拉偷偷溜进沃克的书房，四处盲目翻找。当她拉开书桌抽屉时发现一个铁匣，里面装有胶卷、手绘地图，还有一些照片。此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需要舰载直升机旋转部件情报。芭芭拉这才彻底明白了，沃克利用职务之便偷窃机密情报，他的钱是出卖海军机密情报换来的。芭芭拉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晕过去。
几天后，芭芭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这一天，沃克下班回到家，她决定要劝阻他，让他立刻停止这种可耻的卖国行为。当沃克知道妻子偷看了他的秘密立即暴跳如雷，狠狠地给了芭芭拉一个耳光。芭芭拉骂他卖国贼，沃克为了堵住芭芭拉的嘴，强迫芭芭拉跟他一起出去投放情报，并威胁说如今你也是同案犯，告倒我你也要坐牢。
受到沉重打击的芭芭拉陷入绝望，精神濒临崩溃。她开始借酒消愁，慢慢饮酒成瘾，很多时间喝得醉醺醺的，几次下决心告发沃克但都没有这个勇气。有一次，她甚至拨通了联邦调查局的值班电话，听见对方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但最后她还是搁下了话筒。
就这样，这个可怕的秘密一直折磨着芭芭拉，直到他们结婚16年后的1976年，芭芭拉与沃克离婚，带着两个儿女与年迈的母亲住在一起。这个沉重的秘密依然压在她身上。
沃克的儿子米歇尔·沃克由于成绩太差没能进入大学，在父亲的鼓励下1982年也加入了海军。1983年7月，米歇尔回家休假，当时他在海军“尼米兹”号航空母舰作战室服役。晚饭后，父子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跟儿子谈话无须拐弯抹角，沃克说：“如果你能搞到机密文件，交给我，你就会挣大钱。这事做起来并不难。” 米歇尔并不感到丝毫的惊讶，从小他就知道父亲会用某种神秘莫测的方式挣钱，母亲曾数次在喝醉的时候说他父亲是叛国者。长大后，母亲每次说要告发沃克，米歇尔都会极力劝阻，说父亲出了事肯定会影响他在海军的前途。如今作为现役海军，他非常清楚父亲在说什么。米歇尔问：“你一直就是这么挣钱？”沃克回答：“是的，一星期就可以搞到1000美元，你能再找到挣这么多钱的工作吗？”米歇尔动心了。父子没再说什么，继续看电视。
米歇尔再次回家时，口袋里已揣着一份机密文件，他把文件交给父亲问：“这是不是你需要的东西？”沃克瞅了一眼，说就是这些文件，干得不错。1984年4月，沃克给了儿子第一笔1000美元，并对儿子说，弄些绝密的资料文件更值钱。
有了几次经历，米歇尔胆子就大了，他熟练地把机密文件偷出来，复印后交给沃克，又把文件偷偷地放回去。当然，他最终还是被自己的父亲害了。沃克间谍案暴露后，美国海军反间谍机构向“尼米兹”号航空母舰发了电报，当时“尼米兹”号停泊在以色列海法港，米歇尔当即被戴上手铐。在押送回国的路上米歇尔一直在哭，只有22岁的他个头不高，体质单薄，长着一张孩子脸。那时候年轻的米歇尔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25年的牢狱生活。
沃克的哥哥阿瑟·沃克是一位退役海军少校，沃克把他也拉入了间谍网。1968~1973年，阿瑟也在诺福克服役，当时他在海军大西洋潜艇舰队战术学校教授反潜战术。后来他在VSE公司工作，这是一家负责维修海军舰船的企业，搞不到什么机密情报。沃克在给克格勃的情况汇报中也提到，阿瑟接触面比较窄并且有限，很难搞到有价值的机密情报。阿瑟从事间谍活动受到惩罚，是被他弟弟沃克害苦了。
1984年11月17日，芭芭拉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联邦调查局的电话，当时喝得半醉的她断断续续地告诉对方，8年前与她离婚的前夫约翰·沃克出卖海军机密情报，是苏联克格勃的间谍。沃克很有钱，却从来不给她抚养费。一星期后，一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来找芭芭拉，他耐心地听完芭芭拉的叙述，结果发现芭芭拉说话与上次在电话里讲的一样，叙述混乱，事实不清，缺乏逻辑联系。当时他认为这个女人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酒鬼，于是客气地向芭芭拉表示了感谢，回去后写了份报告，例行公事编号入档，并注明此件属间谍事件，但无进一步调查的价值。
1985年2月，联邦调查局波士顿分局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了这份档案，巡视官员意识到这份档案的潜在价值，他们可能错过了一次重大间谍案的破获。于是，他立刻将档案复印件发给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同时，也发了一份给沃克所在的城市诺福克联邦调查局办事处。至此这件事才引起联邦调查局上下的重视，并由一个叫约瑟夫·沃尔芬格的特工负责调查。
沃尔芬格仔细研读了档案文本，也认为芭芭拉的指控是真实的。芭芭拉揭发沃克曾逼迫自己的女儿劳拉出卖军事情报，在沃尔芬格的安排下，两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访问了劳拉。沃尔芬格是想用劳拉的口供来证明芭芭拉所言的真假。谁也没有料到，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劳拉异常的镇静。当问及沃克是否在出卖海军机密情报时，她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是的，他与苏联人搞情报交易。”
联邦调查局从联邦大法官那里获得监视沃克的许可，沃尔芬格便在诺福克开始调查沃克。几天后，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再次找到芭芭拉，进行了一次气氛平和的长谈。芭芭拉承认自己长期酗酒，但特别声明知道今天有客人，她没有喝酒，因此语言清晰，思路有条理。她用大量的事实证明沃克是个间谍，而且已经做了十几年。
联邦调查局对沃克的行踪和电话进行监控，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5月17日，事情有了变化。这一天，沃克接到表弟的电话，得知他姑母逝世了，葬礼定于19日举行，表弟请求他前去出席葬礼。自小沃克的父母就经常吵架，后来又离异了，他们俩对沃克基本上没有照料过，沃克全靠姑母抚养成人。出于人之常情，这个葬礼沃克无论如何都要参加。不料，沃克支支吾吾地拒绝了，说那一天有急事要办，必须去北卡罗来纳，请表弟谅解。后来，另一位表兄也打来电话，恳请他把手上的事往后推几天，过去见姑母最后一面，沃克执意说事情不能推迟，他必须亲自去办理。沃克的表兄非常伤心，差一点在电话里吵起来。
这个电话引起沃尔芬格的兴趣。他查了一下日历，5月19日是星期天，有什么事非要这一天去办，而且非要他亲自去，对出席姑母的葬礼都可断然拒绝？沃尔芬格在台历19号这一页重重勾了个圆圈，并在这一天增派了监视沃克的车辆和人员。
19日清晨，街道上静悄悄的，沃克走出了别墅的大门，机警地朝周围扫视了一眼，快步奔向车库，钻进了自己的雪佛兰小汽车，小汽车向市区开去。途中，沃克停了两次车，像是在核实地图的标记。有一次，他还倒车往回开，显然，这么做是看有没有人跟踪。小汽车穿过诺福克城区走了一阵，然后右拐向西。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明白，他们的对手是一个非常精明的老手。
特工们远远跟着沃克的雪佛兰，通过保密无线电保持联系，并随时向沃尔芬格报告情况。沃克的车又往北上了64号州际高速公路，沃尔芬格接到报告分析：朝北方行驶，意味着沃克可能会去华盛顿，说明沃克的活动是由克格勃华盛顿情报站负责，那么他们接头的地点肯定在华盛顿附近。沃尔芬格马上与联邦调查局华盛顿分局取得联系，通报了沃克的情况以及所处的位置，华盛顿分局随后做好了布控准备。
此时，联邦调查局派出了一架直升机，出动了20多辆警车，沿64号州际高速公路往华盛顿方向对沃克进行全线监控。沃克也非一般的小“鼹鼠”，他是一个颇具天赋的间谍，联邦调查局强大的监控力量曾一度丢掉了目标。得利于直升机的空中优势，联邦调查局在傍晚时又发现沃克，此时他已经进入华盛顿地区，联邦调查局华盛顿的特工出动增援。
沃尔芬格接到监控人员的报告，一辆车牌号DSX177的马里布牌蓝色轿车驶入监控地区。沃尔芬格下令靠近轿车进一步观察，不一会儿，联邦特工报告，驾驶这辆车的是一位男子，并描述了男子的年龄和相貌特征。此外，车里还有一位女人和一个孩子。沃尔芬格随即敲动笔记本电脑键盘，输入上述信息，显示屏上出现结果：此车属于苏联驻美大使馆，开车人是大使馆三等秘书，名叫阿列克谢·卡琴科，据联邦调查局掌握的材料分析，此人是一名克格勃军官。看到这些资料沃尔芬格兴奋起来，此人可能正是沃克的联系人，还带着老婆和孩子作掩护。
在一个岔路口沃克下了高速，小车在一根电线杆前停下来。他下了车悠闲地走动，很随意地将手上一只七喜牌饮料罐放在电线杆旁，然后开车离去。
一会儿，跟踪上来的特工杰克逊·洛在电线杆旁发现了饮料罐，他拿起饮料罐察看了一番，罐体上部被画了个橙色的圈。杰克逊明白，这是沃克的联络标志，向克格勃示意他已经进入约定地区，可以按预定的方法投递情报。于是，杰克逊把饮料罐放回原处，并通过无线电话将情况告诉了全体监控人员，随后又补了一句：“小心那只饮料罐，这是个有力的证物。” 杰克逊的同事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们经过电线杆时拿走了饮料罐。
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卡琴科开车也到了电线杆附近。结果，他围着电线杆找了老半天也未见到七喜牌饮料罐，他惊恐不安，不知是沃克因故取消了行动，还是出现了意外。卡琴科决定立刻中止行动，驾车飞速离开现场，朝华盛顿市区奔去。
所有发生的一切沃克并不知道，在距离电线杆约7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垃圾存放处，按原定计划，他将一只装有情报的食品袋埋在一堆垃圾里。沃克离开后，跟踪上来的特工很快在垃圾堆里发现了食品袋。里面藏着一大捆机密文件，共有120多份。根据文件签收显示，大部分文件来自“尼米兹”号航空母舰，而沃克的儿子正在该舰服役。此外，有一封沃克写给克格勃的汇报信，就是在这封信里沃克提到了自己的儿子，他说这批文件是“X”提供的，他现在正在搜集大量材料。“我打算去取他的最好的材料，希望你们定好第二个约定的日期。”虽然他用“X”代指儿子米歇尔，但一看食品袋里文件上标示的来源，就很容易找到沃克的儿子。
沃克的汽车开进一个小镇，在一家食品商店前停下来，他买了些食品和饮料回到车上。一小时后，他重新上了高速公路，又在另一个岔路口下了公路，来到两棵紧邻的大树前，在两棵树之间反复摸索着，显然，他在寻找克格勃留给他的美元和指令。翻找了十几次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站在大树前仔细察看地形地貌，觉得没有搞错，他不甘心，又回到大树跟前，甚至犯忌打开电筒搜寻。突然，他想起了垃圾堆下的情报袋，连忙开车去投放食品袋的地方。
沃克发现装情报的食品袋不见了，惊出一身冷汗，一向精明的他迷糊了。如果克格勃拿走了食品袋，必定会在两棵大树间放一个包裹，这一二十年都是按这个规矩联络，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克格勃在垃圾堆取走食品袋，不去大树下也会把包裹留在这里。假如发生了变故，克格勃取消这次行动，那也会在大树下留下通知。现在垃圾仍是那堆垃圾，只有“垃圾袋”不见了。沃克预感事情不妙，于是匆忙驾车前往马里兰州的洛克维尔城。联邦特工杰克逊等一大帮人在后面跟踪。沃尔芬格下令不要在高速公路上拦截沃克，他身上肯定带了枪，但是要紧紧盯住他不能有任何的松懈，等他停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立即实施抓捕。
深夜12点多，沃克的车在洛克维尔的拉马达旅馆前停下，他觉得十分疲倦，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他锁好车，走进旅店开了房间。跟踪过来的联邦特工对旅店实施了严密控制，随后调来大批警察增援，将旅馆围得严严实实。
凌晨1点，沃克房间的电话铃声响了，特工冒充旅店保安说：“沃克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了，有辆新雪佛兰汽车是您的吧，有个酒鬼撞坏了您的车，请下楼处理一下。”沃克扔下电话，穿上衣服下楼，正骂骂咧咧走过拐角处，突然，两支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亨特说：“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把手抱在脑后。”他没有反抗，很顺从地照亨特说的做了。
审讯时，沃克没有作任何抵赖，像叙述一个传奇故事一样交代了他所从事的间谍活动事实。他说，他干这一行完全是为了钱，利欲熏心。他想减轻对儿子米歇尔的惩罚，同意供出同伙惠特沃斯。
5月20日上午，联邦特工敲响了惠特沃斯的门，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须的男子拉开门，特工说：“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
“请进吧。” 惠特沃斯声音有些发颤，他把来人领到客厅。联邦特工继续说：“因从事间谍活动，今天凌晨沃克被捕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参与了他的间谍活动。“
接着阿瑟·沃克和米歇尔也先后被捕。至此，隐藏近20年、带有家族性质的间谍网终于大白于天下。
自从沃克充当苏联间谍后，美国就经常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怪事。一位海军高级将领曾发牢骚，无论事先采取多么严格的保密措施，只要美国海军舰艇进行大规模的行动，苏联人的舰船就会如幽灵般出现在附近，好像美军的行动计划每次都给苏联一个副本，美国海军几乎无机密可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拥有技术优势的美国海军在世界各大洋都很容易捕捉到噪音过大的苏联潜艇，无论苏联潜艇走到哪里美国海军都能准确地追踪到目标。70年代末80年代初，情况有了变化，苏联人的潜艇不仅噪音变小了，而且美国舰船追踪苏联潜艇的那一套绝密方法在苏联人面前失效了。反之，苏联潜艇往往潜伏在某海域等着美国潜艇出航跟踪，这只能证明，苏联人事先知道美国潜艇的出航时间。上述发生的一切直到沃克间谍案暴露后才真相大白，原来是沃克这只大“鼹鼠”在搞鬼。他给苏联人提供了大量有关密码的密钥资料，使苏联人得以破译美国舰艇之间的密码通信。
后来，曾任美国中央情报局驻西贡站站长的沙里克说，在越战期间，越南人常常能事先知道美军B-52轰炸机的出动，甚至了解B-52轰炸机下一个投弹目标。美军指挥官对此非常恼怒，觉得不可思议。这位站长当年奉命破解其中的秘密，可是一直毫无进展，沃克的出现让他为自己当年的无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说沃克不仅提供了海军各系统的情报，还出卖了其他武装力量、政府、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情报。
1985年10月28日，在美国巴尔德摩联邦法院，法官宣布判处约翰·沃克无期徒刑，判处其儿子米歇尔·沃克 25年徒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