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顾珩之起身时,眸色中带了几分留恋不忍。我下榻来替他理了理微皱的外袍,他的吻顺势落在我的发上,绵延至耳边。“瓷儿安心养胎,朕一有空便来看你,定不会叫瓷儿一人于茗湘斋中寂寞。”
我温顺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送他出了茗湘斋,且一直立着,直到他消失在永巷的黑暗之中,才转身回屋。
这帝王恩宠虽转瞬即逝,可是有却比没有要好得多。如今能留一时便是一时,后宫之中,只凭宠爱是不可能站得久的,可又唯有这宠爱,能一点一点地将权势掌于自己手中。
深秋渐冷,紧了紧身上的披帛,阖上宫门,独留下一地寂静。
晨起,天又是一阵一阵的凉风,竟是一下子冷了好些,已是冬意阵阵。红妆忙是翻出件浅淡的橙红色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又替我披了银色兔毛边的披风。才扶我上了肩辇,往奉安宫而去。
虽是深秋,这可后宫景致并未败落。没了春意盎然,亦有别样风味,后宫永远是美景常在的,就如同那如花娇颜,无论四季如何,都是那般美丽。
入了凤仪殿,沉沉的檀香之气淡淡地飘着。慈颐太后日日理佛,宫中自是弥散着佛家之气。只是,这个看着垂垂老矣,慈眉善目每日含饴弄孙的老太太,却并不是众人所见的这么慈祥。
内里心计深沉,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把年纪,仍是关注着朝堂与后宫,日夜盘算着如何将权势地位控制在自己手中。
也是了,这后宫往往争斗不休,她若非那好争善斗之人,又如何能有今日这大昭女子最尊崇的地位?
菀嫔苏若颜,纯小媛陆婉笙,襄贵人云荦忆已在,与她们互相问了安,便和婉笙立于一处说话。
太后做完早课出来,由长公主顾清歌扶着坐于殿中软席之上,宜君姑姑端了紫米粥服侍太后用早膳。一众人等问安行礼罢,才于殿中坐下。
太后笑得眉目安祥,对我招了招手示意,“贞嫔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我依言上前,于太后身侧坐了。太后伸出手来,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摸了摸,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哀家的小乖孙,可有乖乖的。”抬了头来看我,“四个月了,可还觉得好些。”
“回太后娘娘,臣妾一切皆好。”我依言回话,心内却是冷笑连连,还真是唱作俱佳,这在后宫待得久了,一个个的都堪称一等一的伶人了。
“好就好,来日给哀家和皇上添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又将头转向菀嫔处,仍是温言,“菀嫔也一样,安心固胎,为皇家延续血脉。”
菀嫔起身应了一声“是”,便淡淡坐了下去,微微笑着不多言,也看不出喜怒。可这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后在意的是我腹中这个孩子。她当然是在意的,因为那里,将会是她嫡亲的孙子。
锦绣珠帘微微晃动,却是敏嫔苏雯玥。只见她粉颊含春,艳若桃李,眸光似水般潋滟。敛了裙子垂着行礼,可那眼角眉稍间的神色却是不掩,“雯玥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安来迟,还请太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