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忽的就带了薄怒七分,挥手打翻尚不及染上的丹寇花汁,一把取了碗盏,深饮一口酽茶,而后双目紧闭,一手攒了锦帕握于心窝,一手搁了茶盏。一众奴才跪于地上不迭叩首,只巍巍道些恕罪云云,竹筠更是垂泪涟涟,只当她怒极,狠抹了一把泪上前为她顺气。向扶月略一抬颚,就着她手起身移至门棂,一壁瓮声道,“好……好……贵人有这等福气,本宫当真该为你贺贺。去行宫的日子就在眼跟前儿,你若是平日想寻人讲讲闲话,便来我房里坐些时候,也莫带物什儿,我这没那些个虚礼子。”
瞧静妃的样子,真假难辨。这她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太后是她的亲姑姑,这此事偏是瞒了她,只怕她会想说是太后不将她当那亲近人儿了。
琐窗重重,一眼望去,竟似望不出去。静妃娘娘那一声福气,便如同一柄利剑生生地剐开了我的心。福?何来的福?那高高在上之人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我,无论风雨亦只能默默受着。眼眸低垂片刻,当再抬起时,已不见半点波澜。
“娘娘现今说这些,似还早了些。此事,是福是祸犹为可知。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沐氏的下场……太后娘娘当初为何会选中我,我亦暗自猜测了一番,不过是为那事败一日做着准备,不甚相干之人,即便出事,亦不会动其根基,伤了其在乎之人。”
起身,缓缓朝着静妃走过去,道,“娘娘,沐氏寻求娘娘庇佑,事成了,这孩子自是娘娘半子,倘若事败,念着今日这份恩情,沐氏亦不会连累到娘娘。”
这般说,她自是心中不快,为了这近在眼前的利益,也会略微地帮上我一帮。
静妃像是因了我的话心中舒坦了些,执了我手轻拍两下,舒了眉头,“贵人何苦轻践自己,如今这话儿,本宫只当你混了心肝,出了这个门,不作数便是了,若是还记挂着,可不凭白辜负了太后心意?”
抬手为我扶了扶额上月桂,而后温笑道,“太后本是心性极高的,能瞧上你,自是你的福分,既是择了,情谊上便与旁的闲人大相径庭,你且安生养着,若是有哪个敢胡嚼,你只管来知会我便是了。”
说罢,轻推了我一把,偏头道,“瞧你,还表些愁苦模样作甚,如今你是姨母的心尖子,我自亦是要捧着的,车轱辘话便不说了,你且记着就是。”
听她这般说,便已知略知其意,日后如何,便是各自造化了。抬颜浅笑,已将那抹伤藏起。“谢娘娘,沐氏自是已记入心里了。”
又是闲话了片刻,方是告了辞从棠梨宫中出来。行了一路,将那额边月桂摘下,掷落地。今日此举,压不压得准,实难确定。微眯了双眼,分明是八月,却还哪有半分暑气?
午睡醒,起身淡梳装,额妆轻点,乌发拢起。晨起时旨意已是下了,圣驾再过五日便将起程前往行宫,着钦妃、静妃、元妃、静淑仪、宜容华、敏贵人、睿贵人、贞贵人、菀贵人、纯贵人随驾并奉太后銮驾。期间宫闱内制以毓秀宫华妃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