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十八年八月廿七,北萧天成帝昭告天下,择其四子萧炫,为北萧太子。即日起,皇太子殿下萧炫,入住东宫紫宸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落城最好的酒楼——望楼的雅间里面。
貂儿在我的双膝上沉沉睡着,一到秋冬季节,貂儿就特别嗜睡,有的时候甚至能整整睡上一天。
动物会冬眠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的貂儿,难道因为它是稀世珍宝天域灵貂,就连冬眠都要比别的动物早么?
我摇着头苦笑,“哐”的一声,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我先是被吓了一跳,转瞬怒从中来——
我的命有这么苦么,先是被逐出了家门,被人收留之后,被那人未过门的妻子指着鼻子骂,现在居然又有人来摔我的门?!
气怒交加,我从袖子里抓出一把银针,大步走到门口,决定给那不识相的人一阵暴雨梨花针。
但是,走到门口,看到那个人是谁时,我就怔住了,手中的银针,也一根根掉落在地上。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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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身上穿着朝服,该是下了朝直接巡城去了,他没有回府就直接来这里找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犹豫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叫出了一声,“父亲……”
他抬起眼,静静看了我半晌,深邃的眸子里隐隐有关切的光芒。过了许久,他才低低怅叹一声,“澈儿,你清减了。”
只此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我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积聚了十数天的眼泪,终于寻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契机,拼了命地往外涌。
我手忙脚乱地擦着泪,我不敢让眼睛模糊——我怕这是一个梦,我怕再一睁眼,父亲他就会消失。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父亲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半晌才抬起手来,手指轻颤地为我擦泪。
他的掌心有细细的薄茧,划过我的眼角,粗粝的感觉,让我相信,这不是一场梦。
“澈儿,跟爹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有清楚明了的愧疚之意,“你娘她,天天挂念你,身子都要哭坏了。”
我有些惊惧,仓皇地抬起眼睫,“可爷爷他……”
“澈儿。”父亲神色凝重,双手扳住我的肩膀,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我的眼,“你记住,不管你多任性,也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程府都是你的家。”
“爷爷的心意,你不懂……”他看着我的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怔怔听着,神智有些恍惚,眼角瞥到左手背上残存的烫伤印迹,身子立时就是一颤。我步步后退,“不,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澈儿!”
“我不回去……回去了,你们又会把我送走,送到离家好远好远的紫烟山,回去了,你们还会把我赶出来,再不认我是程家的……”
“不会的。”
一抹苍老凝重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看到父亲的身子也是一震,雅间门口出现一个青色的身影,“不会的,澈儿放心,爷爷我……再不会把我的澈儿送走。”
爷爷的容颜似乎苍老了十岁,他的鬓角,雪色的发丝也多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