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武翘起二郎腿,用手中的马鞭拍拍皮鞋上的灰,道:“你不敢看我啊。看看我,其实我还是蛮不错的嘛,要样子有样子,要地位有地位,相信给我当秘书官,应该是很美的差事。跟着我,我让你穿金戴银。”
女子的脸顿时气红了,咬牙切齿,从牙齿缝里骂出一句:“无耻。”
铁谷林哈哈大笑。
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这是解放军发动总攻以来,爆炸点距离张天武最近的一发炮弹,大约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了,已经能够嗅到那炮弹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但是他照样谈笑风生,似乎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
张天武点点头。这时解放军的攻势逐渐缓慢,渐渐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枪声,看来是要组织下一轮进攻了。他道:“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身后那二个卫兵立刻站了出来。
铁谷林命令道:“找个箩筐,把女共党分子装进去,然后拿二根粗一点的绳子,绑了筐子,把女共党分子慢慢放下去。好,就这样了。”
左边那一个黑塔般的卫兵立刻答应:“是!”
时间不大,就找来箩筐和粗绳,把女子装进去,用绳子拴好。铁谷林点点头,二个卫兵就会意地抬着箩筐,走到城墙边。这二卫兵牛高马大,力大无穷,虽然抬着一个人,并不怎么费力,很快就把箩筐抬上了城墙。
那女子视死如归,昂首挺胸,眼睛只是眺望着解放军驻扎的方向。
这时,陈先走了过来,他一脸的硝烟,显得很脏,也很憔悴,看到这情景,他的脸上顿时挂满了疑云,问:“铁处长,这是”
铁谷林哈哈一笑,站起来,说:“陈兄,哈哈,抓到一个女共党分子。”
陈先又看了看,那二个卫兵正缓缓地把箩筐放下城墙。
铁谷林叮嘱道:“小心点,再放慢点,别伤着人家姑娘。”
陈先跑过去看了看,然后跑回来,更加大惑不解:“铁处长,你既然是共党分子,该抓到牢里去,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铁谷林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箩筐放了下去。卫兵把绳子绑在旁边一根旗杆上。
解放军方面已经停止进攻,终于连零星的枪炮声也听不到了,只是偶尔传来一些伤员的呻吟,还有小心翼翼打扫战场、搬运战死者遗体的动静。
铁谷林道:“来,陈兄,安坐无妨。很快就有好戏上演了。来人,上一桌小菜。”
陈先狐疑地坐下,看着铁谷林,道:“铁处长啊,你这到底是摆的什么阵势?兵临城下,危在旦夕,你还有这闲情逸致?该不会是学诸葛亮,唱空城计吧?”
铁谷林又是一笑,说:“哈哈,陈兄,叫你说对了,我这回也唱的是那出空城计。不过诸葛亮一个人唱独角戏,我却要和陈兄二个人唱对台戏。”
卫兵已经搬来桌子,还有凳子,铁谷林拉陈先坐下。卫兵把桌子放在二人之间,很快一个漂亮的女随从款款而来,把小酒小菜都端了上来,那几个小菜都是本地的特色菜,虽不登大雅之堂,却是可口美味,比吃山珍海味还要爽。美女随从碗筷放好,把酒也斟好。
陈先一直盯着看,看看酒菜,又看看铁谷林,他实在闹不明白,大敌当前,局势危急,这位特情处一丝不苟的铁处长,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美女随从做了个优美的手势,嫣然一笑,娇滴滴地说:“二位长官请慢用。”
铁谷林点点头,看美女随从退下,他拿起筷子,挟了口菜,又端起酒杯,冲着陈先,道:“陈兄,请。”
陈先勉强一笑,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铁处长好雅兴,我就舍命相陪了。哈哈,我很想看看铁处长到底怎么唱这出戏。铁处长请!”说罢,他一扬脖,把一杯酒就喝了光,然后杯口朝下,示意先干为敬。
铁谷林也哈哈一笑,一口把酒喝干。
39、铁谷林和陈先都挟菜吃,彼此却心照不宣。事实上,他们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貌合神离,但起码也是虚情假意的,而特情处和城防直属军队之间,本来就有某种隔阂。作为这二个部门的最高长官,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更加微妙。
陈先赞道:“铁处长啊,这是哪里请的厨师,味道不错。我们这里,就数铁处长最懂得享受了,哈哈,哈哈。”
铁谷林扫陈先一眼,也打着哈哈,说:“哈哈,陈兄才是真正的享受家。我铁谷林充其量也就享受一些美味佳肴,哪像陈兄,享受的是绝色佳人,陈兄家中一个千娇百媚的老婆,外面还一个国色天香的”
陈先立刻打断,道:“铁处长,可别乱说啊,我跟小兰关系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关心她,是因为她可怜。你要是再胡说,我可跟你绝交。”
“哈哈哈哈。”铁谷林又是哈哈一笑,说,“好,好,不说,不说。干一杯。”
陈先和铁谷林碰了一下杯子。
这样吃了一些菜,喝了几杯酒,陈先正要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解放军那边有扩音器响了起来。
陈先立刻看铁谷林,而铁谷林也在看陈先,陈先的表情更显狐疑,而铁谷林却是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国民党特23旅的士兵、军官,你们好。我们知道你们是抗日英雄旅,你们的战斗力很强,你们更有强烈的爱国情绪。我们对你们还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和你们谈判。希望你们能够看清形势,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就要结束了,个人独裁王朝已经土崩瓦解。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先一摔大盖帽,腾地站起来,略显暴躁地道:“解放军强大的政治攻势又开始了。”
铁谷林哈哈一笑,拉陈先坐下。
陈先翻翻白眼,道:“铁处长,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啊。”
铁谷林说:“稍安勿躁,听下去,马上就会进入正题了。”
解放军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特23旅的指挥官,你好。你们想怎么样?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待一个女教师,你们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我要告诉你们,妄图以这种方式来阻止我们的进攻,是不可能的,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垂死挣扎无济于事。真正的办法是坐下来谈判,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将尽量满足。你们是抗日名旅,我们也非常钦佩。”
铁谷林放下筷子,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站起来,说:“陈兄,该我们出场了。”
卫兵已经拿来了大喇叭,架在城头,铁谷林走过去,陈先也满脸狐疑地跟了过去。
铁谷林拿起扩音器,回应了对方“看清楚一下,同志,是女教师还是女地下党。”
对方稍微停顿了一分钟左右,说“我们咨询了一下熟悉情况的负责人,他们无法确认她的身份。可是,我必须严正申明一点:无论是女教师还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你们这样做都是不人道的。就算是对待战俘,也要遵守国际公约。何况,你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无法指证她有什么反人类的行径。你们这样做,不仅毫无人道主义,就连最起码的国际公约也未能遵守。”
铁谷林哈哈一笑,把话筒放在嘴边,站到城头,把自己在对方的视线下,有些阴阳怪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