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绕耳,忽的想起一道美妙之音。这歌声清脆如黄鹂,像是远天飞来的一道天籁。歌舞忽的一转,出现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少女一身鲜红,头顶金色牡丹,眼角印着火焰花钿。
一抬手,一扭臀,一踢腿,皆犹如火焰跳跃,异常耀眼。众人的视线都被这少女吸引去了,只见她旋转如风,跳跃如鱼,裙摆飞扬,婀娜多姿。
一曲毕,少女调皮地眨了眨眼,便一溜烟儿地跑到大公主骆听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大皇姐,你看我的舞跳得好不好?”
“好,非常好!把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骆听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道,“方才我还在奇怪呢,这团圆的日子,怎么就少了你这个丫头,原来这会儿才出来。”
“嘿嘿,我这不是知道大皇姐你和大驸马回来了么,所以专门排演了这曲舞蹈送给你们!”少女说着,又往大公主骆听怀中钻了。
“小公主费心了。”驸马罗武督拱手回礼。
可是这位小公主似乎不太想要这个,她看向罗武督,挑了挑眉,问道:“大驸马姐夫,这次战役胜利,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有很多,小公主明日可以去随意挑选。”罗武督回答。
“哈哈,那多谢啦!”小公主骆落从骆听怀中跳出来,拍着手又去跳舞。
这样的场景曾几何时,也曾有过。少女看着战场归来他,一脸期待地问道:“带了什么胜利品回来?”
罗武督仰头饮酒,又看了宋朗一眼,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小公主骆落的舞蹈将这场家宴又推向一个高潮,甚至,三位皇子主动伴奏。看着这祥和温馨的一幕,立景帝笑得特别开心,若是普通人家,这样的夜晚应该天天都有,只是帝王之家,长存的还是争夺皇权,勾心斗角。
见众人都情绪高涨,喜不自禁,大公主骆听说道:“父皇,骆落今年也有十六了,也到了适婚年纪了吧。”
大公主这话一出,宋朗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是变相提醒她宋朗成婚吗?
不过,事实证明,宋朗想的有些多了。
大公主骆听笑着说道:“这次回宫,儿臣也听闻不少贵族想要提亲,骆落天真单纯,也应该找个好婆家了。”
看着小公主骆落害羞一声,立景帝笑道:“听儿说得在理。朕也在考虑。就是不知道将骆落嫁给哪家。”
“父皇,儿臣听闻丞相大公子文武双全,今年又是弱冠之年,与骆落正式郎才女貌呢。”骆哲拱手接道。
“父皇,儿臣倒觉得兵部尚书叶大人家中三公子不错,才貌双全,彬彬有礼,配骆落正好。”大皇子骆昂也拱手说道。
“父皇,还有二皇叔的儿子不错,儿臣与他交好,曾经共游江南……”三皇子骆晨也来凑热闹。
看着几位兄长说得认真,小公主骆落跺脚撒娇道:“父皇,你看皇兄他们!骆落才不要嫁给他们!”
立景帝温和一笑,道:“那你想嫁给谁?”
立景帝心中清楚,骆昂骆哲提出的人选,皆是为自己拉拢势力。这小公主骆落,立景帝十分喜欢,赐封的财富封地特别多。这两个儿子之间的暗斗从未停止过,若是为了他们的争斗而牺牲自己的小女儿,如何舍得?
小公主骆落对着三位皇兄哼了一声,她说:“我谁也不想嫁!我要和宋朗一样!”
见话题又绕回自己身上,宋朗笑道:“小公主可不能学我,我这坚定是绝对可行,而小公主总是要嫁人的。”
见宋朗又在故意说话,叶萝忙拉住她的手,笑着回道:“小公主,朗儿思念亡父而无心嫁人,但是小公主不同,千万别学朗儿。你看着,过不了多久,朗儿也会想要嫁人的。”
“真的吗?”小公主骆落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又看看宋朗,后者却吃起了点心。
听不懂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好像很深奥似的,但是小公主骆落还是决定不要嫁人。
而一直安静坐着的米洣更是云里雾里。不是劝说宋朗嫁人么?怎么又变成小公主了?还有今天宋朗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
“父皇,儿臣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骆落嫁了,定然享福。”大公主骆听似乎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她也极力推荐,不知是何居心。
立景帝想想,问道:“是何人?”这毕竟也是女儿,总不会害了自家姊妹吧。
“此人就是大驸马罗武督!”大公主坐得笔挺,字正腔圆,且自信满满。
身边夫君瞪大眼睛,他的妻子怎么能开这等玩笑?
其他众人也都震惊。这大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尤其是小公主骆落,脸色立即大变,声音高了几分,她道:“大皇姐,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我骆落怎么说也是公主,让我和你嫁给一个男人,还让我做妾!大皇姐你……”
“听儿啊,这样的玩笑怎么能乱说呢。”立景帝咳嗽一声,道,“骆落的事情,朕自有分寸,这件事情就到此停止了。”
“父皇,您听儿臣说完。”大公主骆听仍旧不慌不忙,她道,“儿臣十八岁嫁与夫君,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儿臣陪伴夫君征战沙场,从未喊过一个‘苦’字,可是儿臣心中也有伤心……”
“骆听……”罗武督握着妻子的手,双眉紧蹙,这些年,他对她尽心尽意。高高在上的大公主,跟着他沙场生死,她的苦,他明白。
对着丈夫笑笑,骆听继续说道:“骆听不怕战场生死,但唯独难过罗家没有孩子……儿臣知道夫君情意,明白夫君是个好男人,一个女人嫁得一个好夫婿,这才是最好的生活不是么?所以才想着骆落嫁过来不会受苦,而且有我这个姐姐照顾,骆落怎么会有委屈?”
众人皆知,大公主骆听和将军罗武督夫妻和睦,生死沙场,但五年前,大公主沙场生子,罗武督前方战斗,骆听因为担心过度,失血甚多,最后婴儿胎死腹中。自此,大公主骆听便不能再有生育。罗武督愧疚难当,一心对待骆听,不娶妻妾,二人执手战场,保卫兀朝安全。
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被传为一段佳话,多少百姓膜拜大公主。两人生活皆以国家为重,而今,骆听又提旧事,看来这件事情对骆听的影响很大。
米洣抬手擦了擦眼泪,大公主真是个好女人啊!再看看骆哲,他的沉默之中却勾着嘴角,似乎在……鄙视?
这人真是混蛋一个!米洣当下抬脚,狠狠踩了骆哲一脚。后者看过来,米洣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立景帝叹息一声,很多无奈,他道:“听儿,你的苦,父皇明白,是父皇亏欠你了……只是若想罗家延续香火,你也同意驸马再娶,另找一位女子不也一样?”
“不一样啊,父皇!”骆听眼角有泪,满心激动,她道,“夫君对儿臣情深,这么多年,他就是不愿再娶,可是儿臣觉得愧疚。若是骆落嫁来,一则,骆落也是公主,夫君不会冷落她;二来,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也不会有什么吃醋。若是父皇觉得委屈骆落,听儿愿意让出将军夫人之位,搬到别院,甘做妾室!”
大公主一字一句皆皆在情,这听得众人也都感动。尤其是小公主骆落泪水不收,抽噎哭泣。
罗武督揽着骆听入怀,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也是坚定,他说:“听儿,我说过,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妻子。”
“夫君,别这样,我知道你于我的情意,但是我作为罗家媳妇儿,不能让罗家断了香火,这是罪过啊!”骆听推开罗武督,跑到中央,对着立景帝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求父皇成全!”
立景帝为难。骆听身受苦难,他如何不是心疼;可是若真将骆落嫁给罗武督,还是不舍。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