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在这种死亡的阴影中到来了,整个希薇城笼罩在一种隐隐的痛苦中。
诺桑给了拉芭亥的死一个体面的说法,可关于她死亡民间却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发疯,不小心坠楼而死,更有人说因为她痛恨诺桑,所以故意带着胎儿自杀身亡。但无论如何,诺桑仍是最不受影响的人。他训练士兵、充盈储备、收买其他部落和贵族的进程,从无一日中断。
云卓并不常见到他,一切都在为黑吉丹五月的到来做着准备。对于拉芭亥的死,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也因此,她刻意地疏远着诺桑。对于诺桑,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大,他虽然不再是邪恶的诺桑,却仍有很多人因为他而死去。
拉芭亥的遗体被安放在家族的墓室里,送葬那日,场面十分冷清,哭得最伤心的是匆匆赶来的拉芭亥的父母还有重获自由的索妮玛。而诺桑,仍是一脸的冷漠及不耐,人们开始耳语相传着他已经在积极的物色顶替拉芭亥的空缺的人选了。那些讨论,在街巷间热闹的传开来,很快便掩过拉芭亥离世的凄凉和遗憾……
3天后的午夜,希薇城的城堡中突然响起了钟声。夜半钟鸣是相当严重的事,通常指的是火灾或敌人入侵,云卓与格桑面面相觑,连忙跑到外面,正碰上旺杰,慌乱地打听实际情况。
“是刺客,有人要暗杀诺桑邦主上!”举起火把的士兵由远方奔来说:“不过,天神保佑,刺客已经被抓到了,大家请稍安勿躁,都回房去睡觉吧!”
“谁那么大胆,敢去刺杀邦主呢?”有人好奇的问。
“是巴桑,听说是拉芭亥的情人,邦主现在正在审问他。”那名士兵说:“好了,邦主不准任何人在外逗留,否则格杀勿沦。”
巴桑?拉芭亥的情人吗?拉芭亥的死让云卓内心很是埋怨她的情人,虽然不管怎样,他还是来了,但他来得太迟了,如果早些,他们也许能够一起逃走;如果早些,他们也许能够生死与共。可如今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的时候,他的出现会引来怎样的变故呢?
“巴桑实在是太冲动了,他也不想想看诺桑是什么角色,他死定了,恐怕还要连累很多人。”旺杰摇摇头说。
“诺桑应该不至于迁怒其他人,他能给拉芭亥一个体面的葬礼,就不会承认巴桑是她的情人。”云卓带着一丝希望说。
“云卓,你怎么老是看不透呢?诺桑彻头彻尾就是个六亲不认,没心没肝的人。”旺杰忿忿地说:“我敢打赌,他绝对不会饶过巴桑的,而且会带来更大的杀戮或是吞并克钦部落!”
旺杰猜对了,第二天一早,当云卓来到房顶上享受阳光时,就看见巴桑被绑在广场的木桩上示众。
格桑走进来说:“巴桑好可怜,后天下午就要受剐刑。”
“剐刑!”云卓了然,对诺桑来说,巴桑给了他耻辱,本来已经不想追究了,还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剐刑仍旧是太重了。
“城里的人像是一点部不意外,刺杀邦主可是滔天大罪呀!”格桑说。
云卓急急的穿戴好衣物,往广场奔去。
木桩前已围聚了许多群众,巴桑双手被反绑、衣服碎裂,脸上仍是倔强和不驯的表情。巴桑是个英俊却缺乏智慧的男人,很快就要结束他短暂的生命……
旁边另外有士兵押着一个激动的老者,打听清楚了的旺杰走过来,对云卓说:“那是克钦部落的邦主,巴桑是他的独子,当初他为了拆散巴桑和拉芭亥,才送拉芭亥来这里的。一个月前,他听说巴桑要与拉芭亥私奔,所以一直囚禁着巴桑……”
后面的话,云卓听不进去了,恨意充满了胸膛,却又不知谁才是最可恨的人。
这时,达卡由城堡中走出来,拿着一张手谕,大声念道,“巴桑,克钦部落的邦主之子,企图刺杀玛格王子,因罪行重大,有危及邦国和平之嫌,特处剐刑,以做效尤,后天正午执行。”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念:“克钦部落邦主一族难逃干系,立即拘捕待查。唯恐克钦部落群龙无首,因此,克钦部落将由玛格部落接收,如有反叛者格杀勿论!”
云卓猛抬头,恰巧看见诺桑站在城堡的观察口前,他还是迁怒与他人了,或是说他依旧无法改变自己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贪婪、毫不留情,可这一切又让他做的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一直颓废的巴桑长啸一声:“阴谋!这是阴谋。我从来没有暗杀过你,我只是来看看她,看她最后一面,然后随她而去。可我醒来却成了刺客,天大的阴谋!”
在旁边的达卡立即冲上去,抽出短刀往巴桑的嘴里一阵乱捅,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广场上的群众开始激愤,听了巴桑的怒吼,满腔的悲愤淹过云卓的理智,她也再受不了地想冲向前去,却被旺杰拦腰死死地抱住。人群中有人愤怒得与士兵发生了冲突,达卡挥刀砍杀了几个最近的平民,手无寸铁的人群骚乱起来,争相逃散。
云卓和旺杰被人群冲散了,她被人推着,摔倒,踩踏。这一切切尽收城堡之上诺桑的眼底,他愤怒得如旋风向云卓这里冲来。
诺桑想要拨开人群,抓云卓在怀,却眼睁睁看她被旺杰找到、拉起、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城外,云卓靠着雪柏坐在地上,旺杰已经找到了格桑跑了过来,云卓被踩到的右腿很痛,但又不想让旺杰担心,所以隐忍着。
格桑说:“希薇城里乱了套,士兵在四处抓人,听说诺桑也受了伤,火气更大了,克钦部落恐怕要被灭族了。”
云卓沉思片刻,起身:“我得回去,不能这样走,如果这样走了,克钦部落真的就要完了。”
旺杰摇头:“你又能做什么呢?如果诺桑真的要灭族,恰巧是我们的机会,我早就联络了很多部落,就是在等待机会来对抗玛格部落呢。”
云卓惨然地摇头:“那样,会死更多的人的。”说完,她慢慢地向希薇城走去。
旺杰伸出手又颓然放下,云卓说得对,可是哪有战争不死人的呢?也许,云卓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吧,对她的选择,自己从来都是服从,这次,也这样吧。他默默地跟在后面,格桑亦无语地跟来。
正午的阳光也没有带来丝毫暖意,整个希薇城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