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卓只顾着刚刚咽气的洛洛,诺桑收回与旺杰对视的目光,轻柔地拥住云卓的肩,格桑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起身时对上诺桑的眸,一种熟悉让她惊愕得张大了嘴,半晌终于明白:“雪豹?”
旺杰可不理会格桑的醒悟,扔下肩头的行囊,冲过来,拨开诺桑的手臂,把云卓拉了过来,并语气很差地对诺桑说:“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到这里来太屈尊了。而且现在这个情势,只有我们可以给她安慰,而你不行,所以请你先离开。”
云卓在旺杰的拉扯中清醒过来,心下难过,看来,出走是无法实现的事情了,只能去面对,可又如何解释呢?
云卓只能先安抚住旺杰才能心平气和地与诺桑对话,所以她拉下旺杰抓住自己臂膀的手,握紧,说:“哥!不用担心我,我和他患难与共了半年多,很多过往都已经不在意了。”
旺杰看着云卓乌黑的眸,努力从中读出更深的含义,可是没有,他只好告诉自己,云卓已经很顺利的接近了诺桑,报仇的事情也许会顺利进行。但他心里有一丝不安,他并不希望云卓去接近诺桑,因为他从诺桑的眼中看到一种自己很反感的情绪,诺桑他以为云卓是他的猎物吗?不可能,自己这次回来是有备而来的,由自己来为云卓复仇才是最妥当的。旺杰松了手,转身走出木屋。
格桑借口去取茶也出去了,一种尴尬的气氛在蔓延,云卓叹了口气:“刚回来就是分别,让人真的很难过。”
“为什么要走?”诺桑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它,直接质问。
“害怕还有无奈。”云卓捧起未喝的酥油茶,已经冰冷的茶水迅速冷静着她的思绪。
诺桑取走她手中的茶杯:“已经凉了,就不要喝了,这里不比巴却城,冷得人心寒。”放下茶杯后,握起云卓冰凉的手:“因为什么害怕?有我在身边还会让你感到害怕吗?”
“没有回到这里,不觉得必须分离,回来后,才发现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和阻隔,这些问题都让我害怕得想要逃避。”云卓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不得。
“我以为那天对你说的已经打消了你的疑虑,可你还是想要离开我,难道你是不相信我会与叔叔决裂吗?
“正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让你与他决裂,可多年后,你不再爱我,一定会因次憎恨我。”
“我早就对他的所作所为反感了,让他专心做他的祭司就好,不许他再干涉王室和政权就好了。这些我会做,是因为我必须做,不是因为你,而且请你相信我,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我心中占据所有的位置,没有你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感动、心动,云卓落下泪来;彷徨、踌躇,云卓无所适从。
“怎样做,你才能不再犹豫呢?其实,刚与你分别,思念就开始折磨我,所以才会立即上岛来找寻你,看不到你的我,失去了力量与方向,看到你的我,才觉得自己有幸福的暖意。让我对天起个誓言吗?我——玛格部落的王子诺桑今生只爱云卓一人,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有违此言愿受最严酷的惩罚。”
真挚的誓言震撼了云卓,也震撼了屋外徘徊的旺杰,他推开门,冲进屋里,瞪着诺桑:“你凭什么能信誓旦旦地对云卓保证,可不要忘记,你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即使你没有参与10年前的行动,但洛泽与茜玛的死铁定要算在你的头上。你用什么方法媚惑了云卓,让她失去判断的能力?你太可怕了。云卓你要清醒清醒才好!他和黑吉丹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怎可能因为你就决裂呢?”
诺桑的手握紧了拳头,青筋暴露,努力克制着自己就要暴发的怒气:“怎样做才算是有资格对云卓说那样的话?你有吗?全象雄恐怕也只有我才具备这个资格。只有我能让她从此幸福,忘记曾经的丑恶与不堪;停止漂泊的生活,享受衣食无忧;把刻骨的仇恨让我来解决,只有我能来补偿,用我的一生。”
旺杰对视着那双灰色的眸,里面的诚挚让自己也为之震撼,却依旧不能相信这个被视为全象雄最凶残、狡猾的王子的话呀!他摇头却又不知该怎样反驳与阻止,只好看向云卓。
云卓的震撼与犹豫正绞得一团乱麻,难以理清,无助的眼神泻露了心底的妥协。旺杰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来:“但愿你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交付给你最不应该信任的人。”说完他附下身,抱起洛洛的尸体向屋外走去。
云卓跟了上来:“我要亲自送它最后一程。”旺杰没有说话,眼中浮满了泪水,他迅速打开门,冷风一下就将眼泪吹散了。
找来雪柏的枯枝堆好,将洛洛轻轻地放在上面,将温热的酥油泼在枯枝上,冷冽的风立即让它还原成乳白的油花。火燃了起来,噼啪声中,云卓的眼前再次模糊。
旺杰默默地拨弄着柴火,他的心空了,筹划了这么多年的复仇计划难道就这样收场吗?爱慕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就这样放弃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要怎么做呢……
天空的阴霾使夜晚早早的降临,诺桑让格桑拿出云卓的行囊,让她和他们一起进希薇城。
旺杰目送着她们离开的身影,继续拨弄自己遗落的心弦……
上了岸,走了不长时间,希薇城就在眼前了,夜晚的希薇城灯火闪烁,温暖得一如多年前记忆中的家,只是近前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进了宏伟的城堡,诺桑的卫队长达卡立即迎了上来,却在看见云卓时略有迟疑,这时,从长廊的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既而一个柔媚的身影闪现出来,在望向诺桑的一刻,柔情尽现。
诺桑见到她立即牵起云卓的手说:“曲玛!她们就是我尊贵的客人,要好好招待。”
她微笑着应了,诺桑拉着云卓继续前行,格桑默默跟着,心下更加忐忑。
“她是谁?”曲玛问哥哥——诺桑的卫队长达卡。
“她?很眼熟,似乎哪里见过!对了,想起来了,那女人是个女巫,歌声美得能引出日蚀,也能杀人。诺桑一直在找她,真不明白怎么成了他的客人。”
“你觉得她美吗?”曲玛凭着女性的直觉问。
“她一如传闻——美如天仙。”达卡说。
美丽、危险加复杂,那就是诺桑最喜欢的。曲玛希望云卓别太聪明,最好就像一般俗气肤浅的女人,让诺桑没几分钟就厌倦了,可刚才的景象似乎又预示着什么。
夜彻底黑了,曲玛幽幽地走向内廷,这是一个不平常的黑夜,注定有两颗失落的心在黑夜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