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卓走向回来时相反的方向,午后刮起了大风,湖面上的风裹着冰霜袭来,5米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云卓眯着眼睛在冰面上走着,心下凄苦,洛洛已经是一条11岁的老狗了,这样的季节以及恶劣的气候对它来说是有些难以承受了,它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断打着喷嚏,却依旧走在最前面。格桑和旺杰担忧得时不时看向云卓,却很默契地不去询问。云卓的心中有痛,周遭的事物已经全然忽视。
突然,洛洛一个趔趄,滑倒在冰面上,旺杰连忙跑上前去,拉开自己的皮袍,抬起洛洛的头,把它搂在怀里。洛洛有些虚弱,倒在旺杰的怀里,费力地喘着气。
云卓茫然地慢慢走来,眼眸木然。旺杰有些气恼,吼道:“怎么了?云卓,洛洛一直支持着等你回来,可你却马上要离开,洛洛太虚弱了,可能已经无法再前行了。”
云卓在听到旺杰的怒吼,回过神来,低头看见洛洛的眼睛里竟然漾着泪水,云卓有些慌了,一把搂住洛洛的身体,呢喃着:“洛洛!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求你,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们这就回到木屋中去,等你好了再走?”
云卓略带哭腔的话语使得格桑差点落泪,她扶起云卓往回走,旺杰抱起洛洛跟上。往回走是顺风,很快就到了湖心岛边的树林,树林中的风要小了很多,洛洛哼了两声,云卓回头,洛洛用鼻子又嗅了嗅,云卓明白,它是闻到了别人的气息,这时候上岛来的还能是谁呢?
云卓有些气馁,停下脚步,回身抱起洛洛,在一个树桩上坐了下来。格桑不解地看着云卓,眼尖的旺杰已经看到一个身影从树林的另一边冲这里奔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的刀柄。
洛洛真的老了,胡子都稀稀拉拉的了,云卓紧紧地抱着它,这个陪伴她度过10年孤独痛苦岁月的朋友,与童年记忆唯一还有牵连的朋友也要离开自己了。云卓的泪滴落在洛洛的脸上,洛洛睁开眼,眼神一如小时候那样的清澈、依恋,它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卓的手心,那股暖意直刺得云卓的心剧烈的疼。
想起洛洛一个月大时,与自己同榻而眠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云卓的泪落得更快了。
片刻工夫,那人已经跑到了她们面前,首先看到了满面怒容的旺杰以及他身上的行囊,还有一脸惊恐表情的格桑。他疑惑地看向旺杰身后的云卓,却看见她在落泪,连忙走到她的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刚回来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让我好一顿担心。”
云卓避开诺桑的掌控,低语:“洛洛怕是不行了。”
这时诺桑才低头看向她怀中的獒犬,洛洛也看向他,眼神中没有了多年前的畏惧,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诺桑用手抚摩着洛洛的皮毛,厚实的皮毛下却是一把瘦骨:“它一直在等你回来吗?按说能活过10年的獒犬已经很难得了,它能坚持到现在更是不容易了,能在你的怀里离去,可能是它最后的心愿,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旺杰听到这些话诧异得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这场景,似乎云卓与诺桑很熟悉了,他疑惑地看向格桑,格桑也是一头雾水。
诺桑从云卓的怀里抱起洛洛,对她说:“先回到屋里烤烤火吧,这么冷你会受不了,它也受不了的。”
旺杰只觉得脑门发凉,冷哼了一声,格桑连忙使眼色让他少安毋躁。诺桑到是大方得笑了笑:“你就是那个泥婆罗族的小男孩吧,你小的时侯,我见过你一次。”接着他转向格桑:“格桑!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怎么云卓刚回来,你们就要出远门的样子呢?”
格桑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旺杰迅速冷静下来,回答道:“是我刚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她们来接我而已。”
诺桑长出了口气,友善地笑笑。那笑容却让旺杰和格桑更加疑惑。
云卓的心思还在洛洛身上,没有做任何解释,往木屋走去。
回到木屋中,格桑生起了火,云卓坐在毡毯上拥着洛洛,诺桑坐在她的身旁,用手梳理着洛洛的皮毛,减轻它的痛楚,旺杰则在一旁冷眼观察着诺桑的一举一动。
格桑端了酥油茶过来,然后准备把行囊拿进屋里去收拾,诺桑看到行囊外飘着的衣角,眉挑了挑:“你的行囊中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格桑听了一惊,行囊落在地上,散了一地。诺桑低头看去,脸色凝重起来:“怎么都是云卓的东西?”
格桑红着脸:“不是的,是我的。”
诺桑不屑地冷哼:“我认识你的东西,不要骗我,你们是要去哪里?”他抓起云卓的胳膊,恼怒地问。
而此时,洛洛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云卓悲戚地看了诺桑一眼,他只好暂时压住怒火。云卓用力梳理着洛洛的身体,想辅助它呼吸,可是,洛洛还是流下了分离的泪水后,停止了呼吸。就如同高亢的音乐在到达顶点时一泻千里,突然又戛然而止。
云卓大声哭了出来,诺桑把她的头揽在怀里,旺杰再也忍不住,大吼:“你不许碰她!”
诺桑的眼中冒火,旺杰同样不客气地回瞪着他,冲天的怒气在两人之间回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