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幼蓉傻傻的看着这个她倾心爱慕,且朝夕相处了十六年整的丈夫,眼中的那一瞬间闪过的惊讶和疏离,让她的心猛烈地揪了起来。
“蓉儿……你,你回来了?”镇定下来的皇甫安青,连歉意都没有表达,只是嗫嚅着,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喃喃问了一句。
这句问话,让冷幼蓉的心,彻底冰凉如这年关将至的冰雪。
“你……很不希望我回来吗?”冷幼蓉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六年的男人,再看时,居然已经没有温度。
“不是,我……”
“大小姐,大小姐——”两人正对峙,远处的呼声惊扰了他们。
侧耳一听,居然是小豆子的声音,冷幼蓉一惊,忙回头道:“小豆子,怎么了,是不是娘……”
“老夫人悬梁自尽了!”
“什么?”刚刚一气,如今一急,加上之前父丧的悲伤,冷幼蓉一口气在喉间上不来,居然就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蓉儿……”
“小姐……”
“姐姐……”
众人忙做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叫大夫的叫大夫,唯有之前安青怀中那个女人,冷眼旁观眼前这一切,似是局外人一般。
“娘……”在众人手忙脚乱的一阵抢救中,冷幼蓉终于悠悠醒转,只刚睁开眼睛,就只能叫出一声“娘”来,泪珠儿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爹爹一死,娘就殉情,她居然完全不顾女儿在夫家不受宠的尴尬地位,也完全不管年幼的弟弟没有撑起冷家的能力,就这样,跟着爹爹去了。
娘,你好自私!
恨意上来,冷幼蓉垂足顿胸,只哭了个昏天黑地,哪里还管得上大家闺秀的形象?
皇甫安青上来劝,扶她起来,被她一把拽开,冷声道:“你给我滚开,皇甫安青,从此之后,我们便是陌生人,两不相干。”
受了父母的影响,冷幼蓉也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拥有很多妾侍。
“之桃,小豆子,准备马车,送你家小姐回家办丧事。”只当她一气一急一惊,还没法接受那么多突发的事情,皇甫安青倒也不理会,只让人准备了马车,让冷幼蓉早些回府,“蓉儿,我们回去,先把老人家的丧事给料理了。”
“家母的丧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恢复冷静的冷幼蓉冷冷的拒绝皇甫安青的帮助,只觉得这嫁到皇甫家的一年来,就像她人生中一个最大的笑话。
这个世上男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金钱,权势,还有女人的贞洁!她当初怎么能如此轻易相信了男人假惺惺的谎言,就这样同意嫁了进来。
这结局,似乎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了。
冷幼蓉冷笑,对小豆子道:“小豆子,我们走吧,之桃,我们回家。”
是啊,那里,才是她们的家呢。
她孤傲的身影如雪中盛开的白梅,皇甫安青忽觉心头一慌,急急就要追上去:“蓉儿……”
“公子……”身后的女子低声叫,“公子,夫人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再去劝不迟。你现在去了,也是碰个钉子。”
“容绣,或者你说得对。”皇甫安青垂头丧气地看着身后的女子,“可是真的是我对不起她啊。”
“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她又不能生育,难道要你断子绝孙不成?”
“容绣!”皇甫安青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蓉儿不是别人,不管谁,想要伤害她,就算是你,我也绝不会放过!”
满容绣一愣,知道今天说的话未免有些过头了,不过心中那口气又着实咽不下去,只得换了话题:“安青,我知道你对她有情,可却不知道她对你是否有意啊。”
“这话怎么说,蓉儿对我,一心一意,这一点,我从来未曾怀疑过。”皇甫安青皱了眉。
“可那天,我看到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从李氏医馆后堂出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满容绣吞吞吐吐地说了两句。
皇甫安青脸色一变:“容绣,难道你还怀疑蓉儿红杏出墙不成?她就算要这么做,也大可不必选择李大夫这种老头子!”
满容绣脱口道:“可我听说,李大夫的儿子李卜芥,可是有名的美男子……”
“闭嘴,少在这里说蓉儿的不是,要不然,你就给我滚出皇甫家!”皇甫安青冷声呵斥,随即丢下满容绣一个人在院子里,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
满容绣站在院子里,刚刚被扫干净的地上又积上了雪,刚刚还一派春意盎然,如今却是冷得可怕。
她发誓,她满容绣,绝不会一辈子当别人的替身,那个屋子里的男人,她势在必得,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是她满容绣的。
纤手,慢慢覆上小腹,满容绣的脸上溢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皇甫安青,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
冰冷的朱漆红门,曾经多少客人盈门,冰冷的门槛,曾经被人那样热情的踩踏。可到了今时今日,一起冰冷的,还有人心。
冷幼蓉拉着冷少游,抬头看着冷府的金漆招牌。
冷府……果真已经成了冰冷的府邸。
富贵如云烟,世态炎凉,不过也就是没多久的时间。身后还有嬉闹的孩童走过,放着鞭炮。
再过几年便是新年,冷府的这个新年,注定要过得十分凄惨。
冷幼蓉动一下僵硬的嘴:“小豆子,这个丧事你帮着点忙,如今的冷家,比不得以前了。”
自己只是女儿,又已经嫁了出去,少游的威信不足,冷家,迟早是要败了的,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总是,皇甫家,是回不去了的。
“嫂子嫂子——”正思索,远处跑来一个少年,大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