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这里,就知道冷老爷身故了,故而特意到了天下山庄通知少庄主,没想到果然今日就送你回来了。”冷幼蓉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李大夫熟悉的脸,他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冷幼蓉,“没想到了,所有的事情总算有了转机,冷老爷他……就仙逝了,大少奶奶,你节哀吧,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一番话,说进冷幼蓉心坎里。
父亲一走,家里一个主心骨都没有了,如果她再倒下了,这个家就更没有指望了。
李大夫看看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照理,是该去通知皇甫大少爷一声的,如果府中的人不方便,老夫倒是愿意跑这一趟。”
看着李大夫欲言又止,冷幼蓉心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个人,是个人精,大门豪宅里,能有多少事情瞒过他的眼睛?
只是,现在父丧期间,绝不能节外生枝了,母亲和少游自然去不得,之桃去了,恐怕更加糟糕,冷府任何一个下人,都不好,李大夫,便成了唯一合适的人选。
“如此,那多谢李大夫了!”
若能不节外生枝,平平安安度过这次事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李大夫一走,冷幼蓉下了床,对着冷夫人和少游道:“娘,设灵堂吧,虽然天气冷,可是爹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那那些供货商再来闹呢?”冷夫人不放心。
“冷家已经有钱了,可以还给他们。”现在,先让父亲的尸骨入土为安,也要还冷家一个清静,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一起办好了,也好。
白绫一挂上冷府的匾额上,果然有供货商来闹,冷幼蓉正和他们理论,却见皇甫安青披麻戴孝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只叫着:“岳父大人,小婿来晚了。”说罢,扑在灵堂棺木前哭了起来。
冷幼蓉冷眼旁观着这个她要称之为“丈夫”的男人,似乎在看一场和她无关的闹剧。为什么那样亲密的人,如今看来,如此遥远。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候了,只想着要钱,人都去了,还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吗?”皇甫安青唱戏一样哭罢,便冲着那几个供货商嚷嚷起来,“告诉你们,冷家欠你们的钱,我皇甫家帮着还了,你们都走!”
听完皇甫安青的话,冷幼蓉越发心凉。这话,若是在之前说,或还能让冷家的债多拖几日,皇甫老爷看在长子的面子上,多少应该会帮着冷家一把。如今,人都去了,再来这里大放厥词,又有何用?
“各位,大家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冷家昨晚做成一笔大生意,银钱方面肯定不会亏待各位的。我这就让人将银票去取出来,就在我爹爹灵前,将过去现在将来的账,一笔笔,一桩桩全部算清楚了!”冷幼蓉退到棺木前,冷眼看着那些供货商。
那些供货商一愣,在灵堂上算账,总归似乎是不大吉利,这……
“大家意下如何?”冷幼蓉再看他们一眼,等着回应。
半晌,终于有人应声:”呵呵,贤侄女说哪里话来,我们都是来吊唁冷老爷的,要账的事情,也就是随口一提,我们知道冷家如今有钱,你又嫁了皇甫家为妻,还有皇甫少爷为你做担保,还怕你跑了不成?”
一有人提议,立刻就有人附和,一时间,大家都推让着,不要银子了。
冷幼蓉松口气,其实,让她一时半会将沧州的银子送到商城来,还真是有些为难。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不久,皇甫老爷带着一众家眷,带着孝都到了灵堂前,哭哭闹闹一阵,直道:“亲家,你去得真是太早了……”
冷幼蓉心中叹息一声,这世上,果然是一个个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听着这哭声,如此情真意切,不知他在对待他这位“亲家”女儿的时候,可有这样想过两人往昔的交情。
出殡,落葬,一切都还算顺利。
当夜,冷夫人将少游交给冷幼蓉:“你爹爹去了,娘这几日也没精力照看你弟弟,他是冷家一根独苗,不能出事,你带回皇甫家,照看几天。”
冷幼蓉一愣:“爹爹刚去世,家中还有不少事情,娘一个人在家中不好,还是让我在家多陪娘几日吧。”
冷夫人沉了脸:“不管如何,你都是嫁出去的女子,该以夫家为天。前几日你爹爹身体不好,皇甫家准你回门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如今你爹爹已经过世,你岂有不回去的道理?”
冷幼蓉一愣,往日的慈母,怎么变得如此严苛?
不过想想也有些道理,或者有些事情,她真的该回去解决一下。一贯逃避,不似她的个性。
“也罢,少游我带回皇甫家,过三日我再来看娘。”冷幼蓉出去,嘱咐下人们好生照顾着娘亲,便坐了青布小轿往皇甫家走。
到了门口,想了想,道:“进侧门吧!”
侧门只有一个老头看门,耳聋眼花,平素里和冷幼蓉交情还算不错,所以他只看了她一眼,道:“大少奶奶!”便让进了门。
刚走了不多远,就听后边喊:“大少奶奶,先慢些走……”
冷幼蓉不理他,急急往自己院子里赶,远远便看到院子里灯光一片,打得真好,里面莺声娇语,听着人身子兀自酥了半边。
冷幼蓉的心,慢慢往下沉,只站在门口,犹豫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推门进去。
如今正是年关,天冷,刚下过雪,院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一个穿着大红锦缎的女子,正斜靠在皇甫安青身上,巧笑倩兮,她的手,还在他的怀里捂着,皇甫安青的手,牢牢地箍着她的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