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不待上官氏奔上前来,白如玉已然一声厉喝。
接着几名嬷嬷便一阵鬼风似的上前,不分尊卑,将她拉住。欧阳震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冷冷地坐在软轿之上。
看来,欧阳家是二夫人一手遮天了。
“亦瑶,这马车里果真是十三小姐?”众人一等停在马车前三丈以外,白如玉首先发了话,双眸一眯,狠狠盯着马车门帘。
“回二夫人,的确是十三小姐。”亦瑶已下了马车,走到众人面前,盈盈一拜,如实回答。
白如玉一听,一个巧笑,得意满满,螓首微垂,贴近欧阳震,“老爷,这十三小姐嫁作人妇,却与野男人跑了,害得欧阳、孤独两家颜面丢尽,如今她回来领罪,该浸猪笼才是!”
明摆着,要置她于死地,好个狠毒女人。
车中少女可是看得透彻,嘴角撇起一个浅笑,依然不动声色。
“不要啊,老爷,彤彤她还小,不懂事,这些都不能怪她的。”上官氏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使出全力推开拦路的嬷嬷们,一步一个踉跄地奔至欧阳震跟前,跪地苦苦哀求。
欧阳震为人之夫,多少有些恻隐之心,低眸看一眼上官氏,冰冷的脸微微抽了几下。
白如玉可是个狠角色,点滴不露,一切尽收眼底,不待欧阳震发话,已是先发制人,“姐姐,瞧你一脸的哭丧相,真是晦气!来人啊,快带大夫人回屋去!”语罢,老嬷嬷们一齐上前来,拖的拖,拽的拽,硬是要把上官氏给弄走。
上官氏死活不肯,牢牢抓着欧阳震的软轿扶手不松开。
“姐姐,松手!别惊扰了老爷!”白如玉见上官氏死活不依,顺势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朝着她的手背扎去!
“慢着!”簪还未落,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车帘被掀开,一个袅袅少女缓缓而出。
此时,众人皆惊。
一袭长裙曳地,白衣如雪,绣上朵朵淡梅,宛如一朵流云飘至众人跟前,腰间一缕青纱长带盈盈一握,曲线玲珑,臂挽鹅黄飘带,迎风而立,婀娜多姿,仿佛九天玄女下凡,万千青丝挽一个垂髻,其余长发垂顺而下,直至腰间,顺滑如一帘瀑布,头戴芙蓉冠子,冠子上璎络垂到额头上,偶尔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清灵响声,标准的鹅子脸蛋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眸光清澈,坚韧、镇定,不屈不挠,百种情愫流转,让人捉摸不透,长睫弯弯,微微一颤,似蝶翼欲飞,鼻悬如胆,唇红似朱,一点一滴,一举一动,高贵大方,简直如画中之仙。
这还是曾经懦弱、怕事,一身脏乱的十三小姐么?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内涵全然不同。欧阳家从老到小,从主子到奴婢,无人不惊,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这早是羽彤预料之中的结果,十三小姐是可造之才,只是被那黑心的二夫人硬生生地埋没了,幸好遇到她尹政君。
“羽彤拜见爹爹、娘亲、二姨娘、四姨娘。”羽彤神情镇定,缓缓走至众人跟前,双手交叠于身侧,福身一一做拜。这些礼仪她早在古书里看到过,如今现炒现卖,倒是极好。
拜过之后,众人依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少女又是一个浅笑,走到白如玉跟前,毫不示弱地夺过她手里的金簪,扶起上官氏,“二姨娘真是有心,羽彤回来,竟有这多么人迎接,真叫羽彤受宠若惊。”说话同时,已将金簪还于白氏手中,清眸一眯,挑起一个可爱的弧度,故意与其眼神交会,眸光凌厉,亦如利剑。
白如玉视之,心头一震,活了这几十年,未见少女之眸有如此犀利,不仅暗暗吃惊,这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十三么?
“彤彤,回来就好,为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上官氏见羽彤好端端地站在跟前,顿时喜极而泣,对于失而复得的女儿,她并未在乎她的变化,而是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松开。
没想到被母亲抱着是这般温暖,小的时候,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自幼被爷爷抚养长大,未曾感受过母爱的她却在上官氏这里找到一种久唯的悸动。
欧阳羽彤的母亲就该是她的母亲。
想到这里,轻轻推开上官氏,复睨一眼白氏,精明的眸子染上一层阴霾。
“你是羽彤?”欧阳震终于说话了,声音沉闷,犹如敲击破钟,力道虚弱,可见他身体并不太好。
或许此时见到此知书懂礼的羽彤,恻隐之心又再泛滥。十几年来,都未理会过这个十三女儿,连她长什么样,大都不记得了,平时知晓的情况,也是从白如玉口中听到的,没想到如今相见,却已出落的如此标致。
“爹爹,是女儿。”羽彤微微福身,仪态端庄,极其懂礼。
白氏看到此景,脸色突变,这等扫把星怎么可以驳老爷欢心,今天非得把她浸猪笼了不可,不管她是脑子好使了,还是受什么人教导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但始终还是那个又呆又笨又懦弱的小道姑,没什么好怕,“老爷,这十三小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害得老爷在朝堂之上受人耻笑,妾身等人更是不敢出门。老爷若是今日轻饶了她,叫欧阳家颜面何存,以后如何在各大家族之中立足,叫妾身今后如何管得了这一大家子人。妾身不为自己,只为老爷,为欧阳家,恳求老爷不能心软啊!”
说风就是雨,白氏连主母仪态都不顾了,低腰俯身趴到欧阳震的软轿扶手上叫苦不迭,还硬生生地挤下两颗眼泪来。
欧阳震似乎被说中了痛处,稍稍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是阴雾迷漫,深沉的目光一瞍,狠狠扫射到上官氏身上。
上官氏迎上欧阳震的眼神,身体不由一个瑟缩,朝后退了两步,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她是责备自己生出这等女儿,还是另有隐情?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