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此处,羽彤的柳眉下两潭灿烂如珠的大眸闪过一抹精明,“辽宫比起东楚皇宫更加的急流暗涌。”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姐是何意?”胜男追问。
“我觉得辽王与南宫琴之间有一种制约力量。”羽彤抬眸扫一眼窗外的明净,眉头稍稍拧起。
“制约?”亦瑶、胜男、斩龙互相看一眼,不得其解。
“对了,亦瑶,上次你从府里拿来的先皇后的画像可有带过来?”羽彤的清眸微沉,视线收回。
“小姐吩咐过的,叫亦瑶带过来,应该是在嫁妆里面。”亦瑶四下扫一眼,目光落在南面墙下摆放的几只大箱子上,这些都是从燕京带过来的日用品,应该在里面,她赶紧地奔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只箱子,很快地从里面寻出一卷画卷来。
回到原地,将画卷递给羽彤,重新席地而坐。
羽彤将画卷放到红毯上缓缓打开,画中女子五官精致,仿佛是人工雕琢而成,尤其耀眼的就是那双蓝眸,与南宫云轩是出奇的相象。
“胜男曾听家父说过,眼底泛蓝,除了病变,就是遗传。胜男曾与家父云游各方,有这种眼眸的人极少。个南岳皇子,一个东楚皇后,如此相象,的确巧合。”胜男盯着画像,喃喃地说道。
“从前有些事情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我们身在辽宫,局势不明,故孰敌孰友的立场必须分明化。”羽彤纤美的手指在画像上轻轻抚探一番,继续说道:“不管事情的真相是否与我们猜想的一样,但有一点南宫琴入住辽宫并非投奔这般简。”
“小姐的意思是?”亦瑶的声音愈压低了几分。
“可能是监视,南岳帝对他并不放心。”羽彤大胆地猜想,眼神愈是深彻。
“不对啊,辽王三岁离开南岳,那时他能知道什么?就算真相如我们所猜,只要南岳帝不开口,谁会知道真相?”斩龙盯着画像,脑袋像摇泼浪鼓似的。
斩龙所说不无道理,按照正常家的孩子,三岁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辽王并非普通人,羽彤眼里精光愈是深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传闻辽王三岁精通文史,七岁打败东楚大将,可谓才智早生。若所传非虚,以他这个能力,三岁以前的事能记得也未偿不可。”
“先皇后生有两位皇子,假设其中一位未死,真的活在世上,就是辽王的话,那他是如何到了南岳的呢?南岳帝为何送他来东楚?”胜男道出了心头的疑问,按照歧黄之术的道理分析,辽王与先皇后纳兰夏有着惊人相似的蓝瞳,加上蓝瞳在整个天下出现的机率几乎是千万之一,若说他们可能是母子,按照年龄各方面推断倒也无错,怪就怪在地域相隔太远。
“如果我们假设无错,那么南岳帝的精明之处就在此了,把东楚的皇子送到东楚,他可不必牺牲自己的皇子,亦可达到联盟之效。南宫琴的监视也更是在理,南岳帝做贼心虚,怕事情揭穿,到时候辽王与东楚联合共同对付南岳,他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辽王这几年势力渐长,东方璃都惧惮他,更何况是南岳帝。”羽彤嫩白的鹅子脸渐渐地严肃起来,此时,她正要卷入一个巨大的斗争泥潭当中,情爱之争、名利之争,还有权力之争。
层层暗涌,怕是以后难过太平日子了。
“小姐分析得有理,日后辽宫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亦瑶接了一句,轻轻一声叹。
“小姐,不怕,有斩龙在,斩龙一定会保护小姐的。”斩龙心思浅,吃完他的大鸡腿,还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拍了拍胸膛,满面憨笑。
“小姐,照这么说来,嫁给辽王岂不是在刀刃上过活?”胜男抿了抿唇,眼里多了一抹浓浓的担忧。
那时劝小姐嫁人,是不是错了?
“罢了,即来之,则安了。你们家小姐我,没人欺负得了的。”羽彤扬唇一笑,清亮的眸里除了星辰的明亮,更多是睿智的光芒。
主仆四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很快就日暮西山了。这会儿南宫云轩怕是下了席要赶过来了。
亦瑶、胜男、斩龙亦不敢多留,翻窗而出,赶紧地离去。
夜起星明,柔和的光芒洒向辽宫的每个角落。偶尔一阵风来,吹得扇窗吱呀吱呀作响。初夏的夜风带着半丝的凉寒,羽彤不由地打了个冷噤,赶紧拉上窗扇,折身坐回到喜榻上,将沉重的凤冠重新戴上,再披上红盖头,接下来,她将如临“大敌”,南宫云轩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个整齐的脚步声。
“参见王爷。”守在门外的喜娘声音响起。
“你们都退下。”声音寒若秋水。
“奴才们须看着王爷挑开娘娘的喜帕方可离开,这是礼仪。”喜娘低声相劝。
“都免了。”南宫云轩的衣袖挥得哧声作响。
“是。”辽王的性子,她们是知道的,不敢多劝,脚步声远去了,很轻很轻。
接着沉重的宫门被推开,又哐当一声关上。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羽彤的心猛得一缩,居然有些紧张。
“爱妃,让你久等了。”南宫云轩的脚步并不凌乱,看来他并没有醉,冰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柔情,铿锵有力,有霸者的浑厚。
羽彤只感觉到头顶一阵冰冷,红盖头被掀开。
红烛泪始干,娇人映面红。
红盖头落下的那一刻,明亮的光线里女子的容颜像白牡丹花绽开一刻的惊艳,层层地开来,滴滴的夜露沾在花瓣上如同夜明珠的集结。清澈的潭水碧波泛起涟漪三两道,似夜空里的繁星,又如镶嵌上去的深海黑珍珠,一团烈火的妖娆的唇,没有俗气,更多的是九天倾泄的银河般亮丽,浑身的高贵、优雅。
十二载苦心制成的金缕嫁衣,积载了十二年的日月精华,这一刻的绽放如此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