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总会喜欢安静的呆在自己制造的迷蒙雾气中。
“在什么地方？”慕子言的声音，在夜风中，也有些嘶哑。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抽过烟。因为我到迪尚之前，慕子言已经在那里了。那时候在慕子言身边的人，是周亚若，不是我。
“城郊二路，西北堤的那个地方。”印象中，我记得是这么个地方。我想，我不会记错的。
奶奶去世之后，虽然我住进了司徒大宅，但每逢星期六日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一人，到这个地方。
虽然不在同一个世界了，但只要在那里看着奶奶的照片，我的心里便会觉得暖暖的。
其实，我也很想要有一张奶奶的照片带在身上。
但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没有钱照。坟前的那张照片，还是好几十年前，奶奶照身份证的时候留下的。
奶奶去世之后，大伯处理了奶奶的丧事。那个时候我想要开口我想要另一张照片，可是想了许久，都不敢开口。
你们想一下，我从那个时候就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如果我还开口再要些什么，我……
我做不到。
所以，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一张奶奶的照片。
而在流产之后，我就跟着顾泽明到英国。说是去静养，还不如说去治疗我的抑郁症。
一离开，就是五年的时间。也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奶奶。
想到这里，我的心有种很酸涩的感觉，鼻尖也有点涩涩的感觉。
如果不是吹着风，将眸子里的那些雾气都吹散的话，我相信慕子言下车的时候会看到一个满脸水渍的我。
“到了。”在我思索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慕子言的车子已经停在西北堤的墓地上。
整个一片空旷的土地，只有稀稀疏疏的铁栅栏围着。
“嗯。”我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等下，这个给你。”慕子言在我还没有走进墓地的时候，就拿了一个面包还有一瓶水递给我。
我记得，从我们刚刚从迪尚出来，就一直都呆在一起。难道他有分身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变出另一个自己去买这些东西。
抬头，我看慕子言。
但这个男人，突然变的有点闷骚。在接触到我的眼神之后，便转身边说，边走进墓地里。“水是矿泉水，面包是咸味的，我想，你应该会吃的吧。”
“还不快点跟上？待会要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进来的话，我可没有那个闲功夫折回去再带你出来。”走到铁栅栏旁边的时候，慕子言悠悠的开了口。
“可是是铁栅栏。”墓地的大门，锁着的，我们是没法进去了。但在大门旁边的铁栅栏，看起来有些陈旧。
而慕子言一到这里，就一直盯着这铁栅栏，大概是想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在我对慕子言的有限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曾几何时，这样子的他，会和一个铁栅栏过不去？
所以，当从慕子言的口中传来一句：“掰一下就开了。”
我，不免得有些怀疑。
只是，慕子言说完的时候，已经伸手开始扯着那些已经锈迹斑斑的铁框。
还真不愧是这个城市最为便宜的墓地，连围着的铁栅栏，也像是塑料做的，被慕子言三两下，就将它们给掰断了。
“走吧。”慕子言将门拉开之后，便伸手过来牵我的。
但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我的时候，我突然躲开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能是潜意识里，我就应该这样做的。
“那……你自己小心点。”慕子言的手，抓空了。有些尴尬的呆滞在半空中，指尖动了几次，可能想要再次尝试，但最终还是没有过来强硬的抓住我的，而是用那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是在墓地的缘故，这一刻，慕子言的语调里，让我感觉到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
在我的认知中，慕子言一向都是高贵优雅，不可一世。而今天，这样的悲凉，真的不适合他……
我……
“慕子言，等我。”我跟上前。
其实，我不是什么动情还是情动。只是单纯的感觉，那股子悲凉，真的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身上。
“慕子言，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做坏事？”
黑夜中，墓地里，我们肩并肩行走。我，是这么开口的。
“怎么说？”我的问题，似乎让慕子言有些无语。他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要不然你撕开那个铁栅栏的时候，怎么动作那么熟练？”我笑着说。
其实，我提的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是想要缓和一下我和慕子言之间的气氛。
特别是，慕子言刚刚身上的那股子悲凉……
“那只是个人能力问题。”今天大概是十五，月亮很大也很圆。皎洁的月光，照在慕子言的侧颜上，我看到这个在世人面前一直都以高姿态存在着的男人，嘴角上那一丝令人费解的寂落和忧伤。
慕子言，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男人也有大姨妈？
只要大姨妈来的日子，就多愁善感，杞人忧天？
但慕子言并没有理会我的狐疑眼神，径直迈开了步子，朝着前方走去。
皎洁的月光下，慕子言的背影被拉的老长老长。
又是那股孤寂的感觉。
慕子言，今天到底怎么了？
“慕子言……”我跟在他身后，想要叫住他。
但他，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一直默默的走着。
许久之后，慕子言开了口。“我慕子言，这一生只做过一件坏事，那就是对不起她……”
他终于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我们头顶上的那轮明月。
烟灰色的眸子，有点点温润的东西，在悄悄的流动。
那，应该是眼泪的光泽。
可慕子言现在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
而且，慕子言又对这个“她”，作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一贯都保持高高在上，给人无法接近的疏离感的慕子言，这一刻显得这般的哀伤，这般的寂落，就像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