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个,桃红又抬了抬下巴,对着那琴师,“晏公子,姑娘让你弹什么,你就快弹好了!”
撇开头,眼中的情绪一划而过,那晏公子再无迟疑,手指拂过琴弦,一曲《落秋月》显得凄凄惨惨戚戚。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乐声下,还有几个人有嫖的心情,本来那些男子已经败落的情绪,在那眼一接触到梓幽的绝色芙蓉面后,就又换上了痴迷,色不迷人人自迷呀。
“姑娘快舞吧!”桃红看蓦然并不如从前那样风情万种地调笑,也没有挥动香帕轻扭纤腰,她不由得催了催!
“嗯!”
蓦然站了起来,她知道,环彩梓幽舞倾皇朝,天下一绝,那今天她也要来绝那么一次。
踩着那琴音,晏公子只见到梓幽的袖中银光一闪……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朱唇启,泪轻落!
晏公子的眉再次皱了起来,霸王别姬?别谁?怎么别?男子的眼瞥向高台,他的心里升腾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仿佛那个一身正红的女子,不是梓幽,她……
是的,她叫尹蓦然,皇朝东府第一贵女!没有撩人多情、风娆诱惑的娇笑,只有淡蹩峨眉、轻灵出尘的气质!
现在整个环彩阁也寂静了下来,甚至无人会大声呼吸,那台上的女子就是这月夜中唯一的清风仙子!
但这缕清风注定不是凡夫可以掬住的!
就在台下众人还在赞叹,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女子时,她可以将端庄与妖媚一起糅合,并演绎到让人疯狂的地步;就在大家还在仰望,仰望他们心中无匹的绝代容颜时,云也挽不住如此美人,她就不该出现在这十丈软红内;就在那群男子来不及吞咽下心中涌起的谷欠望,来不及扬起他们憧憬爱慕的美好之心时,银光便如雪般绽现,那刺目的芒又像天上劈下的闪电一般,毫无预期地撞进所有人的眼,让人们只能目眩,无法动弹!
所有人的呼喊都窒息在喉中,只看到那“第一尤物”缓缓地躺倒,高台之上,火红地铺满一片,美得让人不忍淬睹,一支银簪没入了她的小腹,只留那玉搔头在外。血,红色的血花妖冶绽放,那个女子的唇边好似还带着清丽的笑!
“啊……”
“女儿呀……”
半响后,整个环彩阁才爆发出这样的惊呼,那个女子已经整个被晏公子拥在怀里!
本来凉薄冷淡的男子,现在有些颤抖,他甚至不敢去拔那支钗,更不敢去看那张绝色的面容,心在一瞬间,被这个传为妖姬的女子狠狠震慑。
这一次,环彩梓幽的初夜拍卖已经无法再继续了,可没人去找严妈妈的麻烦,没人觉得晦气,没人感到吃亏,他们全忘了自己的目的,只在担心这个皇朝的绝代妖姬。这一夜的闹剧立刻就传扬了出去,皇朝第一名妓,那个誓要嫖尽天下男的女子,居然这样自杀了,在她的初次选郎宴上,那这意味着什么?
蓦然醒来的时候,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下腹处传来,她微微动了动,发现更是痛,“呃……”
浅浅的一声呼喊溢出口,蓦然才发现,唇也因为干燥,而生生发疼!
“呜呜……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桃红本来是伏在蓦然的床边上睡着了,可恍惚间听见主子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再看到主子苏醒,她一下子悲从中来,呜咽了起来,多日的委屈全部宣泄了出来。
听见这个女孩的声音,蓦然想笑,原来……她还在这环彩阁呢!一天之内,她从皇后变成梓幽,仅仅一天,她早晨做梦,中午清醒,晚上自尽,这所有的恶俗无奈都被她演绎遍了,而到头来,她……还是梓幽。
已经明白了,从今往后,她就是夜梓幽,环彩阁的头牌名妓,但……她只会用尹蓦然的方式来活,其实她很不想伤害梓幽的身体,因为那不是属于她的财产,但如今……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桃红……”虚弱无力的声音,“别哭了!”
“呜呜呜,姑娘……你吓死桃红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桃红一步都不敢离开,呜呜,姑娘……”
原来三天了,蓦然看着桃红的眼红红肿肿的,她知道,这个丫头定是很关心梓幽的。她在下手“自杀”前,也觉得甚对不起梓幽,但……蓦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她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下腹三寸,凶险万分,可只要施救得当,便不会致命,她怎么会想死呢?如果真想死,蓦然就把那簪往心脏插了。
素手轻轻地伸上,为桃红拭去泪水,“别哭了,我口干地很!”
“嗯!”小丫头此时才像恍然大悟一般,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看我这猪脑子,姑娘可是三天三夜,未进茶水了!”
望着那个忙碌的丫头,蓦然轻轻一笑,她不是不懂手段,不是不会心机,只是从来不用,而从今后,她的心机就要花在如何出这个环彩阁上。
蓦然知道,这件事绝不容易,但是必须去做,她宁可死都不会在这里为那个严妈妈接客,这是她的信念。
至于她的家……想到这里,清幽的女子闭上了眼,她知道,如果贸贸然回到东府,说自己就是尹蓦然断不可行,也不会有人相信,或许还会被打出去,说自己妖言惑众。这样怪诞的事,若不是切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蓦然也是不会相信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娘亲他们信了,又如何?也是给东府这样的家族抹黑,她现在不过泥尘之身,怎么再归东府!所以罢了,罢了,就让阿爹阿娘当她死了吧,反正哥哥还在他们膝下,定然可以照顾承欢的。
蓦然这一卧床休养就是半个月,每日里总有些这环彩阁中的其他妓子前来挑衅,这个淡定的女子不动不想也不听。和这些个女子斗嘴的事,她无意做,她要做的是怎么样拖延病情,因为蓦然看得出,严妈妈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早就不同了。一旦她病好,恐怕再也没有什么机会来这样一出了,那么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让这个妈妈彻底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