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如意那样的回答的时候,白晋骞提着的心缓了缓,既然她这么说的话,他还是能够放心一些了,但是临走的时候,他还是不忘叮嘱了自己的父亲一声。
“爸,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差一点让霍原气出了一口老血,由生一种儿大不由爹的感觉,在狠狠地瞪了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扭的儿子一眼。
“这还用你说!”霍原有些恨恨地说着,难道他还会对一个躺在病床上看着没有几两肉的女人动手不成,他还不至于禽、兽到这种份上。
白晋骞不相信父亲,可看到自家大哥也在,他再担心也没有用,他最后看了一眼如意,有些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坐么?”如意指了指房间里头的板凳问着霍原,她见到霍原的时候并不是很意外,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告诉了她,他并不想要她做他的儿媳,现在在这满城风雨的情况下,他如果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只怕也是不像他这个人了。
霍原重重地哼了一声,颇有些嫌弃地开了口:“谁稀罕坐这些破旧的,也就只有我那傻儿子才呆呆地当做是个宝。”
他这话里有话,破旧的不单单是凳子,还有人。
如意听出来了,她默不作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沉默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破旧的,她也是破旧的。
“很多话,我就不提了,就说说,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吧!有些良心的女人多半也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该和晋骞再搅合下去了,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霍原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趁着那傻儿子被指使到了外头还没来得及回来的情况下,赶紧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是最好,如果解决不了,从他那笨蛋儿子的姿态来看,只怕是放弃不了这个女人的,只等着她好起来之后,就带着她去加拿大吧。
如意静静地看向霍原,说不出口,她很想说自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很多时候,没有良心的人要比有良心的人过的舒坦。
她不答话,长久地沉默着。
霍原等了良久,也等不到这个女人一个正面的回复,他怒了起来,觉得这个女人好生无耻,感情,她现在是赖上了他们家晋骞了!
“你要是想这样和晋骞下去,我也没辙,但是我只能说一句,我是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的,这霍家的门,你这辈子也是进不来的。”霍原最后只撂下了这么一句,“你也别怨我,这年头讲究的就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千古不变的道理,龙配龙,凤配凤。如果以前的莫如意要进他们霍家的门,他是半点意见都不会有,可惜就是现在的莫如意,什么都不是的莫如意。
霍原也不想说些过重的话,免得这个女人一委屈,又让他那儿子觉得又是他这个当爹的不是了,他也不想等晋骞回来,一挥袖,就直接走了。
霍争辉还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躺在病床山的女人,她暗淡无光,像是一颗蒙上了尘的珍珠,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初的她会是有多么的光彩照人。
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利器,斩去了一个人的光华,徒留下一身的伤痕。
“你也有话要说么?”
如意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人,她是认识他的,在商场上,他是一个让人畏惧的对手,她曾经也很怕从他的手上获得失败,所以不敢掉以轻心,只好用更多的努力来达成目标。
“你还是忘记了一切的时候比较好一点。”
霍争辉对着她说着。
她是不记得了,在她什么都不记得时候,其实他也见过她一次的,在晋骞的公寓。一开始的时候,她瞧见他的时候眼神里头有些惊慌,她睁着大眼睛,怯怯地问他:“你是谁呀!”
那声音清甜,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上了十几岁的少女。
最后,在晋骞的介绍下,她微笑着,甜甜地叫着他“大伯”。
霍争辉在哪里用了一顿晚餐,他弟弟亲自下的厨,味道卖相自然是比不上酒店里头,却有一种家常的味道,晋骞在做菜的时候,她也一同窝在那厨房里头,帮忙择菜,洗菜,而他却是心疼地要她去客厅坐着,她不依,朝着他笑的可爱。
霍争辉依靠在门边,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觉得挺温馨的,那个时候的莫如意少了在商场上的精明,也少了之前的一些悲切,就像是一个少女一样,在平常之中透出了幸福的味道。
“我也觉得。”
如意表示认同,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记得哪些让她觉得屈辱和痛苦的事情,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但愿一切能够重来的话……
“如果你真的很想遗忘那一切也不是不可能办到的。”霍争辉看向如意,“在心理治疗之中有一项催眠治疗,或许可以有用。”
原本他也不想说这些事情的,但是看他那宝贝弟弟的反应,想要他放手很难,能放的话早在她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就放手了,那个时候都没有放手现在怎么可能。
催眠治疗。
如意念着这几个字,她之前接触心理医生的时候没有到这个地步,只是和朋友一样和人聊聊天,放松心情,每次和心理医生聊完之后总觉得很放松。
也许,真的可行……
白晋骞几乎是用赶的,等他拿了咖啡到病房的时候,除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如意之外,他的父亲和兄长已经离开了。
“都走了?”
白晋骞喘着气,他刚刚几乎是等不到电梯到来,直接爬了楼梯跑上了八楼,身上腻出了一身的汗。
“走了。”如意拉着他坐了下来,从他的口袋里头掏出了手帕,他总是会在身上的口袋里头带着一方手帕。她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时候他用一方手帕安抚了她的伤感和恐惧。
她拿着手帕,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她轻声说着,她又不能跑,就算想跑,她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呢?
“爸爸他没对你说些过分的话吧?”他紧张的是这个,他知道父亲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如意伤人事件之后,父亲的心情简直就是低落到了极点。
他到最后都不敢接父亲的电话,接了烦躁的人只会多增加过他一个。
“没有。”如意摇头,哪些都不算是过分的话,不过是再现实不过的话罢了。
白晋骞是不大相信如意的话的,她不擅长诉说自己的委屈,哪怕父亲真的做了一些让她反感的事情,她也是不会说的,所以他猜多少是说了些的。
可说了之后,他也有些无奈的,父亲,妻子,他作为一个中间人就是一个夹心饼干的存在。
“没事了,没事,我都一直在的。”白晋骞看着如意,“等你出了院,我们就走,再也不停留。”
白晋骞现在后悔的事情是,没有在郝顺心找到她之前把她带到了国外去,徒增了眼下这些烦恼。
“在走之前,我想见见心理医生。”如意轻轻地说。
她就算要走,也要完全不带走哪些记忆再走,把那些个属于叶念琛的,通通还给他,她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哪些记忆太痛,痛到她想起来都是一种疼,那是她伤口上的腐肉,不去掉,她这辈子的伤口都不会好。
叶念琛这个人,她原以为不要他,是一件特别让她受不住特别疼痛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叶念琛,在她的心底已经不再重要了,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晋骞看着她,如意的目光坚定,好像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去做某件事情,他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好。”他点了头。
叶念琛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一周左右,就已经拆了线,可以回去了。
这一周里头,白日里头都是郝顺心在照看他,但是也就只有看而已,她每天都会来陪他说说话,但是实际上真正照顾他的人还是请来的看护。
她总是穿着一身漂亮而又昂贵的套装,手指甲修剪的漂亮,绘着时下流行的彩绘,最多的就是偶尔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其余的,都是看护在完成。
叶念琛觉得有些不够。
他知道稍稍有钱的人大多也都会请了个看护把琐碎的事情都照顾得面面俱到,但是作为即将是他妻子的人,他却觉得她真的是太过于甩手掌柜了。
出院的时候,行李是家里面的佣人过来收拾的,顺心的手挽着叶念琛的臂弯,那装点着精致妆容的脸朝着他甜甜地笑着。
“终于出院了,念琛,你肯定是被那消毒水的味道给恶心坏了吧!”她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地说着。
顺心对医院厌恶已久,就像是在家里面一样,稍稍有些不顺心的就后悔皱着眉头在那边颐指气使,以前叶念琛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看到她皱着眉头的时候,他心底里头唯一想的却是那张由粉底和其他色彩堆积起来的脸,会不会出现龟裂的情况。
他默不作声地进了电梯,电梯里头有其他的人,到了八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有人出门。
他看到电梯外,一个瘦巴巴却不失脂粉的女人在一个温润男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见到男人鼻尖上渗出的汗渍,她伸手进他的口袋摸了手帕,细细地为他擦去了。
叶念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电梯门缓缓地关上,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在胸膛里头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