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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吃黑

火光忽闪中,只见这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材极高大,足有八尺开外。脸上的胡子多日未修,乱蓬蓬长了半个脸。头发也散乱纠结,十分邋遢,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满脸乱毛中十分显眼。此刻他嘴里只管乱叫,眼睛却弯起来,露着促狭的笑意。

这人高大高大,但是筋骨匀称,肌肉饱满,不是先前见到那些恶鬼一样的饥民。花笺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觉全身都是刚刚吓出来的冷汗,竟有一点儿虚脱的感觉,手上无力,柴火慢慢垂了下来。

其实她们两个孤身女子在荒野破庙里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是极危险的,只是先前那些不似人类的饥饿生物太过可怕,这人不像那些恶鬼,是个正常的活人,这对花笺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

听到那人劫财劫色地乱叫,花笺不由红了脸,骂道:“谁要你那三个铜板!”

那人夸张地裹住衣服,叫道:“真要劫色啊?啊——救命啊,非礼啊!”他一边叫一边偷偷瞄了花笺一眼,小声笑道,“挺漂亮的,一定要劫色也可以商量,可是你得负责啊!”

花笺愤怒得满脸通红,手中柴火又举起来朝他打去。那人只是随便向前走了一步,她一下就打空了。只听咕噜噜一串响声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肚子饿了!先给点儿吃的吧。”

他边说边冲花笺笑了一下,满嘴洁白发亮的牙齿又让他顺眼了几分。他满不在乎地走过来探头往锅里一看,见锅里上下翻腾的都是青草,立即拉下脸来道:“又是草,我三天没有米下肚了,吃的都是草,牙都吃绿了,还以为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呢!巴巴地几十里路赶过来。唉!凑合吃吧。”

他说罢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折成筷子形状,伸进锅里就捞出一大团草根塞进嘴里,烫得不停哈气,还含含糊糊地让,“你们也吃啊,别客气!”

“那是我们的!我们还没吃呢!”花笺大怒跳起来,那人毫不迟疑地又塞进一大团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也吃吗,别那么客气,来……来吃吧。”

他嘴上说得好,可是下筷如飞,一团接一团地塞进嘴里,嘴巴也是当真大,略咬咬就咕咚吞了下去。别人就是真的不要脸和他抢,也没他那么大的嘴和那份不怕烫的本事。

花笺气极,拿柴火不停打他。他看也不看,围着锅左一下右一下轻易就全闪开了,眼看一锅草都落到这家伙的大嘴里,花笺气得大哭起来。

青瞳道:“花笺别哭,遇上这等壮士只能以青草待客,已经十分怠慢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尽力补偿。”形势严峻,青瞳发现这人虽然一直在说笑,可是一进来的时候,眼中分明有些戾气,荒郊野外的,若他起了歹意,自己和花笺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尽量安抚。

那人直起身子,回过头来笑道:“你这丫头说得好,可惜不是真心话,还不如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丫头看着可爱。不用日后了,现在我就没吃饱,外面的马给我吃一匹吧。”

他漫不经心地嚼着青草,青瞳心中大惊,勉强道:“外面的马都是千里良驹,阁下竟然要吃了,岂不是太煞风景!”

那人笑道:“当然是良驹,不是良驹,怎么踩得死那么多人?我一路顺着蹄印跟过来,真是快啊,竟然半日工夫就把我甩下了。我日夜不停,好容易才找到你们。”

青瞳大惊,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这人竟然能跟着胭脂的速度半日!那还是人吗?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本想杀了你们的,可是看在这位妹妹请我吃草的分儿上,吃了马就算了。我也猜得到,当时你们不跑不行,可是仗着马跑了就是,又何必杀人呢?何况你们杀了足有百人,那已经不是自保,是残杀了!小姑娘家,恁地凶残!”他抬步就往外面走去,衣衫如铁,高大的身影把庙门都塞满了。

这人有一种气势,虽然只是随口说出,但青瞳能明确地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她眼看着他迈步走出庙门,直奔两匹马而去。

青瞳连忙起身追了出去,边走边叫:“请等等……我还有些银钱,请壮士收下,只是别伤我的马!”她说罢把手伸进怀里装盘缠的包袱想摸点儿银子出来,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类似银锭形状的东西,只觉得触手处颗颗圆滑,应该是珍珠。乌野给她这些盘缠的时候她没有心情看,只是随手接过放怀里了,所以自己也不知道包袱里有什么。

青瞳摸着这些珍珠个个大如葡萄,暗自打定主意。她一边说这话一边在手里满满扣了一把珍珠道:“我这里有几颗上好的珠子,壮士请收下……哎呀!”她装作没站稳,手一扬,一把珍珠都被她远远地扔出去。

料想是人见了这么多珍珠掉地上都要去捡,就是大白天把这些珠子都找出来也要不少时间,况且现在夜色这么幽暗,够她们骑马逃跑的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些珠子一落地,立即发出幽幽白光,就像一颗颗小星星一样笑眯眯地躺在地上,不是瞎子就能轻易找到。

这下不但那个大个子,连青瞳自己都目瞪口呆。她半晌回过神来,不由很不讲理地心中暗骂一句,“好可恶的萧图南,你弄来这么多的夜明珠给我做什么?这下可把我害苦了。”

那人回头夸张地叫起来,“哇!好多星星啊,真是耀得老子眼睛也花了。这个,这个大眼睛,看你那模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包袱里是什么。实话和我说,你是在哪里偷来的?没看出来你还是道上的朋友,老子也是一路从西边蹚过来的,怎么没宰着这样的肥羊?”

青瞳勉强干笑一声道:“呵呵,壮士说笑了,这是我自己的盘缠,请您笑纳便是,绝对不会有麻烦。”

“好,笑纳,笑纳,你看我笑得这样怎么不笑纳!我吃饱了就回来笑纳,你放心。这一个个亮晶晶、眼珠一样看着我,我怎么舍得不要!”

说着他仍旧走向马匹,笑道:“本来红烧了好吃,可惜什么作料也没有,水也正好,就清炖了吧。今天可真是运气,老子竟然来了个黑吃黑,这下吃的用的都有了。”

看他竟不为银钱所动,青瞳无奈地叫起来,“胭脂、砚台,快跑!”

砚台闻声就跑,胭脂却不把这个大家伙当回事,它抬起前蹄,对着那人当头狠狠凿下。这一下如果踏实,必定脑浆迸裂。那人就只是闲闲地伸出一只手,马蹄就被他攥进手中,胭脂半身人立,任凭怎么嘶叫也落不下去。

那人顺着马蹄摸摸形状,点头道:“对了,就是你小子没错,今天进了老子的肚子,也没冤枉了你!”

青瞳和花笺都吓得嘴唇发白,然而这匹马是萧图南的坐骑,哪里舍得就给这人吃了!何况若是没了马,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王敢?

她尽力想着办法,“且慢!看阁下身手,一定是江湖中有身份的人物,我……我也识得一些江湖中人,请大侠给个面子,也好日后相见。”

“哦?行啊大眼睛!”那人重新看了看她道,“还懂得用江湖人威胁我?说来听听吧,要是能说得我怕了,自然不敢动你的宝贝马。”

青瞳哪里认识什么江湖人,好在以前阿黛曾和她提起过几个,此刻隐约还记得。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穿云手云擎。”那人笑眯眯地道:“屁!”

青瞳心里闪过一丝怒气,强压怒火又道:“平江先生卢植招。”

那人还是笑道:“屁!”

如此连说几个,这人都是一个“屁”字,青瞳一时有些接不上。花笺心中突然闪过一人,插口道:“喂!还有一个只怕说出来你不认识。他姓赛,久居西瞻,身手好得不得了。”

那人表情凝重起来问:“你说的可是赛斯藏?”

花笺一惊道:“你知道赛师傅?”那人静一下,笑道:“什么久居西瞻,他明明就是西瞻人!这个我还真认得,还交过手呢!”花笺喜道:“他怎么样?”那人先是深深点头,然后道:“狗屁!”

青瞳和花笺对望一眼,都是大惊。赛师傅在她们这些外行眼里,已经代表了武学的极致。这人明明知道他,居然还是敢说“狗屁”,看来没有办法了。秀才遇见兵,面对这样的莽汉,青瞳满腹主意也没用。

那人笑道:“还有没有了,没有我就开饭了!”

他作势要扭胭脂后腿,一声嘶叫,一个黑影旋风一样刮过来,对着他当头撞来。却是砚台又跑了回来,那人轻轻“咦”了一声,道:“你倒是讲义气,竟然舍不得丢下同伴!”

他略略侧身让过马头,另一只手突然伸出,快逾闪电,准确按在砚台腰部。砚台嘶叫一声,这一冲之力竟被他按得生生停下来。那人神色闪过惊讶,青瞳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砚台又是一声长嘶,四蹄都向地上陷下少许。

“好家伙!这么大劲!”那人已经发了两次力还不能把这马按趴下,也是大大吃惊,“这次再试试!”随着他的声音,砚台悲嘶一声,终于趴跪在地上。

大个子很兴奋,冲青瞳道:“大眼睛!你这匹黑马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有上千斤的力气,长大还了得?你知不知道,战场上的大将很少有人用大锤做兵器的,不是没有人有那样的力气,而是找不到能载得动他的马。你想啊,一个人加盔甲加兵器,至少要七八百斤,你这马可是宝贝啊!跟着你们这两个小姑娘可惜了,给我吧,我送它上战场,如何?”

他一手擎一匹马一手按一匹马,居然还可以长篇大论,看不出一丝吃力!

花笺大怒,“你这个恶人!想吃了胭脂,还想抢砚台,你不得好死!”

“哎呀,妹妹这话听着不对劲,什么吃了胭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占你们便宜了呢,多不好意思。”他把胭脂的蹄子再往高处抬一抬,探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即呸道,“明明是公马,怎么叫这么香艳的名字?”

胭脂长声嘶叫,眼眶裂开,渗出一丝血来。它好似听懂这句侮辱的话,两只后蹄突然跃起,一匹硕大的马竟团成球状,然后猛地伸展,狠狠踹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吃疼松手,胭脂四蹄皆悬空,失了支撑,砰地摔在地上,震得黄土飞溅,烟雾升腾。好在它没有真的受伤,就地打个滚蹿起来,几步跑到青瞳身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花笺满以为这一下定可叫那人肠穿肚烂,可是尘土下去,只见他捂着肚子揉了两下道:“大意了,大意了!好家伙,真是不坏,怪不得踢死那么多人!”他遥遥打量着胭脂道,“你也饿了几天了吧,腿下有点儿没力气,居然能从我手下逃脱,要是再追你我就太过分啦,你自己给自己挣下了活命的本事,去吧。”

说罢一松手放了砚台,“你也去吧,你小子不怕危险回来救朋友,我更喜欢!两个小丫头这么好的马都舍得饿着,一定是没办法啦。算了!”他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嘟囔着,“折腾得老子更饿,哪里能找着吃的呢?”

青瞳突然咬牙道:“阁下,请等等,这两匹马都送你了!”花笺吃惊地道:“青瞳?”青瞳道:“壮士身手如此,要是硬抢,我们怎么能保住?这等骏马就应该配这样的英雄!”

那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青瞳,半晌才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小姑娘心肠坚硬,生死关头,那马没有舍了你,你倒是要舍了它们了!说吧,有什么条件?”

青瞳顿了一下才道:“大侠不必如此,我是见你能为那些无亲无故的饥民千里追踪,面对无数财宝也不动心,却只因为砚台不肯舍弃朋友就放过我们,阁下必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小女子心生仰慕,想结交您这位英雄。”

这大汉哈哈大笑道:“先纵马杀人,然后意图用财宝收买我,接着还拿些狗屁江湖人威胁老子,现在又拍起马屁来,你的花样真不少。像姑娘这样的人品,我可不敢结交!”

青瞳只觉一股酸涩之气从丹田直冲喉咙,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烫得脸颊热辣辣的竟有些疼痛。活这么大,有人爱她,有人恨她,有人藐视她,却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讨厌她。

花笺见她流泪,气极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骂青瞳!你……你、你还不敢结交呢,屁,你是不配结交……”

青瞳擦干眼泪,制止花笺,冷冷道:“随你!花笺,我们走吧。马儿留下,我说话算话,要不要随他。”

“青瞳!”花笺不愿意,又唤她,青瞳握着她的手,拉了就走。花笺叫起来,“哎哎哎……等我拿下包袱。”

青瞳沉声说:“不要了,一起留给他!”说罢将怀中装珍珠的绣囊掏出来掼在地上,拉着花笺头也不回地走。

那人把手卷成喇叭状靠在嘴上大喊,“那就谢了二位!老子不客气了。”两匹马不愿,一起挣扎起来,那人一手挽住一匹,不让马儿去追,只是靠着砚台微微冷笑。他看着她们倔犟前行,直至走出视线之外。

“青瞳!为什么把马给他?”花笺一气走了十几里路,忍不住又问起来。

青瞳叹道:“我希望他能送我们回去,光靠我们两个,恐怕很难回到京都。这人武功极高,又绝不是坏人,可以保我们平安的。”

花笺怒起来,“怎么说他不是坏人?他……他明明是个大坏蛋!他油嘴滑舌,吃了我们的东西,又骂你,还抢了马!欺负我们两个女子,怎么还不是坏人!”

青瞳安慰地搂搂她的头道:“马是我送他的,仔细想想,他并没有做任何坏事。很遗憾,我给他的印象十分坏,如果一开始就求他,未必不行。”

花笺静静地想,似乎这个大个子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可是现在吃的没了,马没了,连马上那么多钱也没有了,全便宜了这个大个子,说他不坏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道:“那你也不用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我们怎么办啊?”

青瞳静一会儿才叹道:“我是在赌,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留下,他才会过意不去,至少会牵挂着我们。现在我们要是饿死了或者被歹人伤了,他会觉得有他的责任。如果我赌赢了,他应该会一路偷偷跟着我们到安全的地方,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他送我们,明着暗着并没有区别。”

花笺张口结舌,半晌才道:“那……那,你直接说不行吗?”

青瞳道:“直接说一定不行,此人身怀绝技,却在这个人人逃难的时候来这里,一定是有要事!我们的事情于我们自己固然重要,可别人可能不当一回事。你说他会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给我这样让他看不起的人当保镖吗?”

她们自己觉得已经走了十几里路应该无事,全不知这番话给树上跟来的人听得一字不漏。那人望着青瞳的背影,心道:这女人心机千折百转,当真不容小觑。好在老子已经听到了,要不然还真上了你的暗当,给你充了一回保镖护院。

他想罢跳下树来回头就走,然而那步子却是越走越慢,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夜风萧萧,这两个丫头脑瓜够用,手下可是稀松。现在遍地盗贼,遇上了绝对放不过她们,就算给她们进了城,钱也都在自己手里,饿也饿死了她们。自己这一走,她们十成中死了九成。

他想起她刚刚所说,“……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留下,他才会过意不去……我们要是饿死了或者被歹人伤了,他会觉得有他的责任……”还真他妈的一点儿不错!他又看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转回头的脚步,脑中清晰现出她的话,“……他应该会一路偷偷跟着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全他妈的料中了。更可气的是,自己明明知道,偏不能不做,只觉得恨得牙齿痒痒,自己肚中什么时候钻进了蛔虫?不如赶些路,进城去打两斤烧酒淹死它。

青瞳和花笺冒黑在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忍着饥饿赶路,两人都出了一身虚汗。更糟糕的是,行至半夜,突然下起雨来。秋雨在夜里冷得直透骨髓,这又冷又累,激得两人不停哆嗦。青瞳和花笺都不是娇弱的人,可这时也当真走不动了,只好抱做一团,在路边休息。

忽听身后蹄声骤起,她们吃惊地转身,见那大个子一脸铁青,喝道:“给我上来!想去哪里痛快走,送了你们咱们两清!”看着她们吃惊的样子,尤其是那个漂亮的,眼睛里掠过的惊讶,大个子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骑着砚台,拉着胭脂,此刻一伸臂,长长的胳膊把两个人都捞起来丢在胭脂背上。扔青瞳又比扔花笺力气用得大,且又把她丢在后面,青瞳赶紧抓住胭脂身上的长毛才没掉下去,却把胭脂的毛拉下不少。胭脂痛得低低嘶叫,然而却忍着没动,等身上两人都稳住身形,才飞身奔跑起来。

两马飞奔,速度十分惊人。大个子只觉如同御风飞行,雨点如同梭子上的线,一道道斜斜打在身上。他心怀畅快,不由大笑起来,“这两匹马,真是越看我就越喜欢,老子活了三十多岁,连赶上它们一半的马也没遇上过,为了它们送送你们也不亏。”

花笺抬起头,不服气地说:“这是它们好长时间没吃饭了,要不然比这还快得多呢!”

大个子点头笑道:“说得是,这马是我的了,可不能再饿着。我们去前方城镇落个脚,填饱肚子再说吧。”他又是一触马镫,砚台竟能在极速中更加快了几分速度。他长笑道:“什么‘竹杖芒鞋轻胜马’,那是没有马,有马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说。”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青瞳接口道。

“干吗?”那大个子转过头问她。

青瞳愣了一下道:“阁下说‘竹杖芒鞋轻胜马’,后面不就是‘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吗?”

“是吗?”大个子道,“说的什么意思?”

青瞳十分奇怪,这人说都说了,怎么又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只好一字字给他解释道:“这是苏轼的名句,说的是他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的事情。那时雨具都失去了,同行的人皆狼狈不堪,只有苏轼一人不觉难过。”说罢青瞳将整首词背了出来。

青瞳说到“回首向来萧瑟处”一句,不由想起萧瑟不知如何了,一时有些发呆。这首词本来浅白,青瞳只在几个字上解释一下,大个子就听懂了,笑道:“说得的确潇洒,不过呀,写这东西的时候他一定憋着怀才不遇的酸气。下着雨,他没有伞徐行就徐行了,还吟啸,怎么没叫人当狼打了!”

青瞳微哂,此词作于苏轼被贬黄州后的第三个春天,一场政治风波几乎要了他的命,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还真是好听!”大个子笑道,“怪不得我那老头子师父给我起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原来还是什么诗啊词啊的。我说他整天嘟囔什么‘竹杖芒鞋轻胜马’,还想这不废话嘛,一双鞋一根棍子能多重?一匹马多重?当然轻胜马,可也得快胜马才有用啊,马又不是用来比轻重的。”

青瞳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吃惊地瞪着他道:“你……你叫……”

大个子满不在乎地道:“我姓任,本来叫壮壮的,师父给我改名叫任平生,应该就是你刚说的那三个字了!”

青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牢牢盯着他看。任平生却笑起来了,“怎么了,妹妹?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我一时没防备这大北边还有人知道我。名字也说了,你想什么呢?是不是盘算着抓住我换五千两银子花花?”

青瞳正色道:“这么说你就是在庞各庄杀官差的任平生了。你别误会,我幼年便听过你的故事,你我今日既然有缘遇到,我日后一定努力留意。若有机会,便替你平了这场祸事,让你这样的男儿可以自由自在地放歌纵马,翱翔于天地之间,对谁都可以堂堂正正报上姓名,不用怕惹下祸端。”

任平生仰头哈哈笑起来,“你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吧,我送你们去富阳县城,离这儿虽然略远点儿,不过是个大县,比前面几个县城容易找到吃的。到了地头咱们就后会有期,你这大恩大德,就容我后报了。”显然是毫不相信她的话。

青瞳无奈,暗想这样的事情难怪任平生不信,现在也确实无暇顾他。后会有期就后会有期吧,等他把自己平安送到富阳县,县令自会派兵护送她们南下,也不需要他保护了。日后若有机会为他脱罪,自己做了就是,又不用他在一旁看着。

于是她不再多话,夜风中三人两骑继续奔驰。突地咕噜噜一阵大响,声音洪亮得超过平时大叫。花笺指着任平生的肚子“哈”的一声刚笑出来,自己的肚子也毫不逊色地叫起来,紧接着青瞳也不能幸免。原来饿肚子的声音还能传染,夜的寂静被这蛙鸣一般的咕噜声划得七零八落,一人方歇一人又起,唱歌一般响个不停。

任平生看看自己又看看青瞳两人,笑了起来,一拍砚台冲向前去,随口唱道:要钱何用?亮晃晃金子满屋银满箱,不当饭也不当粮,你倒试试吃一口,崩破牙齿烂肚肠,哎哟哟,去他娘!

青瞳和花笺打马追上,觉得这个人忍着肚饿唱歌挺有意思。他嗓子不怎么样,唱歌没什么调,胜在中气足,倒也不难听。他来了兴致,又唱起来:娇滴滴情人却在他家床,他家床上绣鸳鸯,相亲相爱水中央,一阵大风吹干水,原来是个臭泥塘,哎哟哟,去他娘!

花笺“呀”的一声红了脸,啐道:“说什么呢!”

青瞳却呆了一呆,不由跟着轻轻道:“……相亲相爱水中央,一阵大风吹干水,原来是个臭泥塘……”见她没了声音,任平生接口,“去他娘!”

青瞳扬起头,大声道:“对,去他娘!”花笺惊讶无比地回头看她。青瞳扬手虚击一鞭,马儿一跃而起,飞速奔去。花笺被出其不意地一闪,只得两手抓牢马缰稳住,叫起来,“哎呀,你发什么疯,还说脏话,你……你……你……”

任平生道:“这算什么呀,这就叫脏话了?还有带色的没好意思倒出来呢!”

青瞳道:“任平生,再唱一遍!”

花笺气道:“都疯了,神经病!省点儿力气吧。你们不饿啊?!”任平生道:“孙子才不饿呢,就是饿得难受,才要找点儿乐子,是不是妹妹!听了我的歌,你不但不饿还能不冷呢!不信你试试,保你从心里往外那是一阵一阵地热啊!哈哈哈,我就唱了啊,你听着,我再唱更好听的给你听啊……”

他作势要吼,花笺连忙捂住耳朵,任平生哈哈大笑,大声唱起来。魔音入耳,根本捂不住,还好他说得颇为暧昧,唱的却是一般的采茶小调,不带颜色了。这些小曲大部分都是广为流传的,花笺听了一会儿就不自觉拣会的接几句。她越来越高兴,自己也唱起来了。他们两个唱的多半是乡间俚曲,青瞳会的极少,只在一旁听着,漫漫长夜竟是极开心地过去了。

天亮时路过一个小村,任平生停下马叫她们等等,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抽出一张贴在墙上,嘴里嘟囔,“就剩这几张了,虽然还没找到什么童参军,可老任也对得起你王大人了。我饿成那样,这点儿浆糊也没舍得吃了,都留着贴告示,全是白面熬的呢!”

他贴完来到马前说:“走吧!”抬头见两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奇道,“怎么了?我说可以走了!”

青瞳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墙道:“任平生,这些……这些……都是你贴的?关中沿途的布告也都是你贴的吗?”

见任平生点点头,青瞳紧张得嗓子发干,又问:“你找定远军参军童青木?”

任平生道:“我半个月以前救了十几个人,为首的青年姓王,是英国公王敢的小儿子。他三个哥哥都战死了,他爹又叫他出来引开敌军让皇帝老子跑路……”任平生摇摇头,“迂是迂了点儿,可是老任在整个大苑就没见过这样的将领。我把这小王送回去,英国公郑重托付我找这个叫童青木的人,我实在不忍回绝。”

他目视远方,难得地露出正色,悠悠道:“童参军,一夜破三关,妙计退顽敌,我也听说过。他真的能救国救民吗?可这个人又在哪儿呢?”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青瞳一把抓住手臂,“太好了,既然如此,你就带我去见英国公吧。”

任平生被她吓了一跳道:“干什么?你知道童参军的下落?”

青瞳勉强按捺激动,整整衣襟正色道:“告诉你一件事,我就是一夜破三关的参军童青木。你先莫声张,先把英国公那边的战况和我说说,我再做打算。”

任平生睁大眼睛看着她,凑过来小声道:“告诉你一件事,我就是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切莫声张,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黎明时分,富阳县城外来了三个一身灰土的旅人,为首的男子身材很是魁梧,将后面两个女子都遮住了。昨天青瞳气得不轻,到现在也不想和任平生说话。开始花笺还力争自己没有说谎,可任平生油盐不进,一副痞子样地看着她笑,直到青瞳一声大喝,“花笺别说了,他不信就让他继续找,找死他个王八蛋!”

花笺吃惊地看着青瞳,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听见她骂人。她不由回头打量任平生,看来这王八蛋气人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可县城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下上百个灾民,看到他们三个有马的人过来,都快快地让了让路。终于到了卯正三刻,守城的兵士先挤出来一个,喝道:“没有通关路引的,一律不准进城!正午舍粥,离城门三里,饥民城外等候,有擅入者立即格杀!”

他把原话喊了三遍才打开城门,门后一列士兵已经亮出刀来预备着了。前面又有几个兵士拿棍棒交叉挡住道路,众灾民拥挤地趴在棒子上向城里伸长脖子望。在他们眼里,进城就是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人群中有路引的只有少数几个,兵丁仔细验完路引按照惯例一伸手,这些人也习惯了,各自从怀里掏出银钱放到他们手上,才一个个鱼贯通过。不能过去的人满脸绝望,能进去的人也面色灰败,谁也没好多少。

兵士的理由是——不是饥民就是有余钱余粮的,既然有,圣旨上都说得明明白白,就得拿出来大家一起花。你若不拿,那不是饥民不能进城,就是胆敢抗旨,就地格杀也没有冤枉了你。至于这些余钱嘛,当然是县衙里的人先用了。

到了任平生时,一个领头的接过他的路引,一旁的兵丁把手伸出来照例要钱。任平生仰头向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和老子要钱,瞎了你的狗眼!你看老子像有钱的样吗?”神态十分嚣张。

那士兵大怒,骂道:“你他娘的耍我!”扬刀就砍。领头的拦住自己手下,任平生的路引是王敢亲自发的,那可不同于一般商贾。他又仔细打量任平生,见他身材如此魁梧,神态又轻松自若,恐怕惹不起,于是道:“路引无误,让他进去吧!”

那士兵兀地“呸”了一声,喝道:“走走走!”

任平生回身叫青瞳和花笺:“进来吧。”

士兵抽出刀来拦住,喝道:“路引!”

青瞳伸手入怀,准备掏出玉印给他看。

她的公主印信本来在那场沙暴中丢失了,后来萧图南派出整整六万人翻遍沙漠才给她找了回来。她摸到玉印,难免又想起萧图南。现在不是欷歔的时候,青瞳刚掏出玉印,任平生却已经回过头来,向领头的骂道:“你他娘的刚才没看清楚吗?老子是兵马司的,当兵的大爷带两个妞还要什么狗屁路引,你敢耽搁军情?叫你们当官的出来说话!”

那士兵头干咽了一口唾沫,任平生越横他越不敢惹,只好干笑一下,“这……手下人不懂事,请过去吧。”

青瞳已经进了城,却忍不住又转回马头来到那兵士面前道:“这位官爷,你坐守城门要地,就这么轻易放我们两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去了?”

士兵头愣了一下,越发相信他们是找碴的,赔笑道:“军部的官爷都是有紧急军情的,小人怎么敢耽搁!”

青瞳道:“你认为什么军事要务会带着两个女子?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不打算盘问盘问?”

“这……这……”士兵干笑,他自然往那方面去想,可不敢说,勉强挤出来一句,“两位小姐,这个……这个,军情也是需要的,这也不是第一次看见。”

青瞳深吸一口气,大声问城外饥民:“众位乡亲,我没有路引,他们也放我进去了。你们留在城外,死等着每天中午那一点儿米汤,家中的亲人有多少就要饿死了,你们也没有意见吗?”众饥民唯唯诺诺,一个人也不敢出声。青瞳等了许久,长叹回头,打马便走。

他们走了一会儿,任平生斜看着她道:“说那么一大篇子,我还当你打算救门口那些人呢!”

青瞳神色肃穆,“我要救的不是这百十个人,而是社稷江山。这般麻木的人谁也救不了,我今天就是想办法让他们吃上一顿饭,他们还是任人欺压的货色。人不自救,却想求谁?”

任平生看了她半晌,点点头,“说得对,我折腾了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没想到你小姑娘一眼就看透了。我十几年才练出的硬心肠,你也天生就有了。你呀,以后肯定比老任有出息!可惜这样的人我却不喜欢,行了,前面就是当铺街市,你的东西我都给你系在马脖子上了。那么些珠子打着滚也够你们花了,这匹黑马我骑走,花的给你们留下。我们后会有期!”

青瞳道:“你还想去找童参军?”

任平生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有一点儿希望也不应该放弃,老任无论如何也要再找找才是。”

青瞳一声冷笑,“你八尺高的汉子,难道不求人就做不了事吗?王敢让你去找童参军你就去找,找到又如何?你们打算依靠一人之力重整山河?若是一直找不到,你们是不是就只能眼看着事态越来越坏,最后抱在一起痛哭天不佑我?任平生,你还敢大言明白了自救的道理,我一个小女子都替你羞愧!”她说罢打马便走,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青瞳走得痛快,心却时时牵挂着后面。这任平生应该不至于小气,受了自己斥骂赌气便走吧!可惜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马蹄声,任平生没有跟过来。

青瞳心里长长叹息一声,也顾不得他了,带着花笺径直来到富阳县县衙,将玉印盖在纸上递了进去,自己在府外等候。片刻大门洞开,衙役们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略有些富态的富阳县令谢东升快步跟着。由于青瞳的大义公主是特赐了享亲王禄的,她的印信也是亲王才能用的六寸白玉印,整个大苑只有九皇子显亲王等三个人才有。

因为大苑有女皇,公主的身份在道理上向来和皇子平齐,也就是说青瞳享有亲王的一切权利。危急时,这颗印信就可以颁布政令。当然,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多数的公主只是相当于郡王的封号,少数极受宠得了亲王级别封号的公主多半还是好好地在家里待着。

像公主只带着一个宫人出门真是难得见到!谢东升虽然觉得匪夷所思,然而印信验过,却是丝毫不假,而且看青瞳神态断不是一般女子所有。他刚才又听下人禀报,公主骑来的胭脂马一靠近马厩,县衙中原来养的马匹都自己让开道路,不敢与它争食。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女子来历不凡,此事信了顶多损些脸面,若是无礼盘问却可能惹出大祸,所以不敢怠慢,一边命人在正厅设下宴席,一边亲自侍立伺候。

宴席十分精致美味,花笺吃得十分香甜,青瞳却有些食不下咽,边吃边问富阳县一些军情、民情。

这富阳是一个大县,军队在这里设有粮仓,备有几千担军粮。一个月前,王敢发来边报命他就地招募五千士兵,青瞳于是问他招募得是否顺利,谢东升有些支支吾吾。现在兵荒马乱,任他怎么宣传大忠大义,为国分忧,愿意参军的也不足百人。

谢东升看到公主脸色不好,忙说几日之后又来了一封军报,说关内侯元修的五万精兵已经开拔勤王,目前全数收编到禁卫军之中,统一由王敢调度,所以民勇的招募应该不那么紧迫了。

青瞳更皱紧了眉头,关内侯私养的这五万精兵以前周毅夫和她说过,战斗力算优等的了。上一任关内侯元承茂本是一个富甲关中的商人,曾经有救驾的大功,先皇特许他坐镇一方,可自己招募不多于五万的士兵。元承茂倾尽家财,将这五万私兵装备得精锐无比。

以前有二十万定远军云中坐镇,皇帝也不太在意关内侯这些兵马,后来定远军流散,景帝对这五万兵士不由十分忌惮,数次下旨限制关内侯的权力。没想到大难当头,元修竟然丝毫不计前嫌,倾巢出兵保王护驾来了。

有了这五万精兵,自然多了几分仰仗。青瞳微微点头道:“谢大人,依你看关内军军容是否威严?战力如何?”

谢东升愣了一下才道:“微臣也只是耳闻关内军是军中精锐,没见过他们的一兵一卒,战斗力……这个臣却不得而知。”

“什么?”青瞳眼中霍然射出寒光,“富阳县是南行必经之地,关内军南下勤王,你怎么会没有见到?”

“啊……这……”谢东升张口结舌,他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回答不出。

青瞳思路一时混乱,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到桌子边坐下,夹起一筷子竹笋却不吃,只轻轻叩着桌子想事情。谢东升被她弄得很紧张,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过了一会儿,青瞳才抬起头道:“谢大人,你再说一遍,关内侯的五万兵士是他自愿打散的,还是合兵后被王敢强行打散收编的?”她的声音和缓了许多,筷子上的竹笋也送进嘴里慢慢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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