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漆黑的夏夜,仿佛黎明再也不会来临。苏北坡坐在走廊冰凉的长椅上,看着眼前的人群忙成一团。
顾丽雯仪态尽失,她跑到苏北坡面前,狠狠给了苏北坡一巴掌。
“如果不是你!”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恨,“如果不是你!!!”
苏北坡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呆呆地望着顾丽雯。
顾丽雯象受伤的疯狂的野兽,她露着森森白牙,恨不得对着苏北坡的喉头咬下去,要亲眼看着牙齿底下,渗出汩汩的腥腻的鲜血。
李文韬跟李明珠死死拖住顾丽雯。一阵阵哀叹般的哭泣,久久回荡在医院里。
苏北坡不敢相信这种结局,突然间变成一只牵线木偶,线头动一动,人才动一动。她找啊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北纬极。
她说:“出了什么事?”
北纬极惨白的一张脸,静静地望着她。久久不肯吐出一个字,她直挺挺地站着。
等啊等啊等啊。
苏北坡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北纬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他……”
那个“他”字刚刚说出来,牵着木偶的线终于断了。“砰”的一声,苏北坡直挺挺地往后一倒。
几天后,苏北坡在南溪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某间病房里苏醒过来。窗前站着一个沉默而修长的身影。仿佛是察觉到了背后那一道微弱而黯淡的眼神,北纬极转过身,面对着苏北坡白得几乎透明的小小的脸颊,她的下巴尖尖的,大而黑的眼睛有些茫然,整张脸看起来,象经了一场暴雨的梨花,娇柔得令人怜惜。
北纬极走到苏北坡的面前,怜惜地看着她。他的眼底,她就象一抹游魂,飘荡在眼前,似乎一阵风吹来,就可以把她带走。
想到这里,北纬极的心底有一丝恐惧,他紧紧抱住苏北坡。楼下的街道里,有叮铃铃的自行车驶过的声音,声音越来越遥远,象是一缕淡薄的白烟,消失在茫茫人海的街头。
“嘣”的一声,苏北坡的心里有根弦断了。整个房间变得空荡荡的,空洞得有一股湿热的燥气浮上来,浮上来,一直浸入骨髓,浸进心底最深层的地方,心底里的冰库,寒意渐上,一丝丝冷冰从胸口扩散,遍及全身,只是一瞬间,她的衣衫就湿透了,在这炎热的夏季,她仍然觉得寒入骨髓。在冷与热的交替里,她仿佛置身于十八层地狱。
夏季很快就过去了。
苏北坡抱着书本走在校园洋槐大道下。
常常走着走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着:“小北!小北。”转过身去,就看到了齐敏博。
苏北坡惊喜地向他跑过去,一道亮亮的阳光,从洋槐树叶的缝隙里穿了过来,明亮得叫人想流泪。
苏北坡再仔细看看,齐敏博已经消失在光圈里。
苏北坡就象一只蚕,紧紧地、紧紧地把自己包裹在回忆的蚕丝里。她象只绵软的蚕茧,温柔地、坚强地、极有韧力地在校园里滚来滚去,外界任何一丝声音一点景象,再也听不到看不到。她——把自己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
苏北坡辞了莲华盛世的工作,把“星光别墅”清洁的工作交还给了纪越洋。李文韬跟李明珠也仿佛跟着消失了一样,在这个校园里再也没有见到过。苏北坡只在一个初秋的傍晚看见过张家林和唐诗诗,因为齐敏博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人,所以连带着他的事,传到学校,在校园里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浪。
张家林和唐诗诗看见苏北坡显得十分吃惊。
唐诗诗看见苏北坡憔悴的模样,心底涌出一丝担心,她站在苏北坡的面前,喃喃,“小北,其实……”
张家林在远处大声喊道:“诗诗!!快点!再不去,该来不及了……”
唐诗诗还有半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向张家林跑去。她甚至还回头,跟苏北坡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