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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是他的替身么 (1)

冬天,美国的街头呵气成冰。安娜却在餐馆后面的巷子里洗着一大堆碗碟。她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可是那些碗碟还是堆得像座小山一样,怎么都洗不完。她越洗心里越愤恨。虽然成功来到美国,可她并不敢联系马建斌。天知道那个叔叔会不会帮着郝星雨把她抓起来,将她遣送回国害她吃牢饭。如果不是安琪,如果不是郝星雨,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学校上课,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

劳累一天,终于可以回去休息。房间狭小简陋,冷风不时透过坏掉的窗户吹进来。安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咳嗽声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糟,天气越来越冷,她连觉也睡不安稳。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头重脚轻,可她依然只能努力爬起来去工作。想起那该死的碗碟,她就厌烦无比,可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继续去洗盘子。她已经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卑微,如此潦倒。生存的巨大压力,压得她已经来不及去想多余的事情了。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冷,她身上的大衣不怎么御寒,只能边走边给双手呵气取暖,边呵边咳嗽,整个人苍白疲倦。

天下起小雨,安娜瑟瑟发抖,再没有力气往前走,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依稀间,看见一个人影朝她走近,那人的影像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一把雨伞出现在她头顶,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

安娜眩惑中,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是辰熙。她怔怔地望着辰熙,辰熙朝她微微一笑。她泪眼朦胧地伸出手去,努力想要看清:“辰熙,是你吗?”

男人把伞递给她。

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和辰熙不同的年轻面孔,看上去比辰熙斯文秀气一些。

安娜迷惑道:“你不是辰熙吗……不是辰熙,还会是谁?”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我叫宋承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茫然地摇头,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安娜捂着喉头,猛然坐起身,从梦境中惊醒。她心有余悸地环视饭店房间……确定自己已经不在过去,这才安下心地松了一口气。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温暖地照了进来,屋内顿时一片明亮。噩梦结束了,安娜,你有了承昊,所有的噩梦都结束了。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梳洗打扮一番后,出了房间。外面,一个斯文清俊的男子刚好也从房间里出来,和她正对上。

安娜看到男子,笑道:“承昊。”

宋承昊回她一笑:“早。”态度斯文,彬彬有礼。

两个人一起离开酒店,上了同一辆车。车子平稳向前驶去,最后停在一处灵堂前。

灵堂前,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神色焦急地观望着什么,眼底隐隐有着企盼——他,正是宋氏集团董事长宋礼源。

宋承昊下了车。宋礼源看到儿子一身白西装,不觉皱了皱眉:“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在国外念了几年书,连国内的规矩也忘记了?”

宋承昊对父亲一声冷笑:“你不觉得由你来教我规矩,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吗?”

宋礼源压抑着情绪:“你要恨我没关系,但里面那个人是你母亲,你至少应该尊重她。”

“就是因为尊重她,所以才明了她现在的心情——现在的她不需要我哀悼,因为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等你回家,不用再忍受你的背叛,不用再整天活在痛苦跟煎熬的日子里……”说完,宋承昊不再理会父亲,径自入内。

旁边的秘书担忧地看着宋礼源:“董事长……”

宋礼源以手势制止秘书说些什么,往停车处看了一眼。

远远地,安娜站在车外,礼貌地跟宋礼源点头示意。宋礼源转身入内。

告别仪式正在进行中,宋夫人周美霖的照片挂在灵堂中央。来吊唁的人陆续上前致意。承昊和父亲并肩站在家属席上,向前来吊唁的人回礼致意。

承昊的白色西装,在一片黑衣中显得格外突出,人们不禁低头窃窃私语,而他完全不在意。此时此刻,他眼里心里,只有母亲一个。他以为自己不会哭,但抬头看母亲照片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眼眶泛红。

告别仪式仍在继续,情绪崩溃的承昊却冲出灵堂,眼睛里是克制的泪水。

宋礼源追出来:“承昊,我们谈一谈……”

承昊站定,回头看他:“谈什么?要我恭喜你吗?可以……恭喜你终于解脱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翻你的旧账,议论你是靠着老婆的支持才获得了今天的成功,也再没有人约束你的背叛和出轨。”

宋礼源激动起来:“承昊,你说这些话不觉得烧心吗?这些年来,你想过要理解我吗?我对你妈,就算爱得不够深,但也是充满了感激和尊重!如果不是周氏家族一再干涉我和你妈的生活,一再打压我的努力和自尊,我跟你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管我付出多少心血想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靠老婆起家的窝囊废!你告诉我,有哪个男人能够长年累月忍受这种压抑?你了解过我的感受吗?”

承昊看着父亲,目中只剩下了漠然和不屑:“你又理解过我妈的感受吗?从小,我就看着妈每天都在等着你回来,每天晚餐的餐桌上,永远都会为你摆一副碗筷,直到饭菜都变凉……你了解过我的感受吗?你了解那种每天晚上对着一副空碗筷吃饭的感觉吗?!”

不远处,安娜从来没见过承昊这一面,她惊讶地看着,同时也为无意中了解承昊的内心而兴奋。

承昊继续控诉着父亲的残忍无情:“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因为我怕继续陪她等下去,我会连她都开始恨,恨她那么傻,那么懦弱,恨她居然一直爱着那个可恨的男人!所以我逃走了!”

宋礼源哑口无言,想伸手安抚儿子,承昊却侧头躲开。这种温暖他早已不习惯了。

宋礼源努力想为自己辩解:“承昊……你应该明白,每件事情不一定有谁对谁错,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跟你妈的婚姻是个悲剧,我不也是个受害者吗?你知道每天我多害怕回那个令人压抑到窒息的家吗?既然走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各自放对方一条生路?你妈就是不肯放手,难道这也是我的过错吗?”

简简单单一番话,抹杀了一个痴情女子为了挽留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仿佛是周美霖死霸着他,坑了他一辈子。仿佛她的一切不幸,都不过是自作自受!

承昊怒极反笑:“我承认我没有理解过你,但今天我总算通过你理解了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宋董事长,对你来说,放手就那么轻而易举吗?你跟我妈宣誓结婚的时候,你要对她终生不离不弃、一心一意的誓言呢?一个男人要在婚姻中承担的责任呢?你的道德底线和良心呢?你受不了压抑,就要让别人接受你的背叛吗?!宋董事长,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因为——你不配!”

愤怒的承昊头也不回,上了车,安娜紧随其后。车子掉头,扬长而去。

宋礼源只能呆呆看着,颓丧又无奈。

安琪回到家,看到芸希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房产信息发愁。安琪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还在找房子?”

芸希道:“本来说好在你这里只是暂住,没想到住了那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了。”

安琪沉默了一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芸希一愣,看向安琪。

“辰熙过世之后,你跟奶奶突然搬走……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大概是时间具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吧。本来不想回来,怕触景生情,可我发现,不管跑到哪里,都改变不了悲伤的心情,反而觉得离辰熙更远了……”

安琪眼圈渐渐发红:“你很了不起,辰熙知道了,一定觉得很骄傲。”

“你才了不起,帮安娜顶罪,却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这种境界我可一辈子都达不到。”

安琪轻叹一口气:“我其实不是帮她,是在帮自己赎罪。如果不是我自私地想要拥有辰熙,如果我能早点察觉我对安娜造成的伤害,早点发现她有多恨我,辰熙就不会离开……”

芸希忙劝慰她:“安琪,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安琪微微笑着,伸手揽住芸希:“不要找房子了,跟我住在一起,让我代替辰熙照顾你。”

芸希怔住,感动地点点头,跟安琪相拥。两人眼里都有无法抹去的伤痛,脸上却依然坚强地带着笑容。一旁的相框里,是辰熙灿烂的笑容。

安娜和承昊进入一家高档餐厅,坐下点餐。她已经知道许多以前她不知道的关于承昊的事。原来他不只是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而且和父亲之间竟然是那样的关系!这次他回来,本打算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就走,可却发生了点小意外。在周美霖吊唁会外面和宋礼源吵了一架后,第二天宋礼源就来找他,并让他看了周美霖留下的遗嘱。遗嘱里,将周美霖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都给他,条件是他必须留在宋氏集团工作,否则就意味着放弃继承。

等上菜的间隙,安娜道:“承昊,只要你留下来,你就是宋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了。”她打定了主意要得到他,自然不愿意自己未来的丈夫白白放弃这么大一笔财产。失去了刘辰熙,她还可以拥有更好的男人。

承昊不耐烦道:“我对这个没兴趣!”

安娜劝道:“我知道你没有兴趣,可是你想想,这是你母亲整个家族留下的产业,难道你就忍心这样放弃,把它交到别人手里?如果交给你父亲也就罢了,但如果你父亲另娶,被她骗去这份家业呢?”

承昊闻言,微微一惊。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安娜见他有些改主意的意思,见好就收。以她的身份,不好多劝,免得让人起疑。

承昊却陷入迷惘。他的专业是玩具创意,他的兴趣在那里。他不喜欢应酬,何况宋氏是做服装的,他完全没有兴趣接手。可是又不甘心母亲辛苦一生,却为他人做嫁衣。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安琪牵着一个年约四周岁、生得白嫩可爱的小女孩,唱着歌走向幼儿园。小女孩兴奋地帮她打着拍子。

芸希走过来,朝二人打招呼:“晓爱!早安。”

叫晓爱的小女孩看到她,咧开小嘴,无声地笑了。

芸希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晓爱,今天比较晚哦,是不是赖床?”

晓爱害羞地笑着,看安琪。

安琪向芸希解释:“早上比较冷,所以起得晚了一点。”又去看晓爱,“明天就不会了,对不对?”

晓爱对芸希用力点头。芸希笑了,对小女孩道:“快点进教室吧。”

晓爱进入幼儿园内,进去前,不忘回头跟安琪挥手道别。

安琪微笑着回应:“晓爱拜拜!”

顺利完成了送晓爱上幼儿园的任务,安琪这才低头看手表,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糟糕,快来不及了!”

芸希问:“要赶去市场买菜吗?”

安琪兴奋道:“不是!从今天起,我要在宋氏集团工作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在宋氏集团找到一份做清洁工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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