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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城战?野战? (2)

安国寺惠琼很实诚地把上述理由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言辞方式讲了一遍。听完之后,石田三成虽说不爽,但也没辙,现在要再去跟毛利辉元计较这个计较那个的话,估计就得延误战机了,好歹人家也算是出兵出儿子了,也就罢了吧。

于是他继续挨个问下去:“你有啥意见没?”

挨个回答:“没有意见。”

一直到了岛津义弘那里的时候,他说:“我有意见。”

三成问:“你有啥意见?”

“德川家康今天刚刚抵达赤坂,长途劳顿必然防不胜防。不如今天晚上前去夜袭,怎么样?”

“对!就像当年捅狭间一般!”还不等三成说话,底下已经有人叫好了。众人一看,发现是义弘老爷子的资深粉丝—宇喜多秀家。

而小西行长、毛利秀元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觉得这个办法似乎不错。

但石田三成却似乎不太赞成:“德川家康今天已经被我们摆过一道了,怎么可能中第二次标?”

所谓“摆过一道”,指的是这天早上,石田三成手下大将岛左近带了五六百人跑到德川军阵地前摸鱼,然后又安排宇喜多秀家的家臣明石全登带了一帮火枪手在后埋伏,结果把德川军下的大名中村一荣和有马丰氏给成功地引诱了出来。就在这两队人马渡过杭濑川之时,突然千余杆铁炮齐发,当场就被打死打伤了数百人,中村家家老野一色赖母当场被乱枪打死。石田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前哨战的获胜,也让石田方信心倍增,觉得决战胜利指日可待,天下就在眼前。

石田三成的意思就是:德川家康既然被如此胖揍了一顿,肯定会加强戒备,提高警惕,再去夜袭估计成功的概率不大了,很有可能跟当年小牧山长久手会战的时候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岛津义弘则坚持认为,德川家康是个久经沙场的高玩,而你石田三成就是个肉鸡,肉鸡想的到的,高玩绝对也能想到,你越是觉得他会提高警惕,他就越是明白你不会来偷袭。所以,我们就应该要反其道而行,出人意料一把,彻底贯彻“兵者诡道也”这句至理明言。

尽管被当众指为肉鸡比较不爽,但鉴于人家说的是真话而且的确有一定的道理,所以石田三成也不好发作,再加上底下一群诸如宇喜多秀家之类的人也非常赞成夜袭,所以双方一时间只能唇枪舌战摆事实讲道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下走进来一个人,也不打招呼,径直来到三成身边,然后低下头对着他轻轻附耳说道:“大人,有情报。”

进来之人,就是今早去摸鱼的岛左近,是石田三成手下首席大将。顺便一说,次席大将叫横山喜内,也叫蒲生乡舍,因其当年侍奉蒲生家时功勋卓著,所以被赐了主姓,不过后来就随了石田三成。

岛左近,也称岛清兴,大和出身,即今天的奈良县人,不过也有传闻说这家伙是生在对马岛的,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 所以这种说法可以无视。

左近在年轻的时候就出仕了统领大和一国的筒井家,并深得当主筒井顺庆的信任,并让他当了侍大将。在筒井家和松永久秀对抗的那几年里,岛左近屡立战功,异常活跃,而且他为人忠心耿耿,在筒井顺庆居城被夺,沦落为奈良县游击队队长之后,左近依然不离不弃,心甘情愿地担任了游击队的小队长,继续战斗在抵抗松永久秀的第一线。他和另一名家臣松仓右近重信一起,被合称为筒井家的左近右近。

在跟松永家打游击的日子里,虽说过得比较苦,有好几次自己的几十个人被人家几百上千人围成一团乱打,险些连命都送掉,但岛左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织田信长的大军到来—之前已经提过,因为明智光秀说情的缘故,信长让筒井顺庆继续统治大和一国,从此算是天下太平,除了松永久秀时不时地谋反一把然后被信长镇压,让边上的筒井家心惊肉跳一下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事儿了。

天正十二年(1584年),筒井顺庆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年仅三十五岁,没有留下儿子,所以由他的侄子筒井定次继承家业。

或许是因为性格不合的缘故,新当主定次跟岛左近几乎是逢会必吵,大会大吵,小会小吵,关系极烂。

吵架的结果是左近决定惹不起躲得起—离开了侍奉多年的筒井家。

辞职之后,他先后在丰臣秀长和蒲生氏乡的手下打过工,最终他觉得与其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如当一个自由职业者自在。就这样,在天正十八年(1590年)前后,岛左近来到了近江国的山里定居,成了一名浪人。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一天,左近正在家里喝小酒,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戴讲究,大约三十岁出头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他便自我介绍了起来:“我是石田三成。”

要说这事儿其实挺凑巧的,左近的新家其实离石田三成的居城不远,换句话讲,他所在的那块地方,是三成的领地。

虽说岛左近风里来雨里去了几十年,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但想到自己身为一介下岗人员,居然会有父母官亲自登门访问,不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于是他一边让三成进屋一边问道:“不知石田大人来寒舍有何贵干?”

“我想请岛大人来我这边,不知意下如何?”三成一副真心诚意邀请加盟的神情,其实他的内心也的的确确是真心诚意的。因为就在此之前的小田原合战中,三成负责攻打忍城,结果那次作战被不擅军阵的他弄得一地鸡毛,几乎成了全日本的笑柄。在总结了经验之后,石田三成认为:天赋是爹妈给的,强求不得,不会打仗就是不会打仗,再学也没用,所以干脆就不学了,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强有力的会打仗的猛人,来辅佐自己。而在考虑人选的时候,他首先就想到了刚在自己领地定居的岛左近。

左近听完三成的邀请,原本笑着的脸就僵住了:如果他真愿意出来当家臣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辞职不干了,现在闲居在此,本身就是向外界宣告自己不想再在江湖飘了。可眼前的这位石田大人却还不辞辛劳地找上门来,着实有些不解风情。

但人家毕竟是父母官,以后还得在他的领地里种田把妹,所以拒绝的态度不能太生硬,故而岛左近先是试探性地来了句:“请问石田大人,打算出多少俸禄呢?”

言下之意比较明确:我是有身价的人,别以为三瓜两子的就能把我给买了。

“两万石。”石田三成满脸认真地说道。

岛左近愣住了:一来他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开这么高的价码,二来他知道,当时石田三成的俸禄也就是四万石。

顺便一说,两人之前并没有半毛钱的交情,连面都没见过,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认不出对方的那种。

这事儿就类似于一个老板跑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下岗工人家里,跟他说:“你来我公司吧,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当然,这个下岗工人可能之前当过市劳模或者三八红旗手什么的。

如果不是开玩笑,那么答案一般只有一个。

它被叫做诚意。

在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之后,岛左近结束了自己的无业生活,再度出山。

左近在三成身边很受重用,不但高官厚禄天天给赏,领导还时不时地会带他出国考察访问几次,比如在朝鲜开打的时候,左近就经常跟着三成来到战争第一线,慰问视察奋斗在异国他乡的远征将士们。可以说,他不单单是石田家的首席大将,同时也是石田三成的军师。

再说三成一看左近自称有情报,也顾不得是在开会了,连忙问道:“什么事?”

为了表示信任,他还特别示意岛左近不用吹耳边风,直接说出来就行。

“德川家康的军队从昨天开始似乎都开始调动了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佐和山城。”左近也不客气,当着大伙的面就说了出来。

佐和山城是石田三成现在的居城,前不久刚刚搬进去的,他的工资,也从之前的四万石涨到了十九万石。

“什么?”三成很震惊,他没想到家康居然会来这一手—也不搞攻城战什么的,直接就往自己老家去了。

“这是经过多方打探后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

“必须必须要挡住他们才好。”石田三成的额头上开始冒起了汗珠子,尽管此时已是秋天。

“那么,就只能”倒是岛左近开始犹豫了起来。

“就这样了。”石田三成猛地站了起来,“全军出动,阻击家康!”

不过由于事发突然,所以在哪儿阻击,怎么阻怎么击,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考虑,故而三成宣布暂且休会,等他想明白了再议。

虽说我们把石田方的会议放在了前面讲,但事实上,德川家康那边的会议其实开得更早一些,不过也无所谓,我们现在就掉过头来说说这一边吧。

德川家会议的气氛明显不如石田家的:首先是因为之前在杭濑川输了人家一阵,大伙心里郁闷;其次是由于三成据城而守,拥有地利,不好对付。

谁都明白,参加战争的双方大名其实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谁跟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关系。如果一旦陷入持久战的话,那么士气低的一方就必然会输。现如今三成他们刚刚胜了一阵,又以大垣城为据点,双方人数相当,显然更具优势,如果要打持久攻坚战的话,那家康很可能会输给他的。

还有一个相当要命的原因,那就是大阪城在石田三成的控制之中。

要知道,德川家康的主力部队是福岛正则、黑田长政那帮人,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诛三成”,最终目的是为了效忠少君丰臣秀赖。虽说现在淀夫人表现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毕竟城和人都在三成的掌控之下。谁知道万一这仗打了个旷日持久,石田三成会不会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把秀赖小朋友给抬出来?这秀赖要是一出马,福岛正则他们的立场岂不就没了?

所以,对于家康而言,必须要速战速决的干活,拖时间大大的不要。

要快速决胜负,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野战。一般而言,两三天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比如当年的三方原,再比如当年的长筱。

不过石田三成肯定不愿意打野战,毕竟没有人会傻到有城不守的猪头三地步。

于是,在军议上,德川家康先叫过本多忠胜:“你立刻派人出去,四处散播谣言,就说我要攻打佐和山城,然后让井伊直政的大营人马开始调动。”

“遵命。”本多忠胜起身弯腰领命,然后离场开工,跟着一起走的还有井伊直政。

后来的事情我们前面就讲了:石田三成和岛左近当真了,然后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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