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上一炉清新的熏香,轻烟飘逸如蝶,在房内静默的荡漾。
西楼的两手握在一起,坐在桌前。烛光如黄昏时的余晖,淡淡的橙色,让人有些微醺。
莫无恒在一旁站了很久,西楼不说话,他也不说。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西楼忽然站起身,打开柜子,拿出那个锦盒递给莫无恒。
莫无恒疑惑的接住,带着询问的目光。
西楼面露一丝淡淡的笑,“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也是你与我合作的目的。”
他目光忽的一怔,“凝魂珠?”
西楼径自走到窗前,开了一点小缝,让凉风穿透进来,“我们曾有约,在拿到凝魂珠前,听我的吩咐,现在我已经帮你拿到了。”
莫无恒不解,沉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无法否定,在此之前你并不是很信任我。与其说我们合作各取所需,不如说是你对自己的心里安慰。因为你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寄希望于我。那么现在,你是否能信我?”西楼不紧不慢道。
莫无恒郑重点头,“是。我相信你能做到你答应的事。”
“我们的合作里只有凝魂珠,那么现在我说,我能帮你拿到去尘散,我们的合作是否能继续?并且事先提醒,今后的路,恐怕更加危险。”西楼道。
莫无恒毫无犹豫,“好。倘若你能做到,我向你保证,在期限之内无论你什么时候拿到去尘散,我会一直助你,直至你的计划完成。规定期限并非我不信你,而是过了那个时候,恐怕凝魂珠与去尘散也没有用了。”
西楼停顿片刻,没有说话。忽然道,“计划有变,我现在所要做的事恐怕差之毫厘就有刀山火海的危险,你真的敢如此承诺?”
莫无恒面色不改,冷峻的脸上带起不羁,“我与你们不一样,在这个世上活着,早就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什么危险是我所惧怕的。”
她带着探究的意味,看了看莫无恒,笑了起来,“我答应过燕行柯,绝不将此事波及到旁人。若真有危险时,你不必管我,不必牵连进来。”
听着她的话,莫无恒有种危险的预感,“到底有什么变化?”
西楼冷着脸,一字字道,“告诉悦心,我交代她的事,她可以放手了,如果她能让夏陌与我再无什么瓜葛最好。以后夏陌那边,我再不会管。然后,我要见韩霜。”
莫无恒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应了。
西楼加了一句,“现在的目标是,当今皇上,夏洛。”
一夜难眠,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苏锡和夏洛的面容在眼前飘荡,一边是淡淡的微笑,一边是淡淡的漠然。
忽然间,目光全都带着透心的冰凉,锐利得像是一把刀,直达心底脆弱。那一眼,竟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西楼惊醒,心犹自异常慌乱。看向窗外,天已大亮。
原不过是梦境,她安慰着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已改变,连自己都已与从前全然不同,他又怎会看出。燕行柯既然不会阻碍自己,那么只要他不去问,燕行柯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他实情。
可自己那样鲁莽的离开了,他真的不会起疑么?那首禁奏多年的《凤求凰》,会不会是他的一次试探?
当下,西楼有些心乱。
“孟小姐。”雪雁在房外唤道。
西楼整理一刻心绪,当即手支着半坐起来,心里暗自有些奇怪,除非有什么事,否则雪雁一向不会这样打搅自己。
“进来吧。”她顺手拿件披风披上。
雪雁打开房门,面有难色,“孟小姐……皇上召见。”
西楼心里猛凉一阵。莫非他还是看出问题了?
“雪雁,昨日的解释刘公公说了什么?”她想起昨日已经让雪雁去解释一番,不知那些话,他是会相信,还是一笑而过的想看自己如何演戏。
雪雁有些为难,“奴婢的确是转告了,不过刘公公说他原本要禀报,但皇上并不在意,让您放心。可是孟小姐,那皇上为何要传召?”
西楼蹙眉细思,“我怎么知道为何传召。原本要禀报,那究竟有没有禀报……”
后半句原是自语,雪雁却回了句,“没有,刘公公说以免打扰皇上难得的雅兴,而那一曲完毕后,也未再提及此事了。”
她似想了想,又道,“孟小姐为何这样担心,皇上当时的意思就是不想见,这岂不是正合他意,又怎会过多怪罪。”
西楼释然一笑,“也对,他原本就不打算见我,我退去也理所应当。即使因此事传召,大不了我照实说就是。”
雪雁伺候她梳洗更衣后,西楼来到乾殿。
“孟小姐,请吧。”刘公公的手往里一伸,然后径自走在前面。
西楼沉着脸,一步一步跟着他。苏锡,兜了一个圈,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还记得我死前说的话么,要记住,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孟小姐,皇上在里面。”刘公公在门前停下,尖着声音说。
西楼淡淡笑着,“多谢公公。”
跨过高高的门栏,脚步似乎能在空旷的殿里荡起回声。重重帷幕后,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却是空的。
西楼微蹙起眉。
“孟小姐。”依旧是那个带着淡淡疏离的声音,夏洛从门侧边的帷幕后走出,双手背在后面。
西楼回过头,行了礼,问道,“皇上传召西楼,不知有何要事?”
夏洛沉默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西楼浅浅一笑,“皇上传召西楼前来,就只是这样?”
夏洛嘴角勾起一丝笑,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毫无笑意,“你倒是胆大,你可知昨日一走了之,可算以下犯上?”
西楼仰起头,“皇上说执意进来,后果自负。西楼后来想,这后果可大可小,还是算了吧。”
夏洛看着她,西楼眼里有些退意,就仿佛又身在昨夜那些梦的残片里,那个锐利的眼神,看得好像心里的一切都藏不住。
“是么?”夏洛淡淡说出这两个字。
西楼坚定的点头,“是。皇上这样问,或者说,是西楼误解了皇上的意思。莫非皇上就是想让西楼进去,看着你与许婕妤情意绵绵,再回凤仪宫告诉姑姑么?”
夏洛一愣,西楼嘲讽一笑,“西楼说话很直,皇上恕罪。”
顿了顿,西楼的话声又放轻了,“姑姑入宫快六年了吧,皇上,姑姑到底是皇后,是你的妻。固然皇帝三宫六院无可厚非,但皇后毕竟不仅是一个摆设。”
夏洛看西楼的眼神几经变化,原本打算说什么,也停了下来,似乎等着西楼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