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秦方信叹道:“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秦玉瑶看看他,道:“大哥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吗?”
秦方信摇头道:“我虽知道一些端倪,但万万没有想到,会闹到这般地步。”
秦玉瑶苦恼地:“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方信看看秦玉瑶,叹道:“玉瑶,此事非同儿戏,你想想清楚,两位皇子,你真的一个都不选择吗?”
秦玉瑶无奈地:“我非要选择吗?”
秦方信叹道:“难道你想看着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吗?”
秦玉瑶瞪大眼:“有那么严重吗?”
秦方信正色道:“今天在慈宁宫,你都看见了,他们两人态度那般坚决,不惜开罪太后,若是你再这般暧昧不明,后果可想而知。”
秦玉瑶哀叹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方信揉揉秦玉瑶的头,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那天你从普陀寺赌气回来,我见三皇子那种着急的样子,便已知道他对你有意了,本来我是很乐见其成的,但没想到,四皇子那么孤傲的人居然也会喜欢上你。为了看你,他居然翻墙而入,倒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秦玉瑶讷讷道:“是吗,我一直都不知道,以前秦玉瑶留给他们的印象那么坏,他们不讨厌我就已经是万幸了,我怎么敢往那方面想呢。”
秦方信笑了起来,道:“你呀,聪明起来叫人害怕,糊涂起来又令人恨得牙痒痒。两位皇子用尽心思,你却毫不知情,有时候想想真是替他们不值。”
秦玉瑶叹息道:“我真的有那么好吗,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倒是花蕊又温柔,又有才华,比我好多了。”
秦方信摇摇头道:“你也未免太小看你自己了。你记得生日那天,四皇子送你一套玉人吗?”
秦玉瑶道:“当然记得,当时皇后还说四皇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呢,只是后来被四皇子岔开了,不知道说的什么话。”
秦方信道:“我曾经问过三皇子,原来当日皇上将那玉人赐给四皇子时,四皇子因见玉人酷似一家三口,曾说过将来要将此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心上人,当时众人都以为他是一句戏言,想不到,后来竟然送给了你。”
秦玉瑶瞪大眼,秦方信又道:“四皇子自幼丧母,被皇后收进宫中后一直视如己出,四皇子对皇后一直心存感激,因为知道三皇子对你的心意,是以一直压抑着没有表露。可是,自那天晚上你代他受了一剑之后,他整个人就完全崩溃了。当日的情形想必你也听说了。”
秦玉瑶不语,想起受伤苏醒之后,春盈对秦玉瑶说:“那天四皇子抱着你像疯了似的直冲进宫里,四皇子浑身是血,小姐也浑身是血。大少爷和三皇子当时就吓得跳了起来。四皇子的神情可怕极了,大少爷和三皇子要把你接过去,他却死抱着不肯放,眼睛都直了,后来还是三皇子打晕了他才将你放下的。”心中不禁恻然。
秦方信微微一叹,道:“你在病床上那一番话,使得四皇子引你为生平唯一知己,所以当日他才会在大厅里对三皇子说‘对不起,三哥,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当时我听到他说出那番话来,便有些担心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秦玉瑶除了叹气,似乎再也无话可说。
秦方信看看秦玉瑶:“象赵修源和赵冠岑这样优秀的人,你都可以不动心,你难道真的另有心上人了吗?”
秦玉瑶一怔,脑海中模糊闪过一个影子,她摇摇头,挥去心中的不确定。
秦方信感慨道:“以前是担心你没人喜欢,会嫁得不幸福,现在却又要担心喜欢你的人太多,不知道你该嫁给谁,真是伤脑筋。”
一连几天,秦玉瑶都躲在店里,对赵修源和赵冠岑避而不见。对他们的一片真情,秦玉瑶深为感动,却实在无法接受。秦玉瑶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在秦玉瑶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可是过了几天,花蕊突然来到店中。
几天不见,她清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憔悴,显然赵修源的拒婚给了她极大的打击。
秦玉瑶有些尴尬地招呼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实上,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秦玉瑶毁了她的幸福这是事实,尽管这并不是秦玉瑶的本意。
花蕊神情似乎还很平静,她站在店中,环顾四周,微点头道:“你这里布置得很漂亮,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秦玉瑶微微苦笑,道:“多谢你的夸奖,进去喝杯茶吧。”
花蕊轻声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秦玉瑶心中微叹,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
她将花蕊带到贵宾休息室,准备好接受她的责难。
花蕊却语气平静地:“你别担心,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你。”
秦玉瑶诧异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花蕊幽幽道:“三哥的心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以为凭太后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一切,是我太天真了。”
秦玉瑶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种局面。”
花蕊低低一叹:“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会是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秦玉瑶,一个人失忆之后,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吗?”
秦玉瑶无语以对。
花蕊又道:“你知道吗,我很小就进宫了,刚进宫的时候,很害怕,虽然太后很疼我,可我还是很想家。是三哥一直陪着我,他对我很好,教我识字、给我讲故事,陪我做游戏,还经常带我出去玩。有时候,别的哥哥姐姐欺负我,他也总是护着我,我一直以为,可以和他就这样相伴到老。为了这一天,我拼命学习,希望能配得上他。十七岁的那一年,我在赏花大会上得了桂冠,以为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是。”
她看看秦玉瑶,扬眉道:“后来你和三哥订了亲。我很难过,大哭了一场,心里真是恨死你了。”
秦玉瑶只能歉意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蕊忽然淡淡一笑,道:“我虽然恨你,可是心里还有希望,因为我知道三哥并不喜欢,他只是在皇上的压力下才勉强和你订亲,所以我一直等待着,甚至想过,就算将来你们成了亲,只要三哥喜欢我,便算是委身作妾我也是情愿的。”
秦玉瑶一怔,在这个时代,虽然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但小妾的地位卑微,而且常受正房欺凌,没想到,以她如此身份,为了赵修源竟不惜作妾,这倒令她大为震憾了。
花蕊见秦玉瑶一脸讶色,苦笑道:“是不是很荒唐的想法?可是上天竟然连这个荒唐的想法也不能让我实现。”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了:“后来,听说你失忆了,还与三哥解除了婚约,我高兴极了,以为上天终于垂怜,可以苦尽甘来。可是,你失忆后,三哥就渐渐变了,他开始三天两头往秦府跑,我去找他十次便有九次找不到。即使偶尔在一起,他也总是谈论你,说你如何有见识,如何有才气,如何冰雪聪明,话题总是围着你转。那时我便开始担心会失去他了。你知道吗,其实你生日那天我并没有喝醉,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将三哥留住。看到他费尽心思为你觅得一把焦尾琴,我知道如果再不有所表示的话便一定会失去他了。我以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你,你有的美丽、聪明、才智我样样都有,只是他一直不知道我的心意罢了。”
她停下来,冥想了一会,幽幽道:“没想到,我居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虽然人在我身边,但却心不在焉,一直派人去打听你是否安然到家了,是否有侍卫跟随,他如此坐立不安,我怎能开口?又如何开得了口?到了后来你受了伤,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一直埋怨自己当时没有去送你,还大发雷霆,将兵部尚书狠狠斥责了一番,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两颗泪珠如珍珠一般,从花蕊脸上滑落下来。
秦玉瑶低低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我真的不该来到这个时代。”
花蕊看看秦玉瑶,微摇头道:“真是奇怪,本来我应该是很恨你的,可是现在却一点也恨不起来。我看着你躺在床上受了重伤还不忘替四皇子分辨,看着你为了在赏花大会上得第一名想出种种稀奇古怪的办法,看着你为了给那些平民女子谋生路而据理力争。你为什么要那么善良、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解人意呢?你为什么不象以前那样刁蛮任性、任性妄为呢,那样,我还可以有理由恨你、讨厌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三哥说你不如我,配不上他了。”
她轻轻拭泪:“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花蕊不如你,不得不佩服你,不得不知道三哥的选择是对的。”
秦玉瑶叹口气:“其实你并没有不如秦玉瑶,你是个很美好的女子,你别灰心,三皇子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错过了你才是他一生的遗憾的。”
花蕊长叹一声:“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三哥对你用情已深,是不会改变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和你说这些话,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宫里虽然人多,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秦玉瑶动容地看着她,这个从小便长在深宫中的少女,虽然才貌双全,却也是如此寂寞。
看着她离去时孤单凄凉的背影,秦玉瑶想起了一句话: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